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了?”
“成了!”
“走,去校武場!”
祖騅展示的是三弓牀弩、千鈞弩和元象弓,這是徐佑之前給他勾勒出的大概意向,涉及簡單的物理和數學原理,由天工坊苦心研製而成的破陣守城的遠程神器。
三弓牀弩自不必提,後世威名赫赫,可射千步,具裝也好,巨盾也罷,連人帶馬直接插成串串,沒得商量。也可發射踏橛箭,直接釘入到城牆裡面,成排成行,攻城兵士可以藉此攀緣而上。萬鈞弩更接近宋代的神臂弓,屬於蹶張弩的一種,用腰力和腳蹬上弦,射程可達二百多步。元象弓則是融合了明弓和清弓的特點,區別於現在的漢弓,採用了長弓梢反曲弓的結構,拉距大、儲能足,可射重箭,用來破甲。又因爲反曲,可以用較小的力開更大石的弓,並加裝了凹槽狀的皮革弦墊,以減輕弓弦反彈回來的力量,增加了易用性和穩定性。
不過,弓弩之強,強在於箭,比如清軍有披箭、刺箭、哨箭三大類,天工坊這次分別造了平棱箭、三棱箭、破甲箭等輕、重箭多達二十餘種,可以根據戰鬥單位和戰鬥對象的不同採取不同的箭支,力求把投入產出比最大化。
試射的效果非常驚人,三弓牀弩堪稱大殺器,一支重矢加七支箭,如雷墜地,中者立毀。萬鈞弩也表現不俗,二百步內穿透重重札甲,上弦簡單,達到一定規模後,比三弓牀弩更適合野戰。至於元象弓,六十步內可穿透鎖子甲,最主要的是精準度堪比長了眼睛,如果裝配鎮海都,戰場上幾乎可以做到指哪打哪,想想被五百個狙擊手瞄準的可怕畫面,簡直不要太難。
在場的所有人無不震撼莫名,譚卓興奮的道:“大將軍,有這等利器,魏軍鐵騎再不足慮!”
“決定勝負的是人,而不是兵器!”徐佑給衆人潑了冷水,道:“魏軍具裝盡毀於和柔然一戰,短時間內雖恢復無望,但重騎和輕騎的數量仍舊佔據絕對優勢,我們很可能要在黃河流域和魏軍作戰,天時地利在彼不在我,參軍司還是要多做針對性的謀劃,結合多兵種之間的配合進行不間斷的訓練,做到有備無患。”
衆人心中凜然,收了僥倖,再不敢麻痹大意,道:“諾!”
國家機器一旦全力運作起來,效率和規模都變得十分驚人,經過緊鑼密鼓的連月籌備,楚國上下一心,調集兵力,籌措餉銀,囤積糧草,趕製軍械,擴建船塢,沿江淮線的軍事重鎮堆積糧草如山,刀槍弓弩箭矢甲冑船隻雷霆砲等各種軍械更是不計其數。天工坊和五兵部、將作監深度合作,參考當初趙信船坊和揚州官坊的故例,承擔了各式武器的規制、設計和鑄模等方面的工作,算是合理的發了一大筆戰爭財。
其實以徐佑現在的身份地位,對錢財的需求不算很大,但該收的錢必須得收,否則的話,家事和國事不分,怕是會引起某些人的反感和彈劾。
要知道,只有帝王的家事,纔是國事!
在這數月間,臺城內也接連發出旨意,命左彣爲豫州刺史,移鎮陳留,齊嘯爲兗州刺史,移鎮高平,朱智爲梁州刺史,移鎮漢中,張槐爲湘州刺史兼南蠻校尉,移鎮夷陵,魏不屈接替朱智,出任江州刺史。由護軍將軍狄夏坐鎮中樞,魏不屈兼丹陽尹,聯手拱衛金陵。
另外,顧允不日赴京,正式履職吏部尚書,而空缺的揚州刺史由山陽王安休淵兼領,並以鮑熙爲揚州長史,李二牛爲揚州司馬。
李二牛的任命通過的波瀾不驚,鮑熙的任命則在廷議時被卡住,謝希文希望以臨川王府的舊人來出任這個職位,不過徐佑以西征需要維持揚州局面穩定爲由,說服安休林暫以鮑熙爲長史,若才幹不足,可等西征結束之後,再依着謝希文的意思,另擇良臣代替。
謝希文接受了鮑熙任命,但以父子不能平級爲由,讓顧懷明辭掉了戶部尚書之職,升三品,改任侍中,戶部尚書由戶部侍郎範淮之接任。範淮之出身中等士族,和諸姓門閥素去牽扯,全憑着才幹一步步升官至戶部侍郎,原本以他的品第,侍郎就是做官的終點了,可他也是聰明人,積極的向謝希文等人靠攏,所以這次也得到了積極的回報。
三月七日晚間,春雨細細,方斯年突然出現在大將軍府,還沒來得及說話就昏迷了過去。經過檢查,她的肩頭和後背有多處刀傷,有些結了痂,有些是新創,不過並不打緊,沒有傷到筋骨和要害,否則也不可能活着回到金陵。徐佑以無上玄功爲她療治了內傷,然後交由溫如泉調理了外傷,要不了多久就能恢復如常。
真正讓徐佑驚訝的是,方斯年不僅破了四品,且進境極快,想來該是在北魏另有奇遇。秘府稍前傳來的消息,方斯年入了平城後去找紇奚醜奴,之後離城就再找不到蹤跡,她也沒有主動跟秘府聯繫,生死不知,倒讓徐佑他們好一陣擔心。
“斯年沒事吧?”詹文君還是擔憂,低聲埋怨道:“你也真是的,幹嘛答應她孤身去魏國,從沒經過江湖險惡的小丫頭,千里迢迢的前往敵境,說出來還以爲你虐待孩子呢?”
徐佑苦笑道:“斯年只是心思純淨,其實人極聰明的,當年跟着山宗一路殺抄賊,遇事沉穩……”
詹文君白了他一眼,威風八面的徐大將軍立刻服軟,道:“是是,我的錯,應該派個人跟着她,以防萬一。”
說話間方斯年悠悠醒來,看見徐佑,俏臉露出璀璨的笑容,道:“小郎,那臭和尚追殺我了兩個月,輾轉千里,終於被我抓到機會砍了他的腦袋。”
“臭和尚?”徐佑眸子裡露出幾分冷意,道:“靈智的人?”
“是,他說他叫左溪,是靈智的第七個徒弟,看似瘦弱,手底下可真有幾分硬氣!”方斯年猛烈的咳嗽了一陣,道:“可硬沒有用,他的真炁不夠純,不能持久,被我帶入大山裡硬生生的拖死了!”
等方斯年斷斷續續說了她的經歷,徐佑才知道這一路多麼的驚險和神奇。先是被元光親自點撥,從而破了四品,又被靈智看重,強行留下不成,反倒受元沐蘭的庇護,逃出了平城。然後就是靈智派了徒弟欲動手擒拿,幸好方斯年足夠機智,邊打邊逃,她自幼就在山村裡長大,精通狩獵技巧,又有和山宗廝混的那段經歷,對山川河流的走勢以及野外生存能力都強過左溪太多,所以故意引他入山,最後設了陷阱困住後,一刀砍斷了脖子。
左溪是四品巔峰,單以境界論,和徐佑不相上下,可他吃虧就吃虧在和尚當的太舒服了,有靈智罩着,沒被社會狠狠的捶打過,丟了性命不虧。
又過來幾天,等方斯年恢復元氣,徐佑詳細問了她和元光交手的經歷,是夜忽有所感,正式邁入三品之境。他已在三品山門外徘徊了許久,去年年末玄機書院開院,袁青杞見到他就曾說過似有破門的徵兆,這次受元光所激,算是水到渠成。
倒是清明已經困在五品多年,他比徐佑還早一年成爲小宗師,如今多年過去了,始終沒有突破的跡象,這讓他有些苦惱,尤其看到方斯年後來居上,雖說不會羨慕,可也覺得該努力了。
三月十六日,萬事俱備,安休林登壇拜將,發《征討涼國檄》,痛陳姚吉大逆不道之九大罪,願應涼太子姚晉之請,弔民伐罪。然後以大將軍徐佑爲三軍主帥,都督荊、江、樑、兗、青、徐、豫和揚州等八州內外諸軍事,仍兼任徐州刺史,統率二十五萬精銳悍卒,誓師西征。
自安師愈踐祚以來,楚國從未有人臣達到如此可怕的權位,安休林對徐佑的信任,或許超出了世間太多人的想象。
徐佑隨即以大將軍的名義給魏國新任豫州刺史穆梵致信,說他欲借黃河水道,經豫州、洛州至潼關征討西涼,爲了避免雙方發生誤解,特手書一封,願魏國念及彼此友邦之情誼,慷慨借道。
穆梵曾跟隨元光千里奔襲柔然,毀了鹿渾海的絕戶計就出自他的謀劃,因戰功剛剛調任豫州,刺史的位置還沒坐熱,接信後大驚,立刻飛馬上報平城,並嚴令豫州各郡嚴防死守,在得到平城的諭令之前不得妄動。
三月十七日,幾乎在徐佑的信發出去的同時,中路以左彣率兩萬翠羽軍和山宗的兩萬幽都軍爲主力,共計四萬人,兵出陳留,經潁川北上,進攻許昌。
東路以齊嘯率一萬翠羽軍和葉珉率一萬赤楓軍出高平,乘船經鉅野澤入黃河,然後逆流而上,逼近滑臺,作爲左彣軍的羽翼和後續支援。卜天率兩萬青州軍出歷城,虎視眈眈,做出強渡黃河的姿態,看住冀州、濟州的守軍不敢合兵去抄齊嘯後路,並救援豫州。
而西路由檀孝祖、薛玄莫、澹臺鬥星率五萬荊州軍從襄陽出南陽,直逼陽城。姚晉帶一萬御朵衛和朱智率梁州一萬銳卒出武關,牽制關中的涼軍,爲中路攻打潼關創造機會。朱睿帶着一千白馬鐵騎出子午道,繞到長安後面,作爲疑兵,利用騎兵的機動能力,縱深迂迴穿插,徹底攪亂西涼的大後方。
三月二十一日,徐佑親率十萬中軍從彭城乘船沿汴水,出石門,入黃河,兵鋒直指倉垣。
東路、中路和西路齊頭並進,在從洛州陽城到東郡涼城,八百多裡的戰線上,擺開了二十五萬大軍,號稱百萬,天下震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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