“六皇子?!”
“怎麼會是六皇子?”
時芙昕將菸袋子遞來的消息告訴哥姐和弟弟後,三人都滿臉驚詫。
時定軒和時定軒面面相覷的對視着,異口同聲問道:“你有得罪過六皇子?”
沒辦法,府裡其他人和皇子們都毫無交集,只有在宮裡當差的他們才和皇子們有接觸。
時定浩趕緊搖頭:“六姐早就叮囑過我,讓我遠離皇子們,我是一看到皇子就溜,實在避不開了,纔會硬着頭皮說兩句話,絕對沒得罪過他們。”
聽了弟弟的話,時定軒也開始思考自己有沒有在無意之中得罪過六皇子。
他在御前當差,皇子們去見皇上,肯定是會打照面的,除了會多關注大皇子幾分,對於其他皇子他都是不遠不近客客氣氣的,也沒得罪之處呀。
看着哥哥弟弟困惑的神情,時芙昕也很想不通。
既然他們沒得罪過六皇子,那六皇子爲何會突然盯上了他們家呢?
聽聽如今外頭的傳言,他們一家簡直是大逆不孝、喪心病狂、不配爲人的典型,她更是成了一個心狠手辣六親不認的妖孽了。
這是想置他們於死地的節奏呀!
時芙音開口道:“我想起一件事來。”
“什麼事?”
時芙昕、時定軒、時定浩紛紛看了過來。
時芙音看着時芙昕:“你還記得紅顏笑開張之前,開店時間泄漏的事情嗎?當時你不就覺得東方雲裳和韋瑩華同一天開店太過巧合了嗎?”
時芙昕聽後若有所思。
六皇子妃就是明國公府的東方雲容。
開店時間泄漏,是因爲新招的侍女是東方家的眼線,當時她只以爲是東方雲裳想壓過商學班所有學員獨自出風頭,所以只是趕走了侍女,並沒有多探究。
東方家、六皇子
如今想想,這其中莫非還有其他緣由?
時芙昕還是有些不解,即便紅顏笑開張搶了東方家的風頭,也和六皇子府沒什麼直接利益衝突呀。
沒得罪,也沒利益衝突,對方偏偏在下死手,這裡頭肯定有事。
“哥、九郎,日後你們在宮裡遇到六皇子多注意一些。”
時定浩點了點頭,看向時芙昕:“六姐,六皇子參合了進來,這事該咋辦?”
時芙昕手指輕敲着桌面:“我想想。”
和六皇子正面對上肯定是不行的,別說來京不過才三四年的他們,即便是京城老牌世家勳貴,也不敢隨隨便便和一位皇子交惡。
事情源頭在李家人身上,流言傳播是因爲李長坤一家。
不能直接對付六皇子,那隻能從李家人和李長坤一家入手了。
這時,時芙昕十分慶幸,當初在知道曾家女懷了龍種,她就有預感李正坤一家會鬧事,早早就將李正坤、曾家調查清楚了。
百順街,雖不在內城核心地段,但卻挨着繁華熱鬧的東市,是以,這邊的酒樓、茶肆都不少。
這段時間,李家和時正和一家的恩怨被傳得沸沸揚揚,李正坤上差、下差都能聽到別人的議論。
一開始,他是有些慌亂和躊躇的。
武昌伯府到底養育了他三十多年,他不想和伯府徹底撕破臉皮。每每有人問起李家和時正和一家的情況,他都悶頭不語。
可是,在頻頻受到同僚、親朋的安慰和同情後,他也慢慢覺得李家人是受害者,在飲酒宴會之時,也開始失落指責起時正和一家。
在他心裡,似乎大家都在指責時正和一家,好像事實就真的是那般似的。
百順街對面的朝陽酒樓裡,李正坤正在和好友羅御史坐在大堂臨窗的位置喝酒。
“時正和一家如此苛待賢弟生父生父,賢弟可有章程了?”
李正坤不解:“什麼章程?”
羅御史嘆了口氣:“賢弟就是太心善了,當然是爲生父生母討公道的章程了。”
李正坤愣住了:“討公道?怎麼討?”
羅御史:“自然是將時正和一家的罪行上報皇上,賢弟忘了,我可是監察百官品行的御史,只要你說句話,明天我就上道摺子參時正和。”
李正坤沉默了,過了半晌才道:“我真要狀告了時正和,武昌伯府那邊會不高興的。”
羅御史面露無奈:“賢弟,你呀什麼都好,就是這也顧忌那也顧忌,可是你是人呀,哪能事事都周全?”
說着,壓低了聲音。
“你將生父生母接來身邊,大家無不誇你的,如今生父生母被時正和苛待,你若出頭,大家也會覺得你至性至孝。”
拍了拍李正坤的手背,“翰林院的人最重什麼?當然是名聲了。”
李正坤聽後,面上浮現出了掙扎之色:“讓我想想。”
二樓,將兩人對話和神情都看在眼裡的楚謙搖了搖頭:“武昌伯府算是白養李正坤這個人了。”
“即便李家真的和時正和有矛盾,哪怕爲了伯府的聲譽,李正坤也該制止謠言,而不是火上澆油加入其中,如今居然還想狀告時正和,這人是一點良心都沒有呀。”
楚曜神色淡淡:“在李家人口中,時正和一家也是白眼狼。”
楚謙笑了笑:“這倒也是。”說着,笑看着楚曜,“你不是挺看重時家六姑娘的嗎?如今他們家遇上這麼大的事,你也不說管管?”
楚曜瞥了他一眼:“這算什麼大事?”
楚謙一噎:“也是,對於你這種不要名聲的人來說,這確實算不上什麼大事。可人家姑娘是要嫁人的,聽聽李家人是怎麼說的,殺人放火、狼心狗肺,簡直要把人家姑娘妖魔化了。”
楚曜抿着嘴沒接話。
想到時芙昕是如何讓菸袋子逼迫李家人不能在外城住的,他對李家人的話語是信了幾分的,那丫頭確實是個狠茬子。
燒屋斷腿什麼的,圓石榴應該真的做得出來。
“咦,外頭街上怎麼多了這麼多讀書人?”
“他們手上拿的是什麼?”
楚曜轉頭看了過去,打了個響指,很快就有暗衛出現在包間,將一張紙遞給了他。
“什麼呀?”
楚謙伸頭看了過去,然後眼睛瞪大了,嘴巴也張開了。
紙上寫的是什麼?
寫的是李家和時正和一家斷親的文書,上頭還附着密密麻麻的人名。
楚謙一看就知道這個拓印的,上頭還有衛所軍屯的印章。
楚曜一目十行的將紙上的內容看完,嘴角勾起,他就知道那丫頭不是個忍氣吞聲的。
“外頭的讀書人是怎麼回事?”
暗衛回道:“是去李正坤一家湊熱鬧的,今天一早,就有人在國子監、各讀書人聚集的場所發這種紙。”
楚謙聽後,嘴巴半張,感嘆道:“時正和一家在流傳正鬧得沸沸揚揚的時出手,而沒有一開始就回擊,手段高呀。”
以前是李家人唱獨角戲,如今時正和一家下場了,瞧着吧,要有好戲看了。
念頭剛落,樓下大堂就響起了雷鳴般的聲音。
“聽說李正坤李大學士在此,還請出來和我們對峙一二。”
楚謙一臉八卦的衝出包間,扶着欄杆往一樓大堂瞧,正好看到時芙昕、時定浩姐弟大搖大擺走進酒樓。
“曜哥兒,快出來看好戲呀。”
楚謙一邊興奮的對着包間喊,一邊看向樓下的李正坤。
相較於姐弟兩的堂堂正正,李正坤舉行卻有慌亂,幾乎是一照面,兩方就高下立判了。
“嘖嘖,一個大人居然還不如兩個孩子。”
在楚謙的感嘆中,楚曜也走了出來,看着時芙昕、時定浩徑直攔住了欲離開的李正坤。
“李大學士,這段時間你們一家到處散播我們一家的流言,如今遇上了,當着大夥的面,咱們辨辨吧。”
時定浩的聲音又大又洪亮,不僅酒樓裡的人聽到了,就是隔壁店鋪以及街上的人也聽到了。
要說最能調動人興趣的事,當然是看別人的八卦了。
不過片刻,朝陽酒樓就裡三層外三層的被人圍住了。
“是啊,辨辨。”
“辨一辨。”
李正坤聽着衆人的起鬨,有些慌,但更多的是憤怒,看向時芙昕和時定浩姐弟的目光中燃燒着熊熊烈火。
對此,時芙昕和時定浩一點都不在意,一個淺笑盈盈滿臉玩味,一個鄙夷不屑笑之以鼻,蔑視之態那叫一個毫不掩飾。
羅御史完全沒料到時正和一家居然敢出面當衆對峙,覺察到李正坤已經被面前的兩個孩子影響了,當即不悅道:“要辨找你們家大人來,正坤才懶得和你們兩個孩子浪費時間呢。”
說着,就要拉着李正坤離開。
時定浩上前一步,攔住了兩人去路,譏諷道:“是懶得浪費時間,還是不敢和我們對峙呀?”
說着,環顧了一圈,拔高聲音道,“本來吧,有些事情我們一家是不欲多說的,可李家人欺人太甚了,不僅顛倒是非黑白,還惡意往我們身上潑髒水,是可忍孰不可忍。”
“李大學士,今天正好這麼多人在,我們要和你們當衆對峙,讓大家來評評理,看看是李家對不起我爹,還是我爹對不起李家。”
說話間,安然帶着幾個丫鬟,拿着一疊疊拓印了李家和時正和斷親文書的紙張挨個分發給了圍觀羣衆。
時正坤想走,可是時芙昕和時定浩攔在前面,周圍的人又太多,他根本沒機會離開,剛想用長輩的身份呵斥時芙昕姐弟,時定浩質問的聲音就響起了。
“李大學士,你們李家人說我爹苛待你生父生母,你倒是說如何苛待了?”
“是他十三歲就開始替你生父做了墩軍,還是他每年拿着用命換回來的軍餉養着李家一大家子?”
“李大學士,你們李家人說我母親不孝公婆,她是如何不孝的?”
“李家的軍田、吃食全都是我爹在戰場上打拼來的,而你那生母卻把持着家裡的一切,常年剋扣我們一家的吃食,以至於我娘只能去驛站當差,如此才養活了我們四兄妹。”
“李大學士,你們李家人說我妹妹斷了李長林的腿,那你要不要說說是在什麼情況下斷的?”
“我爹在戰場失蹤,你那生父生母,不讓當叔叔的李長林李長木去,也不讓更年長的李大郎李二郎去,卻把還未滿十五的我哥送上了戰場。”
“你們李家,不僅讓我爹爲你們做牛做馬,還想讓我哥接着替你們一家賣命。”
“這也就算了,我哥剛被送上戰場,你那生父生母就要把我們趕出家門。”
“你知道嗎?李家住的院子,是我爹出錢出力蓋的。”
“爹失蹤,哥上了戰場,我娘帶着我和兩個姐姐被趕出家門,在缺吃少喝的軍屯要怎麼過活?”
時定浩的聲音宛如雷鳴,加上勢不可擋的氣勢,震得李正坤一句話也說不出。
不僅李正坤,圍觀羣衆也被震到了。
當然,他們不是因爲聲音,而是因爲時定浩說的話。
時定浩說的這些,和他們這段時間聽到的,完全是兩個版本。
一旁的羅御史有些暗暗着急,他沒想到李正坤對上一個十三四歲的孩子居然毫無招架之力,剛想出面說兩句,一張紙就遞到了自己面前。
“你是住在明孝街的羅御史吧?”
“聽說御史最是公平公正,這是我家和李家斷親的文書,你給瞧瞧,看看到底誰是誰非。”
羅御史看着面前笑意盈盈的少女,眉頭緊蹙。
面前這個小姑娘的笑得人畜無害,但卻讓他這個敢在金鑾殿和皇上爭論的御史生出了退讓之意。
也不管羅御史看不看,時芙昕將紙塞到他手裡,然後又遞給了時定浩一張。
時定浩拿到後,當即揚起:“各位,你們手中拿的就是我們家和李家斷親的文書,文書上清楚的記錄了我們因何斷親。”
“我知道,肯定有人不相信,但請你們看一看文書下的簽名。”
“我們一家在李家過的是什麼樣的生活,軍屯的人無不知曉,所以他們纔會幫我們作證。”
“我今天說的一切,我都敢發誓,若有一句是假的,讓我不得好死。”
說完,時定浩淡漠的看着已經面無血色的李正坤:“請問李大學士,你們散播的那些流言蜚語,你敢發誓嗎?但凡有一句是假話,你們李家就斷子絕孫,你們李家敢發嗎?”
誓言一出,再加上手中的斷親文書,相較於虛無縹緲的傳言,圍觀羣中已經更加的偏向時正和一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