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然迅速趕到母親那邊,對方的人卻已經走了。安然問過母親才知道,來提親的居然是清河崔家派來的媒婆。
清河崔家,那是大隋的八大世家之一。安然前世就聽過大唐有七宗五姓之說,那是北方士族之首,而現在的大隋因爲沒有二世而亡,後族獨孤氏也發展起來,成爲第八大世家。而這八大世家,每一家都是讓庶族百姓頂禮膜拜的對象,底蘊深厚,而崔家,還是八大世家之首。
據聞,八大世家是極少與六姓之外聯姻的,特別是嫡支子弟。而這次前來提親的就是崔氏嫡支的一位公子,名崔義,字守信,今年二十七歲,髮妻五年前難產而亡,家中有二子三女,卻是續絃。
顧宛娘很猶豫。
畢竟崔氏是他們這樣的小門小戶需要仰望的存在,要是女兒嫁入崔氏這樣的高門望族,不說合江縣的那些小人只怕都要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頭,就是在京城長安,也會讓無數官家千金嫉妒不已。
可是,那崔義是續絃啊!
其實,認真說起來,以崔義的出身,他就是續絃,也可以在六姓世家裡找一個嫡女。安然要是嫁過去,仍舊是高攀了。可顧宛娘畢竟是個疼女兒的,經過賀之硯的事情,如今在她看來,那些虛名什麼的都是虛的,只有過日子纔是實實在在的。
崔家乃當世最頂級的名門世家,女兒出身寒微,嫁過去豈能不被人輕視?而最最重要的是,那崔義已經有了兩個嫡子了,女兒要是嫁過去,即便生下兒子,將來也不能繼承家業,更何況崔義髮妻那邊是否允許續絃生孩子都還說不準。
因此,顧宛娘雖然沒有直接拒絕,說要考慮半個月,但心裡已經打定主意不答應這樁婚事了。她現在爲難的是,他們要是拒絕了,會有什麼後果?崔家會不會惱羞成怒迫害齊哥兒以及然姐兒將來的婚事?
“然姐兒,你怎麼看?”
“還能怎麼看,自然是拒絕了。那樣的高門大戶我纔不去!”安然對拒婚的後果倒是不怎麼擔心。哥哥在京城結交了不少朋友,上次那個王家的公子不就是?這樣的小事,應該不會引發大矛盾纔是。她好奇的是,那個叫崔義的怎麼會看上她?他到底是怎麼知道她的?
晚上問安齊,安齊也疑惑,說:“國子監倒是也有崔家的公子,可我跟他們不算很熟悉,也沒提過妹妹的事情。”
安然想了想,忽然道:“哥哥都跟誰提過我?”會不會此人看出哥哥的意思,心裡卻不願意,於是乾脆將她推出去,介紹給了崔家。反正在外人看來,她要是嫁到崔家,也是高攀了那個鰥夫。
顧宛娘也緊張地看着他,不知道兒子沒有幫女兒張羅此事。
“就錦文兄一個。”安齊趕緊道,“錦文兄潔身自好,面冷心熱,在我看來,無論人品才華都是極好的。他雖是庶出,但因爲幼年喪父,是跟在祖父身邊長大的,在家族中的地位也跟嫡子差不多。”
安然不禁扶額嘆道:“哥哥,我知道這位王公子好,可是,你妹妹只是個寒門小戶的姑娘,像王家那樣的高門大閥,我們怎麼高攀得起?”
安齊正色道:“妹妹才華橫溢,如何就配不上名門公子了?在我看來,也只有王錦文那樣人品才華相貌出身樣樣都好的才配得上我的妹妹!”
安然無語。以前聽說在父母眼裡,自己的兒女都是最好的,難道在哥哥眼裡,自己的妹妹也是最好的嗎?
安然想着,算了,反正她和那些名門公子不會有什麼交集的,在她的生命中,像王錦文崔義那樣的,也就是個打醬油的罷了。
安然並沒有將崔義求娶的事放在心上,她想着,等半個月到了,孃親直接拒絕就是了。
眼看還有幾天就是除夕了,安然想着自己自從來了長安,還沒怎麼出去過呢,也不知道要過年了,街上熱鬧不熱鬧。
稟過孃親,安然就帶着玉蘭坐着馬車出去了。
要過年了,街上人很多,因爲離西市更近些,安然便直接去了西市的金銀玉器行。她對設計首飾其實有着超乎尋常的熱情,儘管自己其實不怎麼喜歡戴那些沉甸甸的東西,可看着卻讓人賞心悅目。爲此,她在自己的美人圖裡也過了一把設計的癮。
不想今天來到金銀玉器行,居然就看到了自己美人圖上設計的首飾。安然很高興,想着要不要找一家店鋪合作,便一家一家挨着看過去,倒也見識了不少精巧的設計,對她也很有啓發。可是,她看了很多,卻一樣都沒有買。
安然自己沒注意,玉蘭卻偷偷拉拉她的衣袖道:“姑娘,你只看不買,還總挑人家毛病,我看人家好像都不高興了。”
安然不以爲意道:“他們開門做生意,自然就是要給客人看的。至於我只看不買,那隻能說他們設計的首飾還不夠好,不能讓我動心。生意要是做不成,也只能在自己身上找不足,怎麼能在客人身上找毛病呢?”
“恐怕不是吧?有些女人就是這樣,自己沒有銀子,根本就買不起貴重的首飾,卻偏偏一家一家的看過去,還專挑人家最貴的看,勞煩人家掌櫃夥計跑腿解說了半天,最後卻給了一個不夠好的評價。要我說啊,這樣的人掌櫃的就不該放進來!”
一個聲音忽然從安然身後響起,紅果果的指責啊!
安然回頭一看,卻是位年輕少婦,容貌清麗,帶着幾分清高孤傲,頭上簪着一朵碗口大的金絲芍藥,對稱地插着四支如意金簪,披着一件暗紅色軟毛織錦披風。從這打扮看來,應該是有錢人家的夫人。安然確信自己不認識這個人,不過她身邊那丫頭倒是有幾分眼熟,卻又一時想不起來在什麼地方見過。
安然反觀自己,打扮得的確有些樸素了。頭上只有一隻白玉簪,耳朵上戴了一對粉色的小珍珠墜子,連鐲子都沒戴,難怪人家認爲自己買不起。可是,這女人是不是管得太寬了一點?難道這店是她家的?
安然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便懶得理她。這條街上全是金銀鋪子,離了這家,還有那麼多家呢!
安然帶着玉蘭就要走,那少婦卻叫住她們道:“怎麼?被人拆穿了,這就要走了?”
這不依不饒的,讓安然也忍不住生出幾分脾氣來。她回頭道:“這位太太,我好像不認識你吧?不知爲何如此咄咄逼人?這家店鋪可是你家的?如果是你家的,我只能說有你這樣的老闆,這店的生意就好不到哪裡去!如果不是你家的,太太就好像有點多管閒事了吧?我想來就來,想走就走,與這位太太何干?”
那少婦冷笑道:“果然是伶牙俐齒!這家店的確不是我的,可我就是見不得有些人自以爲是招搖撞騙!買不起就別到這兒來丟人現眼啊,就你這樣光看不買還理直氣壯批評人家的,我還真是第一次見。”
安然不由笑了笑道:“一聽太太這話就知道不是個會做生意的。這開門做生意的,若都像太太你這樣以貌取人,只怕生意也好不到哪裡去。不錯,我今天是什麼都沒有買,可能是我不喜歡,也可能我現在身上沒帶這麼多錢,但你怎麼就知道我明天、後天不會來買?或許我只是在貨比三家呢?”
“就你?哼!”那少婦冷哼一聲,嘲諷道,“別人不知道你,我卻是知道的。你不就是那個在拜堂當日被夫家休棄命中剋夫的趙家棄婦嗎?怎麼,在瀘州嫁不出去,到了京城就假裝姑娘招搖撞騙來了?”
這時,店裡的人聽到稀罕都圍過來看熱鬧來了。居然還有人嫁了人假裝姑娘的?還真是第一次聽說呢!
安然眯着眼睛看了看她身邊的丫頭,總算想起來了。那丫頭是賀家的人!
安然忽然笑了。
“我道是誰?原來是那背信棄義的賀家出來的人啊!怎麼?就是你撿了本姑娘不要的臭男人?你是賀家的二少奶奶?聽說當初賀家二公子爲了個青樓名妓要跟我退婚,原來就是你?怎麼,我拜堂當天寫了退婚書休了他,倒是成全你了?可是二少奶奶你怎麼不感激我,反而惡語相向?啊,我想起來了,賀家到底還是江陽望族,二公子的父親官居四品,你這出身青樓的如何能給二公子做妻呢?莫不是個妾室吧?這就難怪了,青樓出身的嘛,又是個賤妾,哪裡懂得什麼叫感恩……”
周圍衆人原本聽到安然是棄婦假裝姑娘,便覺得有趣,如今又聽說那少婦居然出身青樓,不由更是驚奇,一個個看着那少婦的目光就有些不大好了。男人自然帶着猥瑣的目光,女人的則是輕視鄙夷。
“你,你說誰是青樓名妓?”那少婦見安然幾句話就扭轉乾坤,反而潑了自己一身髒水,不由面色猙獰地瞪着安然,恨不得撲上去咬她一口。
安然滿臉震驚道:“難道你不是二公子的賤妾?”
那女子憤恨地瞪着安然,胸口劇烈起伏着,卻沒有底氣說她是妻而不是妾。因爲,她的的確確就是賀之硯新納的妾室。
原來,安然和賀之硯退婚以後,賀之硯後悔不迭,情緒一直很低落。吳氏爲了讓兒子開心,就找了人去姜家提親,只不過不是娶妻,而是納妾。
那姜姑娘早說了自己不做妾的,可看着賀家的富貴權勢賀之硯的才貌以及對自己的情義,便答應下來。誰知道進門後才知道賀之硯居然後悔休了那個村姑,整日裡惦念着,對她也不冷不熱的。
她花費了不少功夫纔將賀之硯的心攏了一點回來,而後賀之硯就提出要到京城來讀書,家裡夫人老夫人太老夫人都覺得相公懂事了,便讓她跟着來照顧他的生活起居。
如今國子監放假,她好不容易求了賀之硯陪她一起來,誰知道他一會兒就不耐煩了。姜姨娘心裡正一肚子氣呢,聽到身邊的侍女說那邊那個只看不買的丫頭就是她們家公子以前的未婚妻,讓公子一直惦念的人,她就忍不住出口了。
如今,安然幾句話就將她踩到泥裡,更是將姜姨娘刺激得不行,張口就叫道:“我,我是江陽第一才女姜紅纓!我與二公子情投意合……”
“撲哧!”安然突然笑出聲來,又趕緊捂住嘴道,“不好意思,你繼續,繼續說。我只是一時忍不住,呵呵,原來第一才女的名頭是自己封的呀!你出身青樓,與誰都能情投意合的,我們理解的。你繼續說,說吧,我們都等着聽呢!”
說?她還能說什麼?姜紅纓怒視着安然,無論如何想不到那趙家丫頭嘴皮子如此厲害,自己居然幾句話就敗下陣來。
“你少血口噴人!我也是書香門第出身,我爹爹有秀才的功名……”
“真的呀?”安然滿臉驚訝的樣子,瞪大一雙清純無比的眼睛道,“原來書香門第出身的姑娘也會與男子私會,還情投意合,嘖嘖……”
安然搖着頭,但未盡之意誰都能聽得出來。
姜紅纓都要哭出來了,爲什麼不管她說什麼,這個女人都能敗壞她的名譽?不能再說了,多說多錯!姜紅纓立即轉移方針道:“掌櫃的,麻煩你取文房四寶來,我寫一副字給大家看看!我江陽第一才女的名頭是江陽的才子們給的,可不是我自封的。”
安然不禁也來了興趣,居然帶頭拍手道:“好啊,讓我們見識一下江陽第一才女的風采吧!”
掌櫃的看着兩個女子相爭,倒是引來不少人,給他增添了不少人氣,倒也歡喜,趕緊讓小二準備了文房四寶送上來。
姜紅纓走到案桌前跪坐下來,提筆就寫了一首詩。當然,不是她自己作的,她也作不出來。她寫的是漢代李延年的佳人歌。
“北方有佳人,絕世而獨立。一顧傾人城,再顧傾人國。寧不知傾城與傾國,佳人難再得!”
寫完以後,姜紅纓自信地起身退開,讓人觀看。
安然也好奇地走過去掃了一眼,不由點點頭道:“還行。只是姜姨娘這樣自詡絕世佳人的,我還是第一次見呢!原來所謂的傾國佳人就是姜姨娘這樣的?唉,還真是讓人有些失望呢!”
圍觀衆人見了姜紅纓的字,也不禁點頭讚許。看來,人家這第一才女還真不是浪得虛名的。但隨後聽了安然的話,想着這首詩的含義,大家又不覺將姜紅纓看輕了幾分。
姜紅纓見大家都露出讚許的神情,暗自鬆了口氣,正想着如何扳回一局,最好讓這個死丫頭出個醜,就聽到安然這氣死人不償命的話,讓她又惱又怒,當即挑釁道:“聽聞趙姑娘父兄都是舉人,想來也是讀書識字的了?不如也寫幾個字給大家瞧瞧?”
安然又笑了,跟她比寫字?難道賀之硯沒告訴這女人,她的字寫得還不差嗎?
“諸位想看嗎?”安然擡頭問道。
圍觀衆人紛紛點頭。
“姑娘也寫幾個字瞧瞧。”
“我看姑娘你目光靈動,口齒伶俐,定然也是讀書識字的。不如也讓我們開開眼界?”
安然點點頭,勉爲其難道:“既然大家都想看,我就寫幾個字給大家看看吧!”
說着,安然就着磨好的墨和姜紅纓用過的毛筆,只換了一張紙,提筆寫了兩句詩——“行到水窮處,坐看雲起時。”
安然這次用的是行楷,依然用的從右到左豎向書寫,兩句詩一氣呵成,使得字與字之間異常的流暢自然,真真如行雲流水般瀟灑。而這詩句卻又是大家從未見過的,細細念來,不覺深具佛理,一時間都安靜下來,竟是越回味,越覺出這兩句詩的妙處來。
姜紅纓擠過去一看,立即變得面色蒼白,頭冒冷汗。雖然她向來自傲,卻也不得不承認,不說這兩句詩的意境比她的好上千萬倍,單單就那筆字她就望塵莫及。
直到這時,衆人才醒悟過來,紛紛讚道:“好!好詩!好字!”
“看不出來這位姑娘年紀輕輕,居然能寫出這樣的好字來!”
“我看姑娘這字似乎從未見過,不知學的哪位大家?”
“這兩句詩真好,真是越品越覺得妙!”
“是啊,是啊,詩好,字也好!這位姑娘大才,卻不知是哪家的千金?我看姑娘就憑着這詩書兩樣,就當得長安第一才女的名頭了。”
“嗯,不錯,不錯,我看就是那八大世家的姑娘,也未必能有姑娘這份大才。”
安然謙虛地笑道:“諸位過譽了。小女子主要還是學的王右軍的蘭亭序,後來又參照了魏碑的結構筆畫,只是學得多,反倒有些四不像。那什麼才女的名頭,請大家千萬別再提起,小女子也不過是會寫幾個字而已,可當不得這長安第一才女。要知道長安名門貴胄極多,不知道多少閨閣千金才華橫溢,只不過她們都不喜名利拋頭露面,從而不爲人知。”
衆人聽了安然的話,不禁暗贊她爲人謙遜,淡泊名利。與那自稱江陽第一才女的姜姨娘相比,自然高下立判。
這時,外面路過的人見這家店裡這麼多人圍觀,自然也好奇。一時間又擠進來好多人,還相互打探到底有什麼事。
“趙家妹妹!”
一個驚喜的聲音傳來,卻讓安然皺起了眉頭。也是,既然姜紅纓在這兒,他應該離得不遠。
看到賀之硯,安然就像看到蒼蠅一樣,只讓她感到噁心。
賀之硯是陪着姜紅纓出來買首飾的,可姜紅纓看了一家又一家,他就不耐煩了,說好了在後麪茶市等。可他等了姜紅纓好一陣都不見人來,便過來尋人了,沒想到看到這家店裡人多,擠進來一看,竟然看到了安然。
“趙家妹妹,你什麼時候也來了長安?”賀之硯滿臉驚喜地看着安然,一點沒注意道站在一邊的小妾和丫頭。但很快,他就看到了安然的字,不由撲了過去,兩眼放光道:“我終於又看到妹妹的字了!原來妹妹的行楷也寫得這樣好!啊,這首詩是妹妹作的?果然是詩才出衆,爹爹說我聰慧不及妹妹五分,果然沒有說錯。只可惜我當時心高氣傲,不信爹爹的話,現在悔之莫及……”
安然取回自己的字,指了指姜紅纓道:“二公子,你的女人在那兒呢!”
衆人一聽,不由得睜大眼睛看着賀之硯。原來,這位就是故事裡的男主角?
可是,他怎麼對自己休棄的趙姑娘如此熱情,反而對與他“情投意合”的江陽第一才女視而不見呢?難道趙姑娘說的都是真的?是她休了這位二公子?
賀之硯順着安然的手指看到了姜紅纓和她的丫頭,愣了一下,問道:“你也在這裡?”但隨後他就意識到不對,怎麼那桌案上還有一副字?好像就是姜紅纓的?
這時,旁邊的人有那喜歡看熱鬧的便將剛纔的事情說給賀之硯聽。
賀之硯聽說姜紅纓辱罵爲難安然,立即罵道:“誰跟你說趙家妹妹拜堂當她被休的?我們根本就沒有拜堂,是趙家妹妹寫的退婚書要與我退婚的!你居然還跟趙家妹妹比才學?你以爲別人吹捧你幾句自己就真的是江陽第一才女了?不說趙家妹妹的詩才,單說趙家妹妹這手字自成一體,將來說不準就是一派宗師,你比得了麼?”
安然倒是想不到賀之硯會幫自己說話,當即笑道:“想不到二公子竟然也是位君子。今日倒是要多謝二公子直言,不過那什麼一派宗師的話,還請二公子以後不要再提,小女子擔當不起。”
說着,安然就要收拾起自己的字走人。
姜紅纓見丈夫這樣貶低自己擡高那趙家丫頭,害得自己一敗塗地,惱恨得幾乎想殺人。
姜紅纓原本就不是什麼書香門第的姑娘。她不過是出身青樓的清倌人,自小被老鴇培養習學書畫,後來與樓中一位想要從良的小姐商議,雙雙裝病讓人買下離開青樓,後輾轉來到江陽找了那姜秀才託身。那位姐姐嫁了姜秀才爲妻,她則以姜秀才女兒的名義拋頭露面展露才學,就是想攀個高枝兒提攜姜秀才一家,如此大家都能過上榮華富貴的日子。
誰能想到她最後還是給人做了妾,但好歹是個良妾,她也就認了。可是抓不住丈夫的心,卻讓她極不甘心。
姜紅纓暗自想着一定要想個法子污了那臭丫頭的名聲,讓她在長安也呆不下去纔好,就聽到一個丫頭傲慢的聲音道:“慢着!這幅字我們家姑娘看上了,願以十兩銀子買下。這位姑娘,把那字給我吧!”
安然看着那個眼高於頂的丫頭,不由暗自感嘆自己今天出門沒看黃曆,怎麼就遇上這麼多極品呢?
她手下不停,很快將自己的字疊好放進隨身的荷包裡,這才擡頭看着那個眼高於頂的丫頭,淺淺含笑道:“對不住,我的字不賣。”
那丫頭一聽,當即惱怒道:“什麼?不賣?你嫌錢少是不是?你一個默默無聞的小家女,十個字給你十兩銀子已經是看得起你了。你可不要得寸進尺!”
安然無奈地輕嘆道:“這世上怎麼總有那麼多自我感覺特別良好的人呢?難道我說的話這位姑娘聽不懂?我說的是我的字不賣。本姑娘不缺錢,所以不賣字。別說十兩銀子,就是千金一字,我也不賣。”
說完,安然對着她點點頭,這就要走。
“慢着!”那丫頭再次叫住安然,傲然道,“你知道我家我姑娘是誰嗎?我家姑娘看上你的字,那是你的造化!滿京城裡你去打聽打聽,不知道多少官宦千金求着要將自己的字畫給我們姑娘品評。你居然不識好歹!”
安然苦笑着搖頭道:“姑娘你一來就氣勢逼人,請恕小女子孤陋寡聞,確實不知道你家姑娘是誰。可是,不管你家姑娘是誰,我都沒有興趣把字給她品評。”安然依然含笑對着她點點頭,仍然要走。
估計那小丫頭還從來沒有被人這樣看不起過,不由氣呼呼地挺起胸膛,大聲道:“你聽好了,我家姑娘就是當今三皇子平王殿下的義妹!”
安然一聽到三皇子兩個字就皺眉,恨不得立即腳底抹油迅速消失纔好。她纔不想跟三皇子扯上什麼關係。
安然不想跟三皇子扯上關係,其他人卻不禁發出陣陣抽氣聲,一個個都興奮起來,不住地說着自己知道的三皇子的事情。安然暗忖,八卦的魅力果然無處不在。
“三皇子的文才驚才絕豔,又戍守邊關,是我大隋第一英雄,小女子心中仰慕,卻有自知之明,不敢心存妄想。所以,你家姑娘我高攀不起,我躲還不行麼?我可以走了麼?”
安然依然是一副淡然含笑的樣子,卻不知道在其他人眼裡,她這份穩重是多麼難得。要知道,京城的姑娘對平王殿下的仰慕之情有多麼駭人。只要有一點機會,都不會放過。因此,自從年初平王殿下將這位一直陪着他住在邊關的義妹送回平王府,就有很多人猜測着平王是不是想要納這位義妹爲妃。據說,平王不近女色,卻獨獨對這位義妹極好,那是用情至深才如此的。
“你,你真是不識擡舉!”那丫頭估計還沒這樣被人打過臉,一時間竟然有些口不擇言道,“有膽子你就留下名姓住址來!”
聽到這裡,安然也不禁冷下臉來,回身道:“平王府有你這樣的丫頭還真是不幸。平王殿下爲國爲民,不辭辛勞不畏犧牲戍守邊關,你卻在京城裡這樣敗壞平王殿下的名譽,我看你家姑娘也配不上平王殿下!”
這時,只聽一個男子洪亮的聲音從人羣后傳來——
“說得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