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近年末,宮裡本就要舉辦宮宴,加上永安公主回門,這場回門宴辦得很盛大,不僅到了很多皇親國戚,一些權貴官員也有參加。
這次,榮親王府所有主子都出動了。
進了宮門後,榮老王妃帶着關王妃、羅綺嵐、唐姍、時芙昕,以及關秀妍,去了壽康宮拜見太皇太后。
而楚曜,則是跟着榮老王爺、榮郡王、楚暄、楚昭去面見皇上了。
分開之時,楚曜和時芙昕對視了一眼,兩人眼底都帶着凝重,都知道今天的回門宴不會太平,心裡都做好了‘上戰場’的準備。
壽康宮裡,衆皇子妃以及官宦女眷差不多都到了,當榮老王妃帶着時芙昕一行人一進殿,立馬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榮老王爺和英宗是一母同胞的嫡親兄弟,太皇太后和榮老王妃作爲兄弟兩的女人,是正經的嫡親妯娌。
是以,榮老王妃一到,太皇太后便笑了起來,招手示意榮老王妃坐到自己身邊。
太皇太后公然的表示親近,榮老王妃很受用,不過也還記着規矩,笑着行了禮後,纔敢坐過去。
她坐好後,時芙昕便跟着羅綺嵐、唐姍上前拜見太皇太后。
等三人行完禮,太皇太后笑着對榮老王妃誇讚了一句:“都是好孩子,如今三個孫子都成了親,你呀,可以享清福了。”
榮老王妃聽了這話,頓時露出無奈的神色:“太皇太后纔是福澤深厚之人,哪像我.”看了一眼時芙昕,又看了看羅綺嵐,未盡之言不言而喻。
太皇太后眼中劃過一絲惱色,今天是永安的回門宴,可不是榮親王府的家事吐槽宴。
在場之人,誰還不知道榮親王府的一堆糟心事呀?
太皇太后面上笑容不變,不重不輕的說了一句:“你呀,就是太過操心了,要哀家說,合該放手讓兒孫自己折騰去,不聾不啞不做家翁,丟開手你自己也輕鬆了。”
言外之意,就是榮老王妃管得太寬了。
榮老王妃面色僵了僵,知道惹太皇太后不喜了,只得笑着點頭稱是。
看出太皇太后不想提榮親王府的事,命婦們笑着說起了其他,就是皇后,也沒去找時芙昕的麻煩整個大殿頓時充滿了歡聲笑語。
雖然榮親王府不再是焦點,但坐在太皇太后另一側的永安公主和時芙音還是擔憂的看向時芙昕。
關於時芙昕嫁入王府後的種種流言,她們聽了不少,原想着以時芙昕的性子,應該不會受什麼委屈的,可今天親眼看到榮老王妃竟不分場合公然宣揚家醜,她們的心又提起來了。
遇上這麼一個擰不清的糊塗長輩,就算再厲害的人估計也難好過。
時芙昕對上時芙音和永安公主擔憂的雙眼,笑着給了兩人一個‘放心’的眼神。
見此,時芙音並沒有放下心,尤其是看到,大家都在隱晦的打量榮親王府的女眷時,擔憂就更甚了。
其實,在知道妹妹要嫁入榮親王府時,時家上下就已經預感到了時芙昕婚後的日子不會太好過,只是沒想到會這麼不容易。
說起來,衆人之所以對榮親王府這般關注,實在是榮慶王府的八卦太不同於別人家了。
第一個,楚曜作爲王府嫡子,和王府關係鬧得那麼僵,這在其他人家是很少見的。
第二個,羅綺嵐出身慶國公府,慶國公府倒臺後,她竟還霸佔着王府世子妃的位置,而且她還沒有子嗣,這着實出人預料。
因爲這個,外界都傳言楚暄深情,這讓衆女眷忍不住想要了解羅綺嵐到底有何本事,竟讓王府世子如此不離不棄。
第三個就是時芙昕了這位可是公然得罪了太子和四皇子的人物,名聲之差不亞於楚曜,因爲這個,大家都戲稱兩人是絕配。
再來就是前段時間出現在京城的天池老人了,因爲他的出現,時芙昕又成了大皇子的師父,如此情況下,即便是對時芙昕不感興趣的人,都忍不住想要了解一下她了。
因着這層關係,就連在場的大皇子妃也收到了不少注目。
嫁給大皇子後,大皇子妃也遭遇過不少難堪,在場女眷的打量並不會讓她心生波瀾。
對於如何對待時芙昕,殿下早有交代。
‘不到萬不得已,不用理會。’
這是殿下的原話,也就是說,平日裡見面,她是可以不用將時芙昕當成長輩對待的,也用不着主動親近,殿下意思,甚至是希望她能遠離這位小師父的。
有了殿下的吩咐,她就好辦了,直接無視這個小師父就是了。
大皇子妃原本以爲她會因爲這事受到妯娌們的圍攻,可沒想到的是,不管是太子妃,還是其他皇子妃,都沒有藉着這事來重傷她。
她也知道點龍氏傳人的傳說,也明白諸皇子並不想讓殿下和龍氏傳人牽扯上關係.
和大皇子妃一般心不在焉的人不在少數,時間在微妙的氣氛中慢慢劃過,很快就到了開宴的時間。
太皇太后上了年紀,精力不濟,也就沒有出席宮宴,衆女眷在皇后的帶領下,去了宴會大殿。
到了宴請的大殿,時芙昕走到楚曜身邊坐下,兩人都給了彼此一個‘沒事’的眼神。
宴席開始,時芙昕默默的吃着東西。
酒過三巡之時,時芙昕被點名了!
“曜哥兒媳婦!”
時芙昕心道一聲‘來了’,擡頭看向叫她的成陽公主,眼底冷意翻涌,面上笑意盈盈。
在場的其他人也都精神了起來,眼中全是看好戲的神色。
知道成陽公主要找麻煩,時芙昕不等她出聲,便率先對着她舉起了酒杯:“按照輩分,我該喚公主一聲姐姐,藉着這次回門宴,弟妹敬公主姐姐一杯,我先乾爲敬。”
剛剛成陽公主那聲‘曜哥兒媳婦’明顯是長輩叫晚輩的語氣,可時芙昕這話一出,直接表明了兩人是平輩。
成陽公主面色有些難看,皮笑肉不笑道:“果真是口齒伶俐,難怪一嫁進王府就欺得長輩都要退避三舍。”
時芙昕滿臉詫異:“公主何出此言?不說我從未做過這樣的事,即便是做過,公主又是如何得知的?難道公主在王府安插了眼線?”
“嘶~”
衆人倒吸一口涼氣。
這樣的話是能在宮宴上說的嗎?
還當着皇上的面!
不知道成陽公主是皇上最寵愛的妹妹嗎?
衆人都不由瞅了瞅高位上的皇上,見皇上只是默默的聽着,沒什麼反應,衆人都快速收回了視線。
一直沒什麼存在感的榮老王爺則是眼中劃過一絲亮光,第一次認真的打量了一下時芙昕這個孫媳婦。
“一派胡言!”
成陽公主怒視着時芙昕:“本宮何曾在王府安插眼線了?在皇上面前,你也敢胡說八道。”
時芙昕不解了:“若是公主沒安插過眼線,那你如何得知王府裡發生的事情?”
成陽公主冷哼道:“你在王府的所作所爲整個京城都傳得沸沸揚揚了,你自己問問在場的人有誰不知道你做的那些好事?”
時芙昕笑了:“既是流言蜚語,就當不得真,事情的真相怎麼能依靠道聽途說來斷,這和眼瞎耳聾有什麼區別。”
這話一出,衆人再次倒吸涼氣,皇上看向時芙昕的目光也眯了眯。
這一次,停留在時芙昕身上的目光更多了。
慶陽公主看向並肩坐着的公孫明和胡芯蕊,心中滿是慶幸,幸好當初兒子沒有選擇時家女。
這個時芙昕,太大膽了!
範明宇在成陽公主朝着時芙昕發難的時候,面上就露出了強烈的不認同,可在聽到時芙昕公然嘲諷慶陽公主,面上又帶出了些憤色。
坐在他身邊的金氏,見他左右爲難的樣子,心中滿是譏諷。
真是個多情種呀,時家女都嫁給別人了,竟還放不下人家!
面對成陽公主的發難,時芙昕三兩句反擊了回去,看着氣得說不出話的成陽公主,衆人以爲事情到此就該收尾了,誰曾想,榮老王妃這時站了出來。
“曜哥兒媳婦,你怎麼能如此對成陽說話?還不趕快道歉!”
時芙昕面無表情的看着榮老王妃,不爲所動。
一旁的楚曜也是面色陰沉,放在腿上的手直接攥成了拳頭,牙關也緊咬着。
這時,成陽公主笑了:“大家看到了沒有,老王妃已經發話了,作爲孫媳婦,竟不照做,這不是頂撞是什麼,這不是不孝是什麼?”
“哼,當着我們的面你都敢如此忤逆,可以想象,平日裡在王府你會有多麼的猖狂!”
說完,成陽公主就看向皇上:“皇兄,曜哥兒媳婦忤逆不孝,要是宗婦都像她這般,宗法豈不亂套了,您可得好好懲戒一番。”一副請皇上做主的模樣。
皇上做出沉吟的樣子,突然看向大皇子:“老大,你覺得呢?”
大皇子此刻的心拔涼拔涼的,他已經明白了,今天成陽公主鬧的這一出就是父皇指使的,目的就是想離間自己和師父的感情。
想通這一點,大皇子面色發白的站起身,咬牙道:“時氏不敬長輩,確實該按照宗法予以懲戒,以正視聽。”
時氏
不僅沒有叫師父,還請求皇上責罰.
聽到大皇子的回答,大殿裡再也不如之前那般安靜,響起了低聲的議論聲。
當徒弟的請求責罰師父,這還真是聞所未聞。
若說時芙昕是不敬長輩,那大皇子這般那更是不孝了,要知道一日爲師終生爲父啊。
不過這也正式證明了,大皇子並沒有將時家女視爲師父,當初展神醫的帶妹收徒不過是一個玩笑。
時芙昕似也沒想到大皇子會這樣,錯愕的看了過去,面上全是難以置信。
皇上見了,神色有些意味不明,想了想,又看向時芙昕:“時氏,你可有話說?”
時芙昕深受打擊,衆人能明顯看出她在壓抑着怒氣,對大皇子的怒氣!
“皇上,臣婦有何錯之有?難道作爲宗婦,臣婦連爲自己申辯的機會也沒有?只要是個人往臣婦身上安罪名,臣婦都得無條件的認下?臣婦不服!”
時芙昕邊氣憤的說着,邊用腳踩住想要替她辯駁的楚曜,接着,對着榮老王妃和在場的人扔了一句炸彈般的話語。
“祖母,我知道你在記恨我,大哥和二哥不能生育、斷絕子嗣一事,我是真的無能爲力,並不是不想醫治他們。”
“我知道您疼愛大哥二哥,可是相公也是你的孫子,我也是你的孫媳婦,你何苦如此逼迫我呢?”
楚暄、楚昭不能生育一事,早被老王妃下了死命令,被瞞得死死的。
王府的人,都沒想到時芙昕會公然的說出來。
先前還在看楚曜、時芙昕好戲的楚暄夫婦、楚昭夫婦,此刻都是面色鐵青。
沒有男人願意承認自己不行,還在大庭廣衆之下公佈示人,楚暄只覺得恥辱至極,而楚昭,看向時芙昕的目光更是跟淬了毒似的。
譁~
在場的人也沒想到會聽到如此隱秘的家醜,臉色都極爲精彩。
時芙昕一下就將焦點轉移到了榮親王府的家事上去了,皇上這時也不好說什麼。
一直沒說話的皇后突然開口了,還是在爲時芙昕說話:“老王妃本宮覺得,你可能是真的誤會曜哥兒媳婦了。”
“本宮記得,永壽以前好像也是子嗣艱難,多虧了安國公夫人送的神藥,如今纔有了孩子承歡膝下。”
“若論親疏遠近,永壽自然是沒法跟王府相比的,本宮相信,曜哥兒媳婦若真的有辦法,肯定不會不聽您的命令的。”
皇后表面上是在爲時芙昕說話,可實際上卻是行離間之事。
什麼叫論親疏遠近?
這是在提醒王府的人,時芙昕根本沒有把他們當家人纔是真。
因爲皇后的話,衆人這時纔想起了時芙昕的另一個身份,天池老人的徒弟!
雖然不清楚時芙昕的醫術如何,可畢竟是天池老人的徒弟,想來也是有幾分本事的。
皇上也因皇后的話露出了笑容:“那皇后的意思是?”
皇后笑得越發的得體了:“皇上,天池老人的徒弟嫁入宗室,這是皇家之福呀。有她在,皇室也能少些病痛。”
“曜哥兒媳婦對老王妃確實有不敬之處,不如這樣,就罰曜哥兒媳婦日後專門爲皇室看診如何?”
一句話,就讓時芙昕成了皇室的專屬大夫。
皇室宗親那麼多人,這事要是定下了,日後時芙昕也就別想有自己的日子了,專門給皇室跑腿算了。
皇上似覺得這提議不錯,剛想說什麼,就聽到時芙昕笑出了聲。
皇上、皇后同時不悅的看了過去。
皇后:“曜哥兒媳婦,你笑什麼?”
時芙昕看着她:“皇后娘娘,你知道拋開身份不談,什麼人不能得罪嗎?”
皇后皺了眉頭,看着時芙昕沒說話。
時芙昕自問自答道:“皇后娘娘尊貴慣了,估計不知道,那讓臣婦告訴你吧,廚子和大夫是不能隨便得罪的喲。”
“知道爲什麼嗎?”
“得罪廚子,他會在你吃的東西里吐點口水,加點噁心的作料,比如排泄物什麼的,你還一點都吃不出來。”
嘔.
大殿裡直接響起了作嘔聲。
時芙昕還在繼續:“得罪大夫那就更可怕了,讓一個人悄無聲息的死去,辦法有很多。”
皇后被這話驚掉了,不僅她,在場的人有一個人算一個人都沒想到時芙昕竟敢說出這樣的話來,她是不想要小命了嗎?
就是楚曜,也驚愕的看着時芙昕。
時芙昕卻是笑看着皇上:“皇上,天山神醫一脈,看診從不受人威脅,作爲龍氏傳人之後,我們只爲皇上所用,其他人無權號令。”
皇上沉默着沒說話,縱觀他所知道的龍氏傳人傳聞,確實從未出現過任何威脅皇權的事蹟。
其他人也沉默了,差點忘了,時芙昕還是龍氏傳人之後。
龍氏傳人啊,這身份只要用好了,誰敢輕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