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因爲抄家砍頭的這事兒做得太過,怕寒了百姓的心。在小年這天,洪誠帝頒了道聖旨,要大赫了天下。只要沒犯過太大事兒的,牢房裡的囚犯皆可放其了自由。
這一條例頒佈,有許多以前因着三皇子之事受到的牽連的無辜之人。倒是得到了機會。這其中就有佟析玉。
這條例一頒佈。佟硯墨就求到了侯府。
彼時這事兒是亓三郎去安排的,拿了銀票。直接派了個管事同去。
回來時,在內院陪着自家兩位姐姐的硯青,率先看到了亓三郎進屋,“姐夫!好了?”
“嗯。”析春趕緊的讓了坐在姐姐身旁的位置,跟自家弟弟坐在了炕桌的另一面。
亓三郎坐於析秋身後,背靠了點子靠枕,見析秋在那畫着花樣,便拿了一張來看。見是一隻似狗不是狗的圖像,關建那狗的眼睛還大得出奇,裡面還有一汪水似的在閃着光。這畫……
“現在想想,這纔不過兩年的時間,卻是調了這般大的個兒。曾幾何時的囂張之極的人兒,也不知會不會變了樣。”硯青在那撥着炒瓜子。喝了口茶水,一副小大人的模樣。役雙何亡。
析春也很是感慨了一番,用針在頭皮上颳了刮,看着自已越發精進的手藝,“當初我們天寒地凍的餓着肚子。吃了上頓無下頓。我身子弱,還拖累着整個家的生計,那時只覺活着沒了盼頭。何曾會想過有如今這個境地兒?”
她轉眸看着眉眼溫暖的不已的自家姐姐,“人是會變的,想來析玉姐吃了這般多的苦頭,也會變得更加成熟纔是。”
析秋一手撫着肚子。一手沾墨畫花樣,並未說話。人是會隨着環境改變,可性子卻很難扭轉。析春現在覺着活着有盼頭,那是生活好了,可性子卻還是那個溫柔、謹小慎微的性子。硯青雖成熟不少,不話嘮了,可本質他還是一個愛自由的小男生。至於佟析玉嘛,去了青樓這般久,若是能學着掩藏,成熟,倒也不失爲一件好事。
彼時大家討論的佟析玉,着了身綢面青襖,在佟硯墨的帶領下,回到了析秋給劉氏備的那個小院。才跨進門就看到了自家母親,兩母女自是雙雙抱頭痛哭了一番。
隨後佟硯墨給佟析玉講了如今的佟家之事。她聽完後眼神深了幾許。
“說起來,我們能這般還多虧了析秋的幫助,如今我出了那水深火熱之地兒。也該去給析秋和妹夫道個謝才行!”
佟硯墨顯現也是這般想的,隨跟着點了點頭,“大姐且先歇將兩天。待過兩天,我們買些東西送去,一來行道謝之事,二來也到了送節禮的時侯了。”
“該是這樣纔是!”佟析玉連連稱是,去到外面着婆子幫她備了熱水。洗淨身上的晦氣後,穿上了佟硯墨特意備上的新衣。再陪着自家母親在屋子裡比劃了半天的手勢,在晚飯後,兩母女又擠睡在了同一個屋子裡面。
年二十七的這天,佟硯墨帶着自家的姐姐上侯府道謝。
彼時析秋在析春的挽扶下在偏廳接待了佟析玉。小半年不見,佟析玉既是瘦俏了不少,想來在青樓那種地方常呆着,即使不接了客,心中也好過不到哪裡去。
而佟析玉在看到着一身八福夾襖儒裙,簡單的挽着個髻。滿面紅光的析秋時,不由得愣了幾秒。隨目光下移,見她挺着個大肚,一手扶着腰身正慢慢的走向上坐。
“三少奶奶!”她很快回神的給析秋行了個禮。
析秋也不拒,指了下手的錦凳道:“堂姐請坐。”隨她坐在了上首的榻上。
析春挨着她坐了下來,並命着外面守門的婢們上了茶盞。佟析玉看着如今越發得體的析春,沒來由的心中冒起了一股子酸氣。
好在她很快的壓了下去,面露慚愧的說道:“還未感謝三少奶奶不計了前嫌,願搭手相救,在此。析玉有禮了。”說罷,她又一次起了身相福。
析秋笑着揮手快快的讓她坐了下去。陪着她說了些個話,並未多問什麼,只問了些個身子,跟劉氏之事。見時辰尚早,又着了析春陪着她去府中逛逛。而她則找了個疲乏的藉口由着藍衣扶去了暖。
待到午時,亓三郎帶着硯青跟佟硯墨從書房回了後院。一衆人圍桌而坐,並未分了男女之桌。
看着桌上析秋特意命着小廚房添的五香肉鴨,和紅棗枸杞雞湯。亓三郎坐下的第一件事便是先給析秋舀了碗紅棗湯,“你上回不是說紅棗多吃生血麼?多吃點!”
“多謝夫君!”析秋笑得甜密。
坐在客坐的佟析玉卻看得眼痠不已。一頓飯吃和食不知味,眼睛總是會有意無意的向着那上坐的兩人瞟去一眼。低了頭,只覺心頭堵得厲害。
待飯食過後,一行人移去了偏廳坐了大概兩刻來鍾,析秋又有些乏困起來。
亓三郎投去關懷的一眼,佟硯墨則極有眼色的與自家姐姐對視了一眼,隨後便起了身。跟着告辭出去。
硯青跟析春兩人送着他們去了二門處,亓三郎則徑直的扶着析秋去了內室。待寬了衣,陪着她一同補了個覺。
待下響時,析春過來與她相聚,說了陪佟析玉去梅園觀賞之事,“倒是問了些二姐的近況和姐夫房中之事。”
她在那扭着絹帕看着一臉淡然的析秋,隨又道了句,“不過我當時拿着這是二姐家事給堵了回去。倒是希望她是無心一問。”
析秋笑看了她一眼,嗔怪的拉着她手拍了拍,“世上哪有無心問事兒之人?如今你也快十二了,可是得好好多學多看些纔是。”
析春紅了臉,在那低了頭的扭絹帕,“我自是知道二姐的心思,你且放心,我不會那般好哄騙的。”
析秋點頭,隨問了些個她喜歡哪樣的世家,到時侯過完年,待她生子後,可去高門竄竄門走訪走訪。也好挑戶好點的人家,將她的親事給定了下來。
“我且都聽二姐的!”她有些個紅了臉。析秋看得好笑不已,“聽我的?給你配個打油郎也願?”
“二姐!”析春不依的跺了腳。臉紅得如煮透的蝦子般在那喃喃,“只要人品好,如了姐夫那樣不納了小,便是個打油郎,我也甘之如貽。”
析秋愣了愣。隨笑着搖了搖頭,“世家子弟中怕是不好找,你當真要了貧民?”
析春擡眼看她半響,突然頭靠於她的肩頭,“我性子弱,鬥不過那些深宅女人,也生不得大氣。只想平平安安的多活些年頭,與二姐硯青能多聚幾年。”
“好!”析秋撫着她的小腦袋,淡淡的道:“二姐允了你,介時就算他是貧民,只要待你夠真心。我亦是能讓他發了家致了富,絕不會讓你吃了半點虧。”
“嗯,我信二姐!”……
這日晚間,夫妻躺於牀上,析秋仰面躺在身旁之人的胳膊上,望着帳蔓將析春的事兒說與了他聽,“開春不是恩科開考麼?若是有年歲相當的少年學子,心誠,良善的,倒是可多留意看看。”
“不在高門找了?”
“夫君都說高門似你這般的難找,妾身又何苦要一頭紮在裡面遊着?不如換個地方找,地界兒大了,人也就多了!”她笑看着她,調皮嬌嗔道:“畢竟世家子中,如夫君這般人中龍鳳的,還真是少呢!”
他愉悅的挑眉,眉眼間滿是得意的傲嬌的看了她一眼,仿似在說,你找了我,該是有多幸運啊。
析秋心中暗笑,不過也知這是不爭的事實,找到他。真的是很幸運。
“夫君!”
“嗯?”
“謝謝你!”謝你願寵着、妥協於我。
良久的沉默,換來他淡淡的笑意,“也該謝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