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夕陽即將消失遠處的閣樓時,二人走回到了靈石衚衕。
其實京城的衚衕名都不是亂起的,很多衚衕名都是有着歷史和典故。像鯉魚衚衕,則是由於一個寄住的考生見到“鯉魚化龍”並中得狀元,從而得到的名字,亦是如今上京赴考的考生必去之所。
隔壁的槐樹衚衕,則因爲那衚衕曾經有一棵大槐樹,因而得名。至於眼前這條靈石衚衕,則是因爲這裡曾經有一塊神奇的石頭,只是如今石頭早已經不知去向何處。
靈石衚衕雖然緊挨着槐樹衚衕,但卻並沒有什麼名氣。巷道很是幽靜,寬度可以通過馬車,但沒有顯得如何奢闊,居住的都是普通的大戶人家。
不知是誰家的後院傳來了絲音之聲,一棵高大的槐樹林從院牆伸展到巷道中,能夠遮住夏日的毒辣,給行人提供一片陰涼。
虎妞邁着小短腿走進這巷道後,亦是打起了十二分精神,好奇地打量着這裡的每一戶人家的大門,充滿着強烈的好奇心。
二人走到衚衕最裡面,林晧然說一聲“到了”,虎妞便興匆匆地跑過去拍門,眉梢藏着得意勁,因爲她以後將會在這裡安家了。
朱門失去了光澤,甚至有些漆皮脫落,銅環染上歲月的痕跡。只是她對新家的要求並不高,哪怕是以前的茅屋亦行。
現在的她,只需要一個能夠棲身避雨的地方,然後天天跟着哥哥在一起,那她就能夠滿足了。
吱!
門徐徐打開,管家看到虎妞先是一愣,又擡頭望了一眼站在她身後的林晧然,便是恭敬地對虎妞道:“大小姐!”
林晧然找的管家姓陳,已經近五十歲,臉容和善,將府裡打理得井井有條。他似乎亦沒有想到,老爺的妹妹竟然會如此的幼小。
虎妞看到門打開,有些急不可耐地邁着小短腿走進裡面,眼睛當即瞪得大大的,想要看一看她跟哥哥的新家長成什麼樣子。
前院很小,顯得空蕩蕩的,所以她直接走到客廳上。先是打量一下桌椅,當目光落在上面的一副漂亮的字畫,小塌鼻忍不住驕傲地哼一聲,她知道是她哥哥畫的。
林晧然跟着進來,看着她這個樣子,心裡亦是暗暗鬆了一口氣。其實他有擔心這丫頭會不喜歡這裡,畢竟這裡確實是小氣了一些。
“哥,這裡應該擺上一個漂亮的花瓶的,我看到好多人家裡都是這樣擺!”虎妞指着一處,臉上很是認真地說着,露出一個“不騙你”的表情。
林晧然看着她說得認真,估計這時代大概都喜歡這個調調,便是點頭應承道:“可以,明天咱們就買個花瓶回來,你來挑!”
“好呀!”虎妞的眉梢輕揚,顯然很喜歡幹這種活。
她又說在前院弄個盆栽,林晧然亦是爽快地答應,然後二人通過客廳,走進了後面的院舍。由於是春夏之交,所以院子顯得綠意盎然,特別幾株牡丹長勢正旺。
只有院中有一處地方顯得很不和諧,一株牡丹被丟棄在青磚道上。吳道行正指揮着黑大個和健碩的男子搬着石頭,似乎是要疊一個假山。
“吳道行,你在做什麼?”虎妞看到此情此景,蹙着眉頭質問道。
吳道行看到他們兩兄妹回來,拍着手上的泥土得意道:“這裡是一處凶宅,我擺下這個石龜風水陣,可以壓住這個陰煞眼。”
“你擺這麼多石頭在這裡,讓我在這裡以後怎麼種菜呀?”虎妞看着那堆石頭,不由得抱怨道。
林晧然意外地打量了吳道行一眼,若說當初租這房子有什麼不如意的,就是這個宅子確實是凶宅。正是因爲如此,租金才比周圍低一倍以上。
卻不知道這個道士是真看出這裡是凶宅,還是聽管家提及,所以才故意弄這一出。
吳道行做了一個思忖狀,衝着虎妞說道:“擺少點石頭也行,你將你脖子掛的玉掛件給我,那東西亦能震住這陰煞眼。”
“不給!這是雲竹姐姐送給我的,你不會買一個呀?”虎妞選擇拒絕,並且埋怨道。
吳道行朝着她攤開手道:“只有你佩戴過的纔有用,買來的都是白搭!”
虎妞猶豫了一下,最終選擇眼不見爲淨,決定讓出這點地方讓他擺那幾塊爛石頭。
走到院子的中央,她繼續打量着新家。看着這院子四周的漂亮房子,都是磚瓦結構,又擡頭望着滿天的紅霞,她的臉蛋被染得紅彤彤的。
她猶豫着要往哪個方向走,身子旋轉了幾圈,臉蛋顯得很是興奮。
跟着長林村的茅屋相比,這裡無疑是要好上太多了。這裡坐落在京城中,想要買什麼、卻哪裡玩,都很是便利,特別這是她跟哥哥的新家,這裡可以遮風避雨,這裡可以無拘無束,這裡的一切都屬於他們兄妹。
當晚月色很好,將院子照得敞亮如晝。
兩兄妹彷彿有着說不完的話,林晧然將赴考路上遇險、脫險,如何射殺徐亮的事情都說了出來,以及後來如何金榜題名。
虎妞則從跟林晧然在廣州府分開說起,讓林晧然感到無奈的是,這個丫頭果然是閒不住的主兒。在回到長林村沒幾天,真的到廉州和雷州走了一遭,還替他拜訪了那幾個同屆舉人。
不過,讓他感到意外的是,這丫頭竟然見到在遂溪縣開酒樓的江榮華。江榮華還在尋找着他的父親,似乎還找到了一些線索。
另外,虎妞還告訴林晧然。在他中得解元后,附近的一些村民過來投獻,他們家裡現在多了一些田產。還有就是,香皂又賺了一大筆錢,她拿那些錢給家裡添置了幾家酒樓。
事無鉅細,虎妞亦是將她在家裡所做的事,通通告訴了林晧然。
夜漸深,一路的奔波讓虎妞的身體亦是吃不消。
如今躺在溫度的被窩裡,身處於這個新家之中,她彷彿被一團幸福所籠罩。漸漸地,她陷入了夢鄉之中,嘴角噙着一絲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