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康8年的端午節,武昌伯府辦得很是熱鬧,除去平日裡有往來的親朋,還有不少勳貴現了身。
時定軒娶了宋九思之女,成了南方總捕衙門的暫代總捕;時芙音又被太皇太后指婚,即將嫁入安國公府,就這兩個原因,就夠勳貴世家高看一眼武昌伯府了。
“難怪.”
看着門庭若室的武昌伯府,時芙昕神色感慨。
小芳好奇道:“姑娘,難怪什麼?”
時芙昕幽然道:“難怪娶妻嫁女之時,那麼多人想要嫁入高門,或是娶高門貴女。”
不管是宋家,還是安國公府,權勢上都高於武昌伯府,結了這兩門親事,瞬間拉高了武昌伯府的價值。
有了價值,不用做什麼,就有人主動登門了。
旁邊的冷嬤嬤聽到後,笑道:“結爲親家後,兩家人就綁到了一起,部分名望、權勢、資源、人脈、財富,是可以共享的。”
與高門結親是提高家族門楣最快捷的辦法,自然引得無數人削尖了腦袋。
時芙昕沒說話,門戶不對當的兩家人結了親,外人看到的多是上位者分享出來的權勢、名望,可上位者又不是傻子,被選中的下位者,付出的代價往往是旁人想象不到的沉重。
南方總捕衙門,權力不少,可危險也不小;安國公府門楣顯赫,她姐卻要擔當生子工具。
沒有任何人可以不勞而獲!
“姐在哪?”
“三姑娘在浮翠館接待各家閨秀呢。”
“哦。”
“姑娘,你不去找三姑娘呀?姑娘,這是去前院的路。”
“我當然知道是去前院的路。”
“前院那邊都是男客。”
“就是去看男客的。”
“姑娘,這不合規矩,要是被人看到的,不好。”
“我纔不會被人發現呢。”
前院涼亭,趙大公子正和蔡小侯爺說着話,當看到端王也派人送來了端午禮,兩人不由對視了一眼。
趙大公子神色感慨:“定軒離京時,我還以爲武昌伯府又要沉寂下來了呢,沒想到,如今卻是又上了一步。”
蔡小侯爺笑着道:“趙大公子,你說的有些不準,你不應該說武昌伯府,而應該說時正和一家。”
趙大公子一頓,隨即又是一笑:“小侯爺說的是。”
蔡小侯爺繼續笑道:“只要時定軒能在南方總捕衙門站穩腳跟,時三姑娘能坐穩安國公府當家主母之位,時正和一家就算是真正的在京城打下根基了。”
趙大公子:“其實,時正和一家在京城早就有了根基。”
蔡小侯爺想到了什麼,笑着點頭:“是,早就有了,我差點把時六姑娘給忘了,紅顏笑今年上繳的稅銀可是把皇上都給驚到了。”
趙大公子笑了笑:“時六妹妹確實很有經商天賦。”
這時,前院一陣騷動,兩人尋聲一看,發現竟是安國公蕭子清到了。
看到蕭子清,趙大公子眸光閃了閃,脫口而出道:“都說時三妹妹高攀了安國公,可我看來,時三妹妹配他綽綽有餘了。”
當話一出口,趙大公子就後悔了,他和蔡小侯爺並不是很熟,今天會坐在一起,全是因爲和其他人不熟。
誰知,蔡小侯爺也一臉認同,他是武將之子,喜歡頂天立地的男子漢,蕭子清在他眼中太過文弱了。
“呵~”
聽到蔡小侯爺突然笑出聲,趙大公子看了過去:“怎麼了?”
蔡小侯爺笑着道:“英姿颯爽的時三妹妹定給了文弱的蕭子清,我在想嬌柔可人的時六妹妹也不知會花落誰家?”
看着蔡小侯爺臉上怪異的笑容,趙大公子很是納罕,怎麼看都感覺蔡小侯爺都有種要看好戲的惡趣味。
時六妹妹惹到他了?
趙大公子有心想問問,這時,蕭子清和蘇羽澤走了過來。
蔡小侯爺笑問道:“安國公,今天怎麼只有你和蘇大公子,曹雲霆呢?”
“雲霆有事要忙。”
蕭子清想到昨天見到曹雲霆,曹雲霆告訴他夏侯姑娘因爲太皇太后最後定下芙音爲他的正妻,而遭受了不少笑話,心中有些自責。
到底因爲他,讓夏侯姑娘名聲有損了。
蘇羽澤,連忙笑着岔開了話題。
之後四人說起了其他,沒過多久,在時家大爺的帶領下,一些年輕公子們也聚了過來,一時間,亭子裡全是風華正茂的年輕公子。
時芙昕趴在院牆上,打量着前院那些年輕公子,高的、矮的、胖的、瘦的、英俊的、儒雅的、風流的、粗獷的,各個款式的都有。
不過只看了一會兒,時芙昕就興致缺缺的離開了。
小芳見她姑娘回後院了,頓時鬆了口氣。
幸好這次來的公子們,除了安國公,其他的都長得不是特別好看。
她知道,她家姑娘很喜歡看美男的。
太皇太后將時芙音指給安國公爲正妻,而沒有選夏侯歡顏,確實讓夏侯歡顏和定國公府遭受了一些非議。
沒辦法,定國公府出身的夏侯歡顏竟沒比過邊關長大十幾歲纔回京的時芙音,卻是讓人覺得而不可思議。
有那好事者,還藉機散播,是不是夏侯歡顏有什麼隱疾,要不然怎麼會沒被太皇太后看上?
哪怕太皇太后之後又召見了定國公夫人和夏侯歡顏,並賜給她們不少東西,也沒能阻擋衆人的議論紛紛。
夏侯歡顏第一次親身體會到被流言蜚語的殺傷力,直接將自己關在了房裡,哪怕是端午節,也沒和家人一塊過。
定國公夫人也因爲指婚一事,深覺丟臉,今年的端午也沒心情準備,只是草草了事。
“夫人,平國公夫人帶着曹世子來了。”
聽到丫鬟的彙報,定國公夫人直接起身去接人。
定國公夫人和平國公夫人平日裡私交甚好,走動得很頻繁。
“伯母,歡顏還好吧?”
曹雲霆給定國公夫人見過禮後,就主動問起了夏侯歡顏。
定國公夫人嘆了口氣:“那丫頭這些天一直將自己關在房裡,誰去勸都不出來,可急死人了。”
曹雲霆當即道:“我去看看她吧。”
定國公夫人看了一眼曹雲霆,又看了看笑看着自己的平國公夫人,猶豫了一下,招來丫鬟:“去告訴姑娘,就說曹世子來了,讓她到花園待客。”
曹雲霆笑道:“那伯母,我去花園等歡顏了。”
定國公夫人看着曹雲霆離開,然後纔看向好友平國公夫人:“雲霆是個好孩子。”
平國公夫人當即坐到了定國公夫人身邊,玩笑道:“既然你覺得我家雲霆不錯,不如就讓他當你女婿?”
見定國公夫人不說話,又道,“我不是來趁火打劫的,我家雲霆一直喜歡你家歡顏,這個你是知道的。”
“以前吧,孩子們還小,將很多事都想得太好太美,如今遇了些事,看問題也能更客觀了,我覺得,這也算是因禍得福了。”
“兩個孩子也算是從小一塊長大的,知根知底,以前上心,以後可說不定,如今就讓他們多相處相處,若是真能看對眼,你我不是都解決了一樁大事嗎?”
定國公夫人看着好友:“要是沒看對眼呢?”
平國公夫人失笑道:“那就是兩個孩子沒緣分,我們兩家該怎麼相處還怎麼相處呀。”
定國公夫人嘆了口氣,如今也只能這樣了。
端午節過後,時芙昕突然收到香師爺發來的飛鴿傳書。
神農堂運送藥材的船隊從北海出發後,就被海盜給劫了,總共劫走了七艘貨船!
時芙昕知道後,眸光頓時一沉,將紙條粉碎後,想了想,起身去了懿桂院。
“娘,你不是要給哥和嫂子送東西呀?”
金月娥正在查看庫房清單,見小女兒來了,當即笑道:“當然要送了,你哥成親成得太突然了,咱們家都沒給女方家準備聘禮,娘不可表示表示呀。”
時芙昕笑着坐到了金月娥身邊:“娘,我想跟着送東西的人一塊去看看哥。”
金月娥張嘴就要拒絕,時芙昕直接道:“娘,宋總捕遭人暗算的時候,也不知道哥有沒有在身邊?要是在的話,哥會不會也受傷了?”
“女兒要是去了,肯定能幫哥檢查身體的,要是有什麼暗疾,也能立馬醫治。”
聽到這話,金月娥猶豫了:“可是出門太危險了你上次就出了事。”
時芙昕:“娘,上次是意外,這次我一定小心,再說了,不是還有府裡的下人和請的鏢局嗎,不會有事的。”
金月娥想了想道:“等你爹回來,你問你爹吧,只要你爹同意,我就不說什麼。”
時芙昕當即展顏一笑:“好,一言爲定。”
第二天下午,金月娥似怨似鬱悶的看了看時正和,然後目送小女兒跟着府裡的下人出了城。
時正和訕訕的摸了摸鼻子,昨天小女兒找到他,說要去見五郎,他當然是拒絕的,然後小女兒就跟他打賭了。
賭什麼呢?
賭自己打不過她。
時正和當即自信滿滿的應了賭,然後還沒出招,就被小女兒定住了身子,同時,十多個銀針齊齊插在身體的各處穴位上。
當時,他的後背就溼了。
“爹,別害怕,我用銀針給你疏通疏通經絡,當然,如果你是我的敵人,你現在身體已經僵了。”
想到小女兒笑眯眯一根一根將銀針從身體裡拔出的樣子,時正和打了個激靈。
小女兒速度太快了,他都沒看清她是怎麼出的手。
這次給時定軒送的東西,除去金月娥準備的,還有伯府其他人給的,足足用了十多輛馬車拉運。
出了城門,時芙昕就讓安然裝扮成自己的樣子,有小芳和兩個九品護衛配合安然,時芙昕很放心的單獨離開了,以最快的速度去了北海。
北海白雲海島,香師爺已經對被劫走的貨船不抱希望了,沒辦法,大楚南邊海島衆多,海盜們霸佔着海島,有着不小的勢力。
他手裡的人還是太少了,根本沒法和海盜抗衡。
讓他沒想到的是,飛鴿傳書發出纔不過幾天的功夫,時芙昕來了。
“六姑娘!”
香師爺怔怔的看着時芙昕。
北海白雲海島在大楚最南邊,距離京城可有數千公里!
連續奔波了好幾天,時芙昕也累了,先是吃了點東西,又泡了個澡,休息了一晚,第二天一早,就讓香師爺跟她說海盜的情況。
“南邊海域的海盜很猖獗,都有海島做地盤,大海盜手底下有好幾萬人,小海盜也有數百上千人。”
時芙昕面露詫異:“幾萬人的海盜?這規模可不小,朝廷沒派兵清剿嗎?”
香師爺搖頭:“海盜從不戀戰,加之海域寬廣,朝廷的水軍很難追捕。”
時芙昕沉默了一下:“這南邊有多少海島?”
香師爺搖頭:“具體多少不清楚,我知道的,就有十多個,大多數都被五大海盜勢力霸佔着。”
時芙昕:“劫了我們藥材的海盜是誰知道吧?”
香師爺點了點頭:“是南嶼五大海寇之一的海蛇幫。”
時芙昕:“海蛇幫有多少個海島?”
香師爺看了看時芙昕:“兩個,每一個都比咱們的白雲海島大,距離離咱們也不遠。”
時芙昕沉吟了一下,看着他:“我要是奪了這兩個海島,你吃得下嗎?”
香師爺眼皮跳了跳,提醒道:“海蛇幫有一萬多人。”
見時芙昕面色都沒波動一下,香師爺沉吟了一會兒,看着時芙昕:“吃得下。”
時芙昕有些懷疑:“確定?”
香師爺肯定的點頭:“南邊有很多流離失所的百姓,官府一直想安排這些人,我可以和朝廷合作,僱傭百姓到海島幫忙種植藥材和花卉。”
時芙昕看了一眼香師爺,這人的能力,這一兩年她也看出來了,當初就讓他帶着九個人離開,可不管是白雲海島,還是遼東的藍天牧場,這人都管理有聲有色,是個幹事實的人才。
“來而不往非禮也。”
時芙昕站起了身:“既然海蛇幫搶了我們的藥材,我們奪海島,也算是一報還一報。”
香師爺見時芙昕來真的,連忙道:“我去叫人。”
時芙昕攔住了他:“不用叫人,找個帶路的就行。”
香師爺點了點頭,下去準備了。
兩刻鐘後,時芙昕和香師爺上了船,直奔海蛇幫所在的海島。
不過半天的功夫,兩座並排的海島出現在了時芙昕視線中。
“你們在船上等着。”
說完,時芙昕就踏着海面飛身上了海島。
“師爺,六姑娘一個人上島能行嗎?”
香師爺眸光閃閃:“行不行的,很快就能知道了。”
兩個時辰後,香師爺等人看到時芙昕從第一個海島上出來,去了第二個海島。
“走,上島。”
香師爺帶着人上了第一個海島,沒多久,幾個人都目瞪口呆了。
海盜們全沒了武力,都抱着頭在地上痛呼打滾。
香師爺連看了十多個海盜,都沒有發現他們到底傷在哪裡。
“師爺,除了海盜頭頭們,其他人都沒死。”
香師爺‘嗯’了一聲,開始帶着手下巡視海島情況。
海盜們只會燒殺搶掠不事生產,海島大部分地方都被荒置了。
天黑之際,時芙昕從另一個海島上出來了。
“明天你就可以派人來接收這兩個海島了。”
香師爺問道:“活着的海盜怎麼辦?”
時芙昕:“他們的頭痛會持續幾天,你告訴他們,他們中了毒,需要解藥才能繼續活下去。你每隔一段時間給他們熬一鍋下火的湯藥給他們喝,就說是解藥。”
“至於如何管束這些海盜,我相信你有辦法的,對吧?”
香師爺面色有些嚴肅,但還是點了點頭。
時芙昕面上一笑:“好了,我回船上休息了,明天你再帶着我去其他四大海寇的地盤轉一圈。”
香師爺一驚,吃下一個海蛇幫,他還能做到,可要再惹上其他海寇,他就有些招架不住了。
時芙昕笑道:“我不想我走之後,沒過幾天,就收到你的飛鴿傳書,剛得到的兩個海島丟了。”
去其他海島地盤做什麼?
當然是炫耀武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