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彥到了天香樓,剛剛下馬走進大門,就引起了轟動。
“殿下!是太子殿下!”
“參見太子殿下!”
“學生見過太子殿下!”
“草民見過太子殿下!”
大堂裡頓時呈現出一片驚喜而慌亂的景象,幾乎所有人都激動地想要給自己敬仰的太子殿下行禮,以表達自己的敬仰之情。當然,如果能與太子殿下說句話那就更好了。
楊彥停住腳步,擡起手來,衆人立即安靜下來,一個個都眼巴巴地看着他。
楊彥心中感嘆民心可貴,朗聲道:“多謝諸位對孤王的厚愛!孤王此生定不負父皇的信任、百官的擁護,及百姓的愛戴。此生,安睿必然以振興大隋爲己任,爲大隋子民安居樂業而不懈努力,惟願我大隋治下子民,人人都能得溫飽,幼有所養,老有所依。”
楊彥沒有說太多大話,只提了一個人人都能得溫飽,幼有所養,老有所依,就將在場的百姓們深深感動了。儘管能在天香樓吃飯的,多半都是有錢人,他們還是爲太子殿下這個目標而感動。
百姓求的是什麼?不過就是一個溫飽而已。能養活自己的父母孩子,他們就會覺得很幸福了。而對於商人來說,一個穩定的社會是他們行商的基礎,百姓富裕,他們才能賺更多的錢。而且,誰都知道太子殿下是重商業的,若太子殿下當了皇上,肯定會有利於商業的措施出臺的。
百姓們激動地對着楊彥跪拜着:
“殿下!”
“我們的殿下啊!”
“太子殿下千歲千千歲!”
“我竟然有幸親眼見到殿下……”
……
民心激動,自然也影響了樓上包廂裡的客人。
崔義出了包廂,看着下面激動的百姓,心裡不得不承認,平王確實比康王有才幹、有氣魄、得民心。平王就好像天生的王者,他堂堂正正,氣度寬宏,好似站在高崗上的一棵勁鬆,風吹不折,雨打不斷。他始終挺着自己的脊樑,自信而堅定,令人心生敬佩。
這一刻,崔義心裡再酸也得承認,太子殿下天生就是該在陽光下受萬衆敬仰的人,而他做的,全是些見不得人的事情,難怪那個精明又狡猾的丫頭不肯選他。
看到這一幕,崔義心裡也禁不住有了一種想要被萬人崇拜的期待。他崔義這輩子自詡英雄,可能有這麼一天?
這時,樓上的客人們也紛紛出來,遠遠地就跟着下面的百姓叫太子殿下,而後便迅速涌下來,亂七八糟地向他行禮。
楊彥擡頭看着二樓扶欄上安然正含笑看着自己揮手,滿臉的自豪。凌雲和劍蘭墨蘭站在她身後,而崔義,就站在離她兩三步遠的地方,正神色複雜地看着他。
楊彥再次擡手讓衆人安靜下來,朗聲道:“今日孤王來此是爲接孤王的王妃回府的,還請諸位諒解。孤王先告辭了,諸位慢用!”
說着,楊彥就帶着人咚咚咚上樓去了。
“參見殿下!”平王府的人均彎腰低頭行禮,而安然卻是笑意盈盈地迎了上去。
“都免禮吧。今天你們將娘娘保護得很好,回去都有賞!”
楊彥伸手就將安然拉到自己身邊,細細地看過才放心地拉着她的手走進包廂,看也沒看崔義一眼。
進門以後,看到桌子上的飯菜動過,而安然的餐具是從王府裡帶出來的,明顯是用過的。而崔義那一副卻乾乾淨淨的,顯然並未動筷。另外,主位上已經爲他擺放好了一套乾淨的餐具。
凌雲已經讓人將自己吃過的碗筷收起來,楊彥還以爲這桌子菜就安然吃過,倒是詫異地看了她一眼,笑道:“想不到你今天胃口倒是不錯。”
凌雲站在安然身後,聞言趕緊低下頭,面色微微有些不自然道:“殿下,換一桌菜吧,這些,大部分是屬下吃的。”
楊彥擺擺手,笑道:“不必如此。從前咱們沒少一起吃。倒是獨孤,你也該餓了,坐下來一起吃吧!劍蘭,再多點幾個菜上來!”
劍蘭答道:“殿下,剛剛娘娘看到您來了,就已經點了菜了,很快就上來。”
獨孤凱也不客氣,謝過楊彥和安然,便在下首先前凌雲的位置上坐下。
崔義一直站在門外,看着楊彥的神態舉動,最後震驚地發現,平王是真的平易近人。吃別人吃剩下的菜,讓自己的屬下坐下來一起用餐,這在康王府是絕不可能出現的。
也就是他作爲康王的表弟,纔有與康王同桌而食的特權,其他人想都不要想,那絕對是對康王的冒犯。但儘管如此,康王肯定也不會吃他先吃過的菜。
楊彥這才擡頭看着崔義道:“崔大人,請進吧!”
崔義神色複雜地看了看楊彥,又看了看安然,緩緩走了進來,卻沒有走到他的位置上坐下來,反而撩了一下袍子,緩緩跪了下來。
安然詫異地看着他,這個男人不是狂妄得很,又絲毫不講道理的嗎?他想做什麼?
楊彥也有幾分詫異,不禁挑眉道:“崔卿家這是做什麼?”不是說崔義寫了帖子威脅安然出來的?
“微臣給太子殿下請罪!懇請太子殿下放崔家一條生路。微臣願追隨殿下,效犬馬之勞!”崔義恭敬的拜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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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彥面色微沉,一時沒有說話,顯然是在考慮。崔義這話有幾分真?崔義此人,他到底能不能用?而且,就這樣放過他,也實在太便宜他了。
安然卻想也不想地皺眉道:“我家殿下堂堂正正的,纔不稀罕你的陰謀詭計。”
崔義的目光不可抑制地黯淡下去,轉而望着楊彥道:“微臣曾做過不少陰謀刺殺的勾當,也冒犯過殿下,但當初不過是各爲其主罷了。世人都說太子殿下寬宏仁厚,今日,微臣真心誠意想要效忠殿下,還請殿下給微臣一個機會。”
崔義心裡很清楚,他之前是將太子得罪狠了,他要是不認錯,不讓太子出了這口氣,倒黴的不只是自己,而是整個崔家。他自幼享受家族帶來的榮華富貴,以前任性不羈也就罷了,但如今形勢不同,他哪怕不能爲家族爭光,也絕不能做家族的罪人。
之前,他們崔家將所有的賭注都壓在康王身上,但是康王敗了。崔氏一族要渡過難關,只能向太子殿下投誠。他之前威脅太子妃出來見他,不過也是想通過此事與太子和解。但既然和解不成,他的心虛被那女人一眼看穿,他就只能放低姿態投誠了。
楊彥微微皺眉,沉吟道:“以你之前的所作所爲,就是死一百次都不夠贖罪的。孤王本來已經下了必殺令……但既然你識時務,孤王也不是不能容人的。你可要想好了,孤王只給一次機會,若你有二心,連累的就是你崔氏滿門。”
崔義強忍着心中的激動,再次叩首一拜道:“微臣謝殿下寬宏大諒!微臣已經想得很清楚了,殿下必爲一代聖君,微臣能爲殿下效犬馬之勞,那是微臣的福氣。”
崔義想不到,太子殿下竟然真的能容得下他。並且如此容易就放過了寬恕了他從前的罪過。
別說崔義,就是凌雲和孤苦凱也意外。他們很清楚,自從今年五月崔義擄走了太子妃,殿下對崔義是真的起了殺心的,那決殺令到現在都沒撤銷。殿下甚至計劃過要將清河崔氏一網打盡的。
安然皺眉想了想,小聲問道:“殿下,你要怎麼用他?”似乎崔義的本事,他們用不上吧?
楊彥知道安然的意思,誰會喜歡跟一個長期搞陰謀刺殺的人共事?但在他看來,崔義就是一把利劍,不同的用法能發揮不同的功效。一個皇帝,也是什麼人都要用的。忠臣要用,小人也要用。
崔義的性格楊彥很清楚,所以剛纔崔義向他投誠的時候,他忽然想到有一件事若交給他去做,肯定很合適。
楊彥含笑看着安然道:“像崔義這樣的人,要是不能收爲己用,便只能殺了他。如果你心裡真恨不得他死,爲夫自然要爲你達成心願。”
聞言,崔義不禁緊張地看着安然。她心裡是恨他的嗎?她寧願他死也不肯接受他的投誠?
“那就算了吧。我只是覺得他對我們似乎用處不大。難道讓他當護衛?還是去邊關帶兵?”安然嘆息道。哥哥明知道她不可能輕易判人死罪的,還這麼問她。
要說以前崔義擄走安然還想哄她嫁給他的時候,以及他幾次上門逼迫的時候,安然都是恨不得這個人死的。但現在有這個能力了,安然心裡反而不恨他了。她現在嫁給了哥哥做了王妃,體會最多的是幸福,自然不能讓恨意一直填在心裡。
崔義的心總算是落到了實處,隨後又升起一絲激動和喜悅來。她到底是捨不得他死的。
“既然太子妃寬宏大量願意原諒你,孤王就暫且饒你一命。但你既然要從新開始,總要將過去的舊賬清算清楚,劃清界限的。”
“是,微臣全憑殿下處置!”
“這樣吧,凌雲等會兒帶你下去活動一下手腳。凌雲注意分寸,記着孤王以後還要用他。”
“是!屬下明白!”凌雲知道,這是讓他好好將崔義修理一頓。
“謝殿下!”崔義也知道,被打一頓對自己來說,已經是最輕的處罰了。
楊彥看崔義還算知趣,再問:“關於你的舊主,你是怎麼想的?”
崔義再次叩首道:“懇請殿下放他一條生路。微臣會勸他安分守己的。”
事實上,崔義很清楚,蜀王和盧貴妃不清不楚的關係還在頭上懸着,說不準哪天就會落下來,現在康王想不安分守己都不行,除非弒父殺君以武力奪取皇位。但康王哪有這個能力?
楊彥笑道:“你對我這位大哥倒是有情有義。”要是崔義賣主求榮,楊彥也只能殺了他。
這時,菜送上來了。劍蘭將幾盤已經有些冷的菜端下去,重新換了熱的上來。
楊彥對崔義道:“今天可是崔愛卿請客,主人家請入座吧!”
一句“崔愛卿”讓崔義感動莫名,但他本性還是灑脫不羈的,當即謝恩起身,坐到自己原來的位置上。
楊彥提起筷子幫安然夾了一筷子菜,含笑道:“都別客氣,吃吧!”
獨孤凱是跟着楊彥一起吃慣了的,當即就滿臉喜色地提起筷子吃起來。崔義見了,也終於提起了筷子。
安然見一場威脅消弭於無形,忍不住問道:“崔義,你說,你原本想威脅我答應你什麼條件?”
崔義略沉默了一下才回道:“希望有一日蜀王殿下手中有了康王殿下的把柄,能高擡貴手放他一馬。”
安然就猜到是這樣,不過,到底是什麼把柄呢?安然看現在這麼多人在,知道崔義肯定是不會說的,也不逼他。
楊彥這纔想起來問安然:“他用什麼事情要挾你出來的?”
安然答道:“我爹爹的事。”
楊彥聽了,不由挑眉看着崔義,目光中反倒露出幾分讚賞來:“那麼久的事情你都能調查出來,確實有幾分本事!”
崔義不知道自己說什麼纔好,只能起身道:“殿下過譽了。”
“坐下,坐下,不必如此多禮,自然一些就好。”楊彥笑着讓崔義坐下,忽然轉頭對安然笑道,“有一件事,我一直找不到合適的人去做,剛纔忽然想到,再也沒有比他更合適的人選了。”
“什麼事?”安然疑惑地問。
“請殿下吩咐,微臣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崔義忍不住心中激動,不知道太子殿下會讓自己去做什麼事情。他想着太子既然能在這麼多人面前說出來,自然不會是什麼陰私之事,因而對楊彥能這麼快信任他,交給他任務而感到異常的激動。太子殿下的心胸,果然非同常人,自己向他效忠,供他驅策,也想得通。
楊彥目光中帶着幾分嚮往,輕輕地說了幾個字——“探索新大陸!”
探索新大陸?什麼意思?
除了安然雙眼放光,其他人都是一副疑惑的樣子。這五個字拆開來他們都懂,合在一起也知道什麼意思,卻還是不明白太子殿下到底想要崔義去做什麼。
“現在就能去嗎?”安然興奮道,“我別的都不想,就想西紅柿和玉米,哦,還有土豆和紅薯!”
楊彥看着安然那興奮的樣子,不禁望着她溫和地笑了。
“原本我以爲還要很多年才能考慮這個的,但現在情況不同了,有了你這個小財神的支持,我就算不通過朝廷,也可以自己組織人去。只是現在還有很多需要準備的東西,估計五年內能出發就算不錯了。”
“殿下,到底怎麼回事,您跟我們說說!”
獨孤凱越聽越着急,這探索新大陸到底是什麼意思?
楊彥含笑看着安然道:“有請太子妃殿下爲大家解釋一下吧!”
安然嗔了他一眼,但隨即就興奮地向獨孤凱、崔義和凌雲解釋道:“就目前爲止,我們知道除了我們生活的這片土地,向北還有冰原,東北是高麗新羅;向西穿過大漠能到達天竺、波斯、大食;向南是百越族生活的山地和叢林,再遠就是崑崙奴的故鄉,外海崑崙島;向東是大海,有夷州、扶桑等大型島嶼。
但除此之外,在大海的另一面,還有幾片與我們所在的土地不相連的大陸。在那裡,生長着許多與我們不一樣的動植物。我剛剛提到的就是其中幾種非常好的作物。”
獨孤凱、凌雲和崔義,甚至門外的劍蘭墨蘭都不禁聽得出神。他們一直以爲大隋的疆域已經很大了,剛剛聽了太子妃的話,才知道原來大隋不過是天地間的一隅。甚至大海的另一面還有從未被人發現的大陸。
男人們熱血沸騰了。男人天生就是喜歡冒險,喜歡征服的。這一刻,不但崔義對那片陌生的大陸充滿了期待,就是獨孤凱和凌雲也有些意動。
“王妃您快說說看,那片大陸上都有什麼,怎麼才能去?您剛纔提的那幾樣作物是什麼?”獨孤凱與安然最熟悉,問起來一點不見外。
安然眼睛裡帶着幾分嚮往道:“我剛纔提過西紅柿是一種蔬菜,結的果子像水果,味道非常好,多吃對身體很好。”
衆人點頭,帶一個柿字,果然就是一種果子。從字面上看,應該是紅色的,雖說口味好,對身體也好,他們也沒有太放在心上。在很多男人看來,果子從來都不是必須的。
安然又繼續說道:“玉米、紅薯和土豆都是高產的糧食作物,如果我們能將種子帶回來廣泛種植,以後大隋百姓就算是災年也不會餓肚子了!”
聽到這裡,不但獨孤凱、凌雲和崔義激動,就是門外的護衛侍女和隱身在附近的暗衛也激動得不行。若此事能成,大隋必定會變得更加富強起來的。殿下必然成爲千古傳頌的一代聖君!
崔義首先想到的自然不是什麼百姓不會再餓肚子的大義,他腦子裡冒出來的第一念頭就是:——如果他帶人去了那個新大陸,將太子妃說的這幾種高產的糧食作物帶回來,必將流傳千古!這肯定是一件有意義的事了!他崔義此生若能辦成這件事情,也不枉來人世一遭,不枉他自詡英雄。他幾乎可以想象很多年以後,百姓們也會真心地感謝他,就像之前那些人發自真誠的跪拜太子殿下一樣。
“殿下,微臣必將盡心竭力找到新大陸,將這些高產的糧食種子帶回來!殿下,您請吩咐吧,需要準備什麼?微臣這就去準備!”
崔義激動的起身再次跪在楊彥前面,這一次可不是被形勢所迫不得不低頭,而是發自內心的敬仰。
“起來,起來,”楊彥輕輕笑道,“你急什麼?要去新大陸,必須穿過茫茫大海,海上風浪很大,要平安往返可不容易,我們必須做好充足的準備才能出發。”
崔義毫不在意道:“屬下不畏艱險!請殿下吩咐就是!”崔義這些年做的事情,哪一件不驚險?刺殺安王刺殺平王,又要小心別人來刺殺康王刺殺自己,本來就是提着腦袋做事的。
楊彥想了想,認真道:“這樣,你先帶着商團去南洋,積累一些海上航行的經驗,訓練一些能適應大海航行的水手和士兵。在海上航行,一個怕風暴,一個怕迷路,我要建造出更堅固的遠洋艦隊,繪製一份大致的海圖出來才能放心讓你去。還有指南針、望遠鏡這些航海必須用具,不過這個做起來簡單。”
“殿下,我也想去!”獨孤凱忽然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