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風看到自家三爺從夫人房裡出來後,回到書房,又盯着高掛在牆上的石榴圖走神,心中也是無奈得很。
三爺,咱能不能雄起一回,別次次都灰溜溜的敗下陣來呀?
書房裡,楚曜放空了大腦,此刻的他,也不知道自己的在氣什麼?
時六說不願意分享自己的丈夫,他明明是很高興的,可聽到她輕飄飄的說出‘不要了’三個字,他心底又燃起了一把烈火。
楚曜突然頹然一笑,他發現,他對時六的感情,比時六對他的感情,要更深幾分。
所以,時六可以隨意的說出‘不要了’,而他卻因爲這三個字而滿心怒火。
“三爺,王妃派人過來請你過去,說是.說是要商量納表姑孃的事情。”
門口響起隨風小心翼翼的聲音。
楚曜看着石榴圖沒回頭,想到時六剛剛說的表妹是自願入局的,沉默了片刻,開口道:“我沒空,讓母妃自行安排吧。”
凡事皆有代價,既然表妹自願爲妾,那就要承擔起‘妾室’不體面的一面。
這樣做,一是他本就不願意;二是,他不想給母妃和表妹錯覺,覺得他滿意納妾這事。
三,他要是表現得太過積極,時六應該會不開心的吧?
因爲老王妃對納關秀妍的事表現得興致缺缺,關王妃又不時想起時芙昕對她說的話,對於納妾的章程就辦得有些潦草。
關王妃倒是想讓時芙昕來辦,可惜直接被時芙昕拒絕了。
她有想過對時芙昕施加壓力,可時芙昕就是不接招說不管,就一點都不管,眼看納妾的日子就要到了,什麼事都還沒處理,她也只能咬牙接過手去。
納妾而已,本就不用太過隆重,加上關王妃忙了幾天,累得不行,就想趕緊了事,可沒想到的是,納妾當天,太子側妃竟送來了賀禮。
有了太子打頭,其他皇子的側妃妾室也紛紛摻和了一腳,除了送禮的,還有親自登門賀喜的。
一時間王府倒是賓客滿座。
“三夫人,王妃讓你去正院招待客人。”
“我是不同意相公納妾的,既然這事是母妃一力促成的,那就有勞她多辛苦了。”
“三夫人,你這樣做也太不像話了,讓外人瞧見了,指不定會在背後如何編排你呢。”
“王府的稀罕事從來就沒斷過,如今不過是再添一樁閒談而已,放心吧,我承受得住。”
關王妃對時芙昕這個兒媳婦真是有頗多的意見,沒辦法,她真的命令不動這個兒媳婦,也沒能力轄制人家。
婆媳兩每次交鋒,敗下陣來的都是她這個做婆婆的。
時芙昕不露面,來看好戲看熱鬧的人都有些失望。等到了吉時時,發現楚曜竟不在回府,頓時都無比掃興。
兩個正主都不在,誰也沒心腸看一個無關緊要的孤女妾室了,都沒觀席,就起身離開了。
關秀妍知道賓客離開,委屈得直掉眼淚:“要是父親母親都還在,我何至於受人如此羞辱?”
慧兒只能安慰:“姑娘,快別哭了,當心花了妝。”
關秀妍委屈,關王妃則是十分的生氣:“今天是曜哥兒和秀妍的好日子,他怎麼能不在府裡?”
“我忙前忙後了這麼久,我這是爲了誰?曜哥兒倒好,是一點沒將我的辛苦放在心上呀。”
“母親給兒子辛勤張羅,兒子卻不知感恩,外人還不知道要如何說我不會教養兒子呢。”
心腹嬤嬤只能道:“王妃,三爺已經有半個多月沒回府了,管事派了好多人去監察司打探,都說三爺辦公去了。”
關王妃頭疼的揉着額頭,深吸了幾口氣:“算了,只是納妾而已,曜哥出不出面都無所謂,你讓禮儀嬤嬤按照流程帶着秀妍過一遍就行了。”
穿着粉紅衣裳的關秀妍知道楚曜沒有回府後,心情跌入了谷底,僵硬的跟着禮儀嬤嬤走走停停,被攙扶進了新房,才鬆了口氣。
“姑娘,先喝杯茶潤潤喉。”
關秀妍喝完整整一杯茶後,纔看向慧兒:“表嫂給我安排了個什麼院子?”
慧兒笑着道:“是距離三爺書房最近的院子,院子雖然有點小,但很精緻。奴婢剛剛看了一下,收拾得很妥帖。”
關秀妍蹙了蹙眉:“我還以爲表嫂要將我放到偏遠的院子呢,她這麼做,倒是讓我有些不解呢。”
慧兒也覺得奇怪:“或許是王妃吩咐三夫人的。”
關秀妍搖頭:“榮安院的事,姑母一向插不上手,若是表嫂不願意,姑母也頂多將表嫂叫到跟前數落幾句,表嫂又不在意這些,該幹嘛還幹嘛。”
“罷了,我們也別在這裡瞎猜了,既然表嫂先向我露了善意,日後我多敬着她一些就是了。”
看着紅燭搖曳,關秀妍想到楚曜連府都沒回,頓時傷感了起來:“表哥肯定是生我的氣了。”
慧兒開解道:“姑娘,你別多想,肯定是三爺有事要忙。”
關秀妍嘆了口氣:“但願吧。”說着,又笑了笑,“雖是做妾,可不管怎麼說,我到底是嫁給了表哥,總算有個家了。”
慧兒也爲關秀妍達成心願高興:“姑娘,你和三爺又有那麼多年相伴的情誼在,日後他一定會好好待你的。”
聽到這話,關秀妍眉目也舒展了一些。
是啊,她和表哥可是有着相伴多年的情誼在的,這可是表嫂所沒有的。
只要抓着這個,她總能從表嫂那邊分得一些表哥的在意的。
慧兒見關秀妍面露疲憊:“姑娘,我伺候你洗漱吧,明天還得去給三夫人敬茶呢。”
關秀妍有些不喜這話,本能的想要拒絕,不過理智告訴她,現在的她已經是妾了,給正妻敬茶是規矩,沉默了好一會兒才‘嗯’了一聲。
第二天,關秀妍早早的起來了,穿戴好就去了榮安院,要給時芙昕請安。
可惜,她連院門都沒能進去。
冷嬤嬤站在院門口看着搖搖欲墜的關秀妍:“關姨娘,夫人說了,日後你只需伺候好王妃就行了,她這裡不用你來請安。”
正妻不喝妾室的茶,就等於不承認她的身份,關秀妍壓下心中的羞辱感,咬牙道:“這不合禮數。”
冷嬤嬤笑了一聲:“關姨娘既然這麼講禮數,那就做好一個妾室的本分,聽夫人的命令就是了。”
“對了,夫人還說,讓你不要擔心,三爺若是要去你的院子,她是絕對不會阻攔的。”
說完,也不待關秀妍反應,轉身進了院子。
關秀妍看着緊閉的院門,咬了咬嘴脣,邁步去正院見關王妃了。
楚曜納妾過了十來天,時芙昕去紅顏笑見菸袋子,一到紅顏笑,就看到了弟弟時定浩。
“九郎,你怎麼在這裡?”
時定浩仔細瞅了瞅時芙昕的神色:“知道你今天要過來,我專門來等你的。”
時芙昕納罕:“你要見我,直接去王府呀,幹嘛要跑來這裡等我?”
時定浩哼了哼:“我纔不樂意去王府呢。”
時芙昕笑看着他:“走吧,我們上去說。”
進了包間,時定浩就着急的問時芙昕:“姐,你還好吧?”
時芙昕笑了:“我能有什麼不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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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定浩臭着臉:“楚曜那個妾室沒有給你惹麻煩吧?”
時芙昕斜了他一眼:“什麼楚曜,叫姐夫。”
時定浩哼了哼:“我纔不要叫他姐夫,之前我讓他想辦法推了納關氏一事,他竟不願意。”
“我說姐你也是的,這件事上你就該態度堅決的表示不同意纔是。”
時芙昕淡笑道:“你姐夫的性子,越是強迫他做什麼事,他就越不會做。”
“他對關氏多少是有些情分在的,即便他想法子推了這事,若關氏受不了,一哭二鬧三上吊的,說不定還會加深他心中的愧疚。”
“而關氏,一個離了他人庇護就沒生存能力的人,如了她的意又有何妨?”
“楚曜對她沒有男女之情,她的存在,說不定還可以促進我和楚曜的感情增進。”
“所以九郎,你不用爲我叫屈。”
時定浩奇了怪了:“姐,你不是最討厭三妻四妾了嗎?”
時芙昕:“我是討厭呀,只要你姐夫不碰關氏,那他們也只是空有名分而已。”
時定浩:“姐,你太不瞭解男人了,那關氏長得還不錯,又一副楚楚可憐的模樣,楚曜未必能把持得住。”
時芙昕垂下眼眸:“髒了的東西那就不要了,楚曜這個人,還是值得我多費些心思的。”
“看吧,看看我和他有沒有白頭到老的緣分。”
時定浩見時芙昕這樣,也就不好再多說什麼了。
這時,菸袋子來了。
見時芙昕和菸袋子有事要說,時定浩就起身離開了。
“夫人,這是這段時間我收集到的韋家的消息。”
時芙昕接過菸袋子遞過來的資料,快速翻看了一遍,搖了搖頭:“不夠,要扳倒韋家,這些可遠遠不夠。”
聞言,菸袋子眼皮頓時一跳。
六姑娘好膽,居然要對太子母家動手!
時芙昕看着菸袋子:“繼續收集韋家的情報。”
菸袋子點頭應下,想了一下道:“夫人,韋家勢大,背後又有太后、皇后、太子,想要搬倒他們,除非握有他們致命的把柄,否則我們這樣調查太困難了,不僅容易打草驚蛇,而且耗時也會很長。”
時芙昕面露認同:“韋家致命的把柄恐怕很難找到.”
說到這裡,時芙昕就注意到菸袋子有些欲言又止,可他猶豫了一下,並沒有開口說什麼。
“夫人,要是沒什麼事,我就先告退了。”
看着菸袋子離開,時芙昕雙眼眯了眯。
剛剛菸袋子的反應有些奇怪,她只是讓他調查韋家的情況,可他脫口就說要拿住韋家致命的把柄。
好似知道韋家有致命的把柄一樣!
對韋家致命的把柄
韋家謀反?
時芙昕搖頭,韋家背後有個太子呢,只需擁立太子繼位,實在沒必要犯險謀反。
若不是謀反,還能有什麼罪能讓權傾朝野的韋家倒臺呢?
時芙昕沉吟了起來,突然,視線投向了皇宮方向。
韋家不可能謀反,那皇宮裡的韋家人呢?
太后、皇后,還有太子,也許他們犯了什麼不可饒恕的罪過。
後宮永遠都是爭鬥最殘酷的地方,太后、皇后能獲勝,若說她們手裡沒點罪孽那是絕對不可能的。
還有太子,爲了打壓其他皇子,穩住自己的位置也有可能做下一些皇上不能容忍的事。
只是這些豈能是菸袋子能知道的?
菸袋子也就在內城還算混得開一些,皇城裡以及宮裡的事他是無法插進去手的,可是剛剛他那欲言又止的反應.
時芙昕眸光突然一亮,擡手輕拍了一下自己的腦袋,她怎麼把菸袋子的養父給忘了。
那位可是從宮裡出來的!
對於菸袋子的養父付長在,她心裡一直有個疑惑。
那就是楚清歡當初爲何要抓他,抓了他又不殺,卻一直關押在地下牢獄中?
時芙昕站起了身子,除去當初搭救付長在時見過他,之後她就再也沒見過這位公公了,也許是時候再去見見故人了。
菸袋子回了自己的府邸後,左思右想了一會兒,還是背了馬車出城去了。
六姑娘要對付韋家,這事得和養父說說。
付長在沒住在京城,而是住在京郊的一處莊子裡。
看到兩天前纔來看過他的菸袋子又來了,付長在還有些意外:“玳兒,你咋又來了?怎麼,想爲父了?”
付長在正在院子裡打拳,菸袋子扶着他進了屋,屏退了左右纔回答道:“父親,今天我去見六姑娘了她要對付韋家,我好像在她面前漏了口風了。”
付長在神色一正:“你都跟六姑娘說什麼了?”
菸袋子:“.我說要扳倒韋家,得抓住韋家致命的把柄才行。”
付長在面色頓時嚴肅起來。
菸袋子:“父親,六姑娘應該不會覺察到什麼吧?”
付長在看了他一眼:“難說,六姑娘當年能找到炎黨的地下牢獄,可見其是非常敏銳的。”
父子兩剛說到這裡,就有下人進來:“老爺,有位自稱是六姑娘的人拜見。”
聞言,付長在和菸袋子立馬對視了一眼。
菸袋子面露苦笑:“在六姑娘面前還真是一點蛛絲馬跡都不能泄露。”
“行了,別嘮叨了,我腿腳不利索,你快去將人請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