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然將小舅舅和舅母帶回東宮,又趕緊讓人去趙家報信,而後便將小舅舅和舅媽帶去嘉德殿的暖閣說話,同時讓人傳表姨母過來。
“小舅舅,是然姐兒害了你……”安然紅着眼睛拉着小舅舅的手,很想像小時候一樣撲到小舅舅懷裡讓小舅舅抱抱,可惜她已經長大了,又已經嫁人,別說是舅舅,就是父親和兄長,也得避嫌了。這萬惡的封建禮教。
“傻姑娘,怎麼能怪你?是小舅舅沒聽你的話,都是小舅舅不好,讓你難過了。”顧勝武擡起手來,想要摸摸安然的頭,卻發現自己一直珍藏在心裡的小姑娘已經長大了,再也不能像從前那樣抱她、親她、摸她頭髮,捏她臉蛋了。
這時,那位女酋長小舅母忽然將顧勝武拉過去,嘰哩咕嚕就是一串安然聽不懂的鳥語。
顧勝武含笑看着她,也嘰哩咕嚕說了幾句,頓時,小舅母高興了。立即對着安然露出燦爛的笑容來。
安然雖然聽不懂他們剛纔說的什麼,但大概也猜得到。剛纔小舅母是吃醋了吧?呵呵,少數民族的女子對感情就是坦然而熱烈。
隨即,顧勝武便爲她們介紹道:“然姐兒,這是你舅母,叫古麗。我們有兩個孩子了,兩個都是男孩兒,長子六歲,名巖;次子四歲,名峰。”
表弟他們是少字輩,與姓合起來就是顧少巖和顧少峰。安然點點頭,歡喜道:“以後有機會帶他們到大隋來,也讓外公見見!”
而後,安然便笑着以晚輩的身份拜見了這位語言不通的小舅母。
古麗看起來二十七八的樣子,頭上帶着嵌紅寶石的極寬的黃金髮箍,耳側垂着好幾串以玉石、瑪瑙、碧璽、紅寶石、海藍寶石等各色寶石串在一起的珠串,耳朵上卻帶着一副銀質的又大又精緻的耳掛,胸前還戴着好幾串瑪瑙、祖母綠和碧璽串成的寶石珠子。
她膚色略深,但五官很漂亮,特別是那對烏溜溜的眼睛和兩道飛揚的濃眉,帶着勃勃英氣,一看就是個英姿颯爽的女俠!
古麗雖然聽不大懂安然的話,但自從知道她是顧勝武姐姐的女兒,就愛屋及烏,臉上一直帶着笑意。她將安然扶起來,又從脖子上取下一串長長的大紅的瑪瑙串珠戴在安然脖子上。
安然歡喜地看着這一串意義非凡的瑪瑙珠子,喜悅之情溢於言表。接着,她又拉着小舅母的手輕輕搖晃着,仔細看了她的民族服飾,卻看不出來她到底是後世哪個少數民族的祖先,畢竟雲南緬甸一代的少數民族很多,隋唐時期和後世也有很大區別。
不過,安然還是很喜歡這些少數民族風格的服裝。她笑着對小舅舅道:“小舅舅,你和小舅母真是有夫妻相呢!小舅母好漂亮,兩個表弟一定也很漂亮!”
顧勝武含笑將安然的話翻譯給妻子聽,古麗聽了也很歡喜。一路行來,她總覺得大隋的男男女女看自己的目光都是帶着打量,帶着些鄙夷和不屑,卻只有在安然的眼睛裡纔看到了真真切切的喜歡。
她原本還擔心顧勝武的家人不喜歡自己,看到安然這樣,她也算放心了些。
安然又道:“小舅舅,小舅母的衣服真好看,你們來的時候帶得多不多,送我一套好不好?”
顧勝武把這話翻譯過去,古麗更高興了,拉着安然又是嘰裡呱啦說了一通。安然雖然聽不懂,卻能感受到小舅母的發自內心的喜悅。
對古麗來說,喜歡她的衣服,表示喜歡接納她的民族,這是對她最大的尊重,因此她越發拉着安然的手不放。
顧勝武只含笑簡單說道:“然姐兒,你小舅母很喜歡你。”
這時,沈怡終於到了。
“參見太子妃!”沈怡不知道顧勝武的身份,只聽說皇上傳了太子妃過去,而她因爲要幫着官家打理東宮內務,便沒有跟着進宮。太子妃向來得皇上歡心,這是誰都知道的。後來聽說太子妃從宮裡帶了人回來,又請她過來,她便一直在猜測着太子妃帶回來的到底是什麼人。
“表姨母,你快起來!”因爲有人進來,還對着安然行禮,古麗也很有眼色地放開了安然。
沈怡起身,帶着幾分疑惑看着顧勝武和古麗。
安然又拉着沈怡的手對小舅舅道:“小舅舅,你一定猜不到,這位夫人是什麼人?”
顧勝武笑道:“傻丫頭,你都說了還能考到舅舅?嗯,你稱呼這位夫人表姨母……”顧勝武細細一想,忽然面色一變,激動地問道,“難道,難道是姑姑家的表姐?”
而與此同時,沈怡也震驚地看着顧勝武,問道:“太子妃,難道,這就是舅舅家的表弟?不是說他……”
安然歡快地笑道:“小舅舅,表姨母,你們都好聰明!表姨母,你猜對了,這就是我的小舅舅,小時候小舅舅最疼我了。還有,這是我小舅母!”
說着,安然就將一臉疑惑的古麗拉過來,介紹給沈怡,又對顧勝武道:“我就知道小舅舅沒死,可是他們都不相信。小舅舅,表姨母是大姨婆的女兒。”
顧勝武見妻子不大明白這些關係,就嘰哩咕嚕給她翻譯了一下。古麗知道這位是丈夫的表姐,立即行了一個禮。
沈怡拉着古麗,臉上帶着溫和的笑容細細地打量了她一番,點點頭道:“這英氣勃勃的樣子,我一看就喜歡。”又問顧勝武道,“表弟,你這媳婦兒會功夫吧?”
顧勝武點頭,看着古麗的目光中帶着些敬意和自豪道:“古麗是卡瓦部落的首領,箭術極好,功夫也好,部落裡大部分男人都不及她。”
古麗雖然不知道顧勝武說的什麼,但看他望着自己的眼神就知道肯定是誇讚自己的話,不由笑得越發歡喜。
沈怡眼中有些詫異,但隨即便從手腕上取下一把五六寸長度精緻的小刀來送給古麗當見面禮。
安然震驚地看着沈怡道:“表姨母你手腕上居然還帶着一把小刀?這麼久了我都沒發現呢!”也是,古人的衣袖那麼長,向來是要遮到手背的,沈怡又將小刀固定在鐲子裡面,是不容易被發現。
沈怡笑道:“要是這麼容易被你看到了,我也就不帶在身上了。”
古麗接過這把刀鞘上海嵌着紅綠寶石的小刀,拔出來一看,竟然極其鋒利。刀鋒上映着一道藍光,上面居然是塗了毒的。
沈怡立即對顧勝武道:“刀鋒上我塗了毒的,能讓人陷入昏迷。你讓表弟妹平日裡小心着些。”
顧勝武提醒古麗,古麗顯然很喜歡這個,歡喜地向沈怡道了謝,也學着沈怡的樣子將小刀藏在手腕上。
而後,安然才拉着大家坐下來,將大家的情況都簡單說了一下。
當初楊彥的人找到顧勝武的時候就將顧家和趙家的基本情況跟他說過了,所以他知道因爲自己的失蹤,讓母親含恨而終,心中也很是悲痛。但是看着身邊的妻子,他又說不出後悔兩個字來。
古麗似乎意識到顧勝武的情緒有些低落,不由得伸手握住他的手,又嘰哩咕嚕低聲說了幾句。顧勝武反握住她的手,臉上又重新有了笑容。
安然見了,忽然噗哧一聲笑出聲來,而後又帶着幾分感嘆道:“小舅舅,你和小舅母真恩愛!嗯,小舅舅,看到你這樣幸福,我心裡纔好受一點了。”
顧勝武明白安然在想什麼,不由笑道:“都跟你說了不要自責不要難過。能遇到你小舅母,便什麼都值了。”
接着,顧勝武就簡單講了自己一路南行想要尋找翡翠,在途中遇險,被古麗的族人救回去的事情。
“一開始,因爲語言不通,我說什麼他們都不懂,可是我自己一個人要翻山越嶺走回來,卻是不現實。那茂密的雨林裡,毒蟲猛獸太多了。”
沈怡對這些不太熟悉,安然卻不住地點頭,嘆道:“我早就說過的,那個地方,就是當地土著也是不敢亂闖的。像我們外面的人,除非經過特殊訓練,不然進去就是找死。不得不說,小舅舅你真是福大命大運氣好!”
“是啊,是小舅舅沒有聽你的話,當時我可真是後悔死了。”顧勝武贊同地點頭,“後來,我娶了古麗,一開始,她擔心我回了大隋就不肯回去,所以不放我走。後來她又懷了孩子,我也不放心離開她,帶着她一起吧,又怕路上有危險……等孩子大一點了,我們正計劃着要回大隋,她又懷孕了……就這樣,一直拖到現在。若不是太子殿下的人找來,或許我們還不能下定決心。”
“可是,小舅舅,爲什麼這麼多年,你都不能傳個消息回來呢?”安然很不解,哪怕有個消息,外公外婆也不會那樣擔心。也不用她寫信畫畫地哄騙外公了。不過,她當初猜得還真準,連哄騙外公的信和畫都與事實十分接近。
“說起這個,我也奇怪。一開始,我是沒有辦法,但自從我和古麗成親以後,就寫了信請人送去西城縣衙給賀大人轉交給家裡的。不知道哪裡出了錯,信居然沒送到。”
顧勝武就是因爲寫了信通知了家裡,他才能一再而再而三的因爲這樣那樣的原因拖延回大隋的時間。若是知道家裡一點不知道他的消息,他早就回來了。
又是賀家?
安然微微蹙眉,問道:“小舅舅,你跟我說說,你大概是什麼時候送信回來的?送信的人又是怎麼跟你回覆的?”
顧勝武本來想着都過去了,現在追究這個也沒有意思,但看安然這樣慎重的樣子,便告訴她道:“那是我在卡瓦部落生活了一年多以後,應該是在……祁豐十三年的二月,從卡瓦部落出來到西城縣,大概也要一個多月吧。那是我們部落裡的三位勇士一起去的,說已經送到了西城縣衙。”
安然聽了,懊惱地拍了一下自己的額頭道:“我知道問題出在哪兒了!”
“怎麼回事?”既然提起來了,顧勝武還是很想知道原因的。
安然苦笑道:“那個時候賀明朗已經是永昌府的知府大人了,西城縣衙的人自然是不知道小舅舅你的,又怎麼會幫你送信?”
原來真相竟然如此簡單?
顧勝武和沈怡都忍不住嘆氣。古麗不明白,輕輕拉着顧勝武的衣服問他。顧勝武簡單跟她說了,她臉上也顯出一副懊惱而愧疚的神色來。
顧勝武安慰了妻子幾句,又問起安然的事情來。
“對了,然姐兒,你不是跟賀家的二公子訂了親的嗎?怎麼又成了太子妃?太子殿下就是平王,也就是以前的三皇子吧?你小的時候,霖哥兒和齊哥兒可崇拜三皇子了,想不到你長大了竟然會嫁給三皇子,還當了太子妃……只是,皇家雖然尊貴……你,唉!太子對你好嗎?”
“小舅舅放心,太子殿下對我很好的。你也看到了,父皇也對我挺好的。”
說起楊彥,安然就心中歡喜,可說起賀家,安然還真不大想提,但不給小舅舅解釋清楚也不行。
所以,她簡單地說了一下自爹爹失蹤以後賀家的轉變,以及後來退親不成又敗壞她的名聲、讓賀子謙迎親假扮賀子硯、最後賀子硯良心發現說出實情、她和哥哥在婚禮當天退親的事。
顧勝武聽得火冒三丈,怒道:“那賀家真不是東西!然姐兒你不知道,一路上,賀明朗那小人還跟我套近乎,問我的身份。還好太子殿下的人提醒過我除非見到皇上和親人,誰都不能說。不然,還不知道他又打什麼主意。哼!”
還能有什麼主意?不過就是想讓她看小舅舅的面子,放賀家一馬罷了。其實,他們原本也沒想對賀家怎麼樣,偏偏人家要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這纔有了今天,怪得了誰來?
古麗見顧勝武發怒,忙問發生了什麼事。顧勝武簡單告訴她說送他們來的賀大人如何欺辱他的外甥女的事。古麗聽明白以後,又嘰哩咕嚕說了幾句。顧勝武一聽,心裡的怒氣立即消散不少,不禁對着古麗點點頭。
安然見了,很爲小舅舅開心。在這個時代,能找到一個相愛的人,是多麼不容易的事情啊!小舅舅從前一直不肯成親,她就明白他是想找一個真心相愛的人,原本她還覺得有些困難,不想小舅舅真的找到了!
就像小舅舅說的,雖然這些年來與家族親人分隔兩地,甚至連累母親傷心去世,但只要想着至愛的人,就無法說出那個“悔”字來。
“對了,小舅舅,不是說太子殿下派了人找你的嗎?那些人呢?怎麼他們都沒有送消息回來?”
顧勝武之前跟皇帝說的不知道,不過對外甥女,他反倒沒什麼顧忌。
“他們找到我以後,又說服了古麗,然後就繼續往南邊去了,只留下兩個人一路護送我們來到大隋。”
安然點點頭,顧勝武又繼續說道:“我們人多,一路上雖然也遇到不少危險,但傷亡並不算很大。不過他們兩位爲了救人,都受了不少傷。在我們進入永昌府,賀大人接待了我們並表示要親自護送我們到京城以後,他們就離開了。我還以爲他們去養傷去了。怎麼,他們沒有傳消息回來?”
安然想着,那些人繼續往南去了,多半是去尋翡翠去了,但護送他們到永昌府的兩人只怕就危險了。既然完成了任務,總該送個信回來纔是。
可是,雖說他們受了傷,也是哥哥用心訓練出來的,怎麼就會出事呢?誰動的手?
就在這時,有宮女前來通報道:“啓稟太子妃,趙夫人和趙大人到了。”
“快請進來!”說着,安然已經起身迎了出去。
顧勝武與古麗說了幾句,便拉着她起身跟着安然走了出去。九年不見,又逢姐夫慘死,姐姐這些年也不知道怎麼過來的。
一行人剛剛來到嘉德殿門口,就看到趙安齊和顧少霖扶着顧宛娘急切地趕了過來。
“姐!”
“二弟?”
顧勝武從安然身邊越過去,激動地扶住了顧宛孃的胳膊。姐弟兩個都是淚眼汪汪地急切地打量着對方。
“姐,你都有白頭髮了……”顧勝武想起九年前的姐姐,是一臉的溫柔幸福,如今再看,分明能在她臉上看到因青年喪夫而沉澱的悲哀和滄桑。
“二弟,你黑了,不過比以前壯實了!嗚嗚嗚……只要你還活着就好!姐姐還以爲你……回來了就好,回來了就好!”顧宛娘一激動,不禁又是哭得稀里嘩啦的。
這時,安齊也激動地叫着:“小舅舅!”顧少霖叫着:“二叔!”三人將顧勝武團團圍起來。
安然趕緊過去勸道:“別站在外面,進去說話吧!”她扶着顧宛娘,又勸道,“娘,小舅舅回來了,這是喜事,您哭什麼?您不能哭的,您忘了?”
等重新進入暖閣,顧勝武第一件事就是將妻子古麗介紹給顧宛娘。
古麗先前就聽丈夫說了,知道顧宛娘是丈夫的姐姐,便以濮人的禮節給顧宛娘行了禮,叫了一聲姐姐。
顧宛娘雖然聽不懂古麗的話,但也能猜得到人家在給她行禮。她一把將古麗扶起來,細細地打量着他們夫妻兩個,而後點頭笑道:“一看就是個能幹的!”又問,“你們成親多久了,有孩子了嗎?孩子回來沒有?”
顧勝武趕緊道:“姐,我們成親有七年了,古麗給我生了兩個兒子,一個六歲,一個四歲。孩子小,路途遠,又危險,所以這次沒帶回來。”
顧宛娘聽說二弟已經有了兩個兒子,連聲道好,臉上的笑容也更深了一些。因爲走得匆忙,她也沒準備禮物,便從自己手腕上取下一隻碧玉鐲子戴在古麗手腕上。
古麗疑惑地看着顧勝武,顧勝武給她解釋,這是姐姐喜歡她,給她的見面禮。古麗聽了,又對着顧宛娘嘰哩咕嚕說了一通,面上綻放出更加自然燦爛的笑容來。
而後,安齊和顧少霖趕緊上前來,拜見“舅母”和“嬸孃”。
顧勝武在一邊介紹,古麗知道這兩個是晚輩,可惜今天是進宮覲見皇帝的,沒有帶合適的禮物,便趕緊叫自己的親隨去將準備好的禮物取來。
顧勝武攔住她道:“天色也不早了,我們怕是很快就要出宮的,等明天再帶去趙家不遲。”
古麗似懂非懂,她還以爲今晚就住在這兒了呢!這裡不是外甥女家嗎?既然是親戚,怎麼到了晚上就要趕人走?
果然,隨後顧宛娘就拉着古麗對顧勝武道:“趁着天色還不算太晚,我們趕緊出宮去,你們都搬到我那裡去住!姐姐家就這這兒,怎麼能讓你們住驛館?”
古麗見顧宛娘這樣熱情,心裡又高興起來。
安然有些不捨得地將她們送出去,說好明天回趙家去吃團圓飯,回來以後便傳了凌雲過來說了好一陣。
凌雲臉色有些沉重,這一批人,是殿下、他和獨孤凱一起制定的訓練計劃,他親自訓練出來的,紀律性很強,絕不會因爲受傷而延誤傳送消息。可是他至今都沒有收到消息,這就表明那兩人多半已經遇害了。
可是,到底是誰有那個本事傷了他的人?康王的人?還是安王的人?或者其他勢力?
卻說賀明朗回京,又帶着皇帝的賞賜喜氣洋洋地回到賀府,不想卻見在門口迎接他的衆人看他的目光都怪怪的。
“二伯?這是怎麼了?”賀明朗問賀瑛,畢竟賀瑛是目前賀氏家族職位最高、輩份最高的人。
賀瑛神色複雜地看了賀明朗一眼,嘆道:“你要是早幾天回來就好了!唉,回去問你媳婦吧!你能得皇上賞賜,怎麼說都是件喜事。”
“五叔?”賀明朗又望向五叔賀森。賀森卻瞪了他一眼道:“你家玲瓏,把我們賀家的臉都丟光了!哼,這要是我的女兒,看我不打斷她的腿!”
這是賀瑛賀森都不知道那天玲瓏說了什麼,要是他們知道玲瓏還想污衊損毀太子妃的名譽,還不行家法將她打一頓逐出賀家纔怪!
賀明朗着急地帶着妻兒回到自己的院子,看到賀子硯一瘸一拐的樣子,心裡就是一陣刺痛。但好歹他之前就得到了消息,也算是有了心理準備,看了兩眼,暗自在心裡嘆息了兩聲就轉過頭去。
賀明朗本來也就沒指望過這個兒子有出息,只是看到這個不成器的落到這個地步,做爹的難免痛心。
在大廳的主位上坐下來,賀明朗立即沉下臉道:“說吧!你們在京裡都做了什麼?”
吳氏怯懦地看着賀明朗,不知道該怎麼開口。
賀子謙輕嘆一口氣,將這幾個月來賀家發生的事情簡單說了一遍。只最後孃親做主將妹妹許給趙家做妾,他還沒說,賀明朗就已經發怒瞪着吳氏怒罵道:“成事不足敗事有餘!”若不是看在兒女都在,他給吳氏留了幾分臉面,只怕會罵得更難聽。
“我們和趙家的事情,哪裡用得着你親自去趙家賠罪?你這樣刻意,反而讓人家看輕了我們家。原本太子根本不會動手,結果你們自己送上門去,人家來一個順水推舟,咱們賀家就落到這步田地!”想起自己的年度考覈的中評是這樣來的,賀明朗就很得不行。
“原本不會動手?怎麼可能?太子和太子妃那麼恨我們……”
吳氏還沒說完,就被賀明朗打斷道:“你一個婦道人家懂什麼?頭髮長見識短!太子向來寬厚仁義,爲了他這名聲,他就算心裡恨我們也不會主動出手。偏偏你們這樣蠢,自己送上門去!”
說着,賀明朗又看着賀子謙道:“你和趙家的齊哥兒交好,以後要多走動。原本咱們什麼也不用做,只要你們多走動,這關係自然慢慢就好了,結果……”
賀明朗想着已經成了事實的事就不說了,多說無益。而且,這目光短淺的,不僅僅是自家的女人,伯父和叔父纔是關鍵。只是一旦出了事,他們自然是將過錯都推到他們這一房身上來。誰讓當初和趙家定親又退親的人是他們?
賀明朗忽然想起先前指門口五叔的話,疑惑地看着站在吳氏身後低着頭不說話的賀玲瓏道:“你做了什麼給賀家丟臉了?”
賀玲瓏抓着孃親的胳膊,很是害怕。可是父親問詢,當女兒的不答也是不孝。她在袖子裡掐緊了掌心,走出來跪到地上給父親磕了個頭,紅着眼睛道:“女兒不孝,給爹爹丟臉了……”
賀明朗看着吳氏,吳氏嘴脣一陣蠕動,卻不敢開口。
賀明朗又看着賀子謙。
賀子謙緊握拳頭,決然道:“孃親將小妹許給趙家大公字做妾了!”
“什麼?做妾?”賀明朗啪地一聲重重拍在身邊的桌子上,站起來指着吳氏的鼻子怒吼道,“我堂堂四品知府的嫡女竟然許給人做妾?你這個娘是怎麼當的?”
若吳氏不是玲瓏生母賀明朗還能想得通,可是女兒明明是吳氏親生,她居然做出這樣的事情來,如何不讓賀明朗震怒。
都說“當面教子,背後教妻”,賀子謙見父親當着兒女的面責罵母親,立即起身跪下道:“請父親息怒。此事……也不管孃親……是妹妹她行爲不端……”
“行爲不端?”賀明朗轉而將噴火的目光對準了賀玲瓏,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如此疼愛的女兒,那個乖巧漂亮的女兒,怎麼會行爲不端的?
賀玲瓏立即哭訴道:“爹爹,女兒是冤枉的!女兒真是冤枉的!女兒真的是踩到冰,腳上打滑才摔倒的……嗚嗚嗚……”
賀明朗聽得糊里糊塗,女兒就因爲摔了一跤,就名聲就完了?什麼人如此可惡亂傳謠言的?
“謙兒,你好好說說,到底怎麼回事?不就是摔一跤嗎,有什麼大不了的?你說,是不是那趙家見你妹妹美貌,故意要挾?你這個兄長怎麼當的?連自己的妹妹都護不住!”
“爹,那天,我們親眼看到妹妹從後面推倒趙家大公子,摔倒在人家身上起不來,還是兒子將她拉起來的……趙家公子也不想負責,是東宮長史凌雲大人因爲記恨妹妹對太子妃不敬,逼着趙家來提親的。娘原本可以不答應,可是妹妹不肯聽兒子的勸,一意孤行……”賀子謙想起那天的事情,依然是羞得無地自容。
賀明朗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是女兒從後面推倒人家,還趴在人家身上不起來?這,這怎麼可能?他的女兒向來知書達禮,怎麼可能做出這種不知廉恥的事情來?不僅如此,她還敢對太子妃不敬?還主動要去給人做妾?
賀明朗覺得這一切實在太荒謬了!
這怎麼可能是他賀明朗的女兒做出來的事情?
他一把擡起賀玲瓏的臉來,看着她滿面淚痕的樣子,聲音冷得冒寒氣。
“你,真的是我賀明朗的女兒?”
賀玲瓏震驚了,也不裝委屈哭泣了,愣愣地看着賀明朗道:“爹爹,您這是怎麼了?”
賀明朗倏地放開女兒,後退幾步道:“我賀明朗沒有你這樣愚笨不知廉恥的女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