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秀才和趙氏完全可以說是被人趕出去的,哪怕身上秀才的功名在身上,也阻止不了楚老爺子此時的滿身憤怒:“滾滾滾,以後不要再出現在我楚家的門口。”
趙秀才紅着臉,還是下意識護着趙氏:“楚老爺子所言極是,若非必要,我趙家自然不會在出現在楚家的門前,此外,還請照顧好兩個孩子,畢竟,他們身上留着楚家的血脈…”
“我楚家的人還需要你一個外人來操心?少廢話,趕緊滾!”楚老爺子私下尋找,似乎在尋找一個趁手的武器一般。
很快,大竹掃把拎在手上,耍得虎虎生風,朝着父女兩個打了過去。
趙秀才臉色大變,顧不得男女之防,抓了趙氏就跑。
留下楚老爺子原地喘息,怒氣衝衝。
“這是怎麼回事?村長他們說了什麼叫爺這麼生氣?”楚容面露不解,明明之前楚老爺子還一臉心虛的樣子,現在卻理直氣壯的驅趕人。
楚開翰眸光閃動,爲什麼?自然是換成了趙家心虛,早在方氏跟着回來之後,他就叫人查了一遍,方家這些年同趙氏來往算得上密切,當中有什麼貓膩可想而知。
現在不過被人扒出來罷了,然而,有些話卻不能告訴小妹。
笑了笑,道:“我也不知道,好了,大人的事自有大人頂着,你去看看我們爹,然後該幹嘛幹嘛去。”
楚容看了一下旁邊抱着花兒安慰、心疼得掉下眼淚的陳氏,嘖了一聲,道:“那大哥要回花房麼?”
楚開翰點頭:“你也知道,很快就過年了,好多人家指定的花卉要精雕細琢、好生打扮一番之後再將之送出去,這會兒忙碌些,過年就能空下時間,和爹孃兄弟姐妹好好過年了。”
楚容還想說保重身體的話一下子嚥了回去,擺手道:“大哥你去吧,我就在家裡。”
碧玉山莊的事早就交代清楚了,她去了也不過是看着而已,留在家裡也是一樣的。
楚開翰叮囑了幾句,便匆匆離開了,同時帶走了楚開霖,因爲楚開霖修好了的畫作,這會兒給人送回去,順便到花房走走、看看風景、找找靈感,好吟詩作對。
剛準備進屋裡,就看到一顆熟悉的腦袋從牆上冒了出來,臉上帶着清晰的焦急,一看到楚容張口就道:“小妹,小百合可有受傷?”
有些人就是這麼奇怪,一眼萬年,便從此糾纏不清。
來人正是嚴卿,心裡眼裡都是楚雲的嚴卿。
楚容正想開口說話,突然掀了門簾子的楚雲就回答道:“啊卿,我沒事,不要擔心。”
嚴卿視線焦急的在楚雲身上洗了一遍,而後重重一鬆:“我聽下人回報趙家秀才上門討公道了,這才急匆匆跑了來,你沒事真是太好了。”
當年不小心動了手腳,否則幾個農家漢子哪裡知道趙家與方家的貓膩?怎麼抓住趙家的把柄現在正義的風口之上?
楚雲忙道:“告訴你多少次了,來了走正門,你每次爬牆是什麼意思?”
嚴卿哈哈大笑,面色帶了幾分戲謔:“小百合這是在擔心我麼?是不是?是不是?”
楚雲面色瞬間充血,羞惱萬分的瞪着他,得到的卻是他更加放肆的笑聲。
一直被忽視的楚容:“……”
這兩個人簡直就不顧他人言語!
聽着兩人仿若調情的話,楚容繃不住扭頭就走。
嚴卿看了一眼,雙手撐着牆頭,單身而過,翩然灑脫的穩穩落地,手中摺扇啪的一聲打了開,走進楚雲笑道:“小百合,我們成親好不好?”
楚雲擡眼,小臉上一片錯愕,很快被羞澀取代,支支吾吾的說聽從父母的話。
嚴卿本就是說說,想要娶小百合,要先撂倒小東西,再推倒舅兄,然後小心翼翼請開快要坐地成佛的小弟,然後纔是丈母孃、老丈人,再然後才能抱得美人歸。
太可怕了,他需要好好籌謀。
“好了,不逗你了,小百合,你過來,我有一個秘密要告訴你。”嚴卿臉色漸漸變得嚴肅,這件事說不定是他順利搬來攔路小東西的契機。
楚雲疑惑道:“什麼?你直接說就是。”
嚴卿一本正經的搖頭:“秘密之所以是秘密,是因爲知道的人很少,小百合可是想要知道?透露三分,此秘密同小妹有關係……”
還沒說完的話被楚雲打斷了:“啊卿你說,我要聽。”
嚴卿暗暗抹了一把辛酸淚,呵護寵愛了那麼多年的小百合,一聽到和小東西有關就忘了和他保持距離,簡直痛並快樂着。
小心翼翼將袖口上的小手抓在手上,嚴卿道:“碧玉山莊出現了一個男人,玉兒說是小妹親自帶回去的,我讓人查找了一番身世線索,卻是查無此人。”
似乎有人故意抹去了這個男人的痕跡一般,而且就乾乾淨淨的處理手段來看,對方深諳此道,絕對不會是普通人家。
這纔是最棘手的事,小東西究竟知不知道招惹了什麼?
楚雲緊張了,忙道:“什麼男人?”
嚴卿忙安慰道:“不要着急,並不是什麼大事,我告訴你不是叫你着急的,你且放寬心,這段時間想方設法將小妹就在家裡,碧玉山莊的事我會出面。”
楚雲重重點頭,一個姑娘家同陌生男子接觸太多總是不太好,隨即猶豫了,小妹從小到大就是有主意的人,若是他們擅自做主…
彷彿知道楚雲心中所想,嚴卿摸了摸她的腦袋,道:“別擔心,萬事有我。”
楚雲擡起頭,面頰通紅,眼瞳之中閃爍着名爲信任的光澤,看在嚴卿眼中,立刻笑得見牙不見眼,賊眉鼠眼的到處亂看,而後拖着楚雲往無人的角落而去。
……
嚴卿與段白黎面對面而坐,一人風度翩翩,一人重傷在身卻不怯半分。
“勞煩錢老看看廚房的藥湯去,今日玉兒染了風寒,無法伺候這位公子身側,還請錢老多多包涵。”嚴卿自然不知道錢老與段白黎的關係,他能看到的都是段白黎想要他知道的。
沒錯,有人在查他他怎麼會不知道?
自然也會反查嚴卿,進而知道南城嚴氏這個大氏族這一代唯一嫡子就落在偏遠的小城鎮裡。
段白黎並不意外嚴卿會找上門,對於他支開錢老自然也不會生氣,口氣淡淡道:“有勞神醫了。”
錢老想要說出去拒絕的話立刻嚥了下去,深深看了嚴卿一眼,而後邁步而去。
嚴卿微微皺了皺眉,總覺得這位名鎮三裡鎮的神醫突然變得好說話了,心中帶着疑惑,暫時放下,道:“敢問這位公子姓甚名誰?別誤會,只是家裡下人心地純真,將公子帶了回來,我這做主人的,自然要詢問尊客一番,好安排人手爲公子送信,早日歸家,免得家人擔心。”
段白黎不動聲色,此人將小丫頭說成丫鬟,意思是不讓她與他多糾纏,這點並不需要奇怪,畢竟男女有別,哪怕遠離京師重地,有些規矩弱了三分,卻不是不存在。
微微一頓,段白黎道:“叨嘮貴寶地了,公子若是不介意,可以喚我一聲景宏,多謝公子救命之恩,待景宏痊癒,定然早早離去,斷不會給公子帶來麻煩的。”
段白黎,字景宏,這個字只有很少的一部分人知道。
嚴卿嚼着這這兩個字,片刻之後笑道:“景宏多慮了,嚴卿並沒有驅趕你的意思,只是覺得景宏離家多日,若是不往家中送信,難免叫家人着急。”
段白黎點頭,滿是藥渣子的臉上看不出神態,卻能從氣定神閒看出幾分尊貴清雅,道:“有勞公子。”
而後報出了一串地址,說送信到此地,便會有人來接他。
嚴卿笑了,大佛動身了就行了,之後是死是活跟他們沒有關係,心情大好,看段白黎也不在滿是警惕防備,閒聊之中更是被段白黎的見識所折服。
一時間興趣大漲,隱隱有將之引爲知己的架勢。
段白黎應變自如,不會給人太過親近的諂媚,又恰到好處的帶着疏離,進退有度,大方得體,叫人無法抗拒這位能言善辯的人。
然而,別忘了段白黎重傷在身,撐了一會兒便睡着了,嚴卿挑眉,而後悄悄退了出去,並沒有看到段白黎在他走後睜開雙眼。
踏入大堂,就看到好整以暇看着他的楚容,小小的身軀被大大的椅子包圍,似笑非笑道:“姐夫似乎迫不及待想要上任了啊。”
嚴卿頭皮一麻,壞了,小東西知道了他的算計?
“姐夫怎麼不說話了?叫姐姐攔住我不出門,不就是想要鳩佔鵲巢,做主我碧玉山莊之事麼?現在完成了麼?”楚容言笑晏晏,眼底確實冷漠一片。
嚴卿額頭的冷汗都下來了,輕咳一聲道:“你都知道了?其實也沒什麼…”
楚容直言不諱道:“望月哥哥是我的救命恩人,小時候救過我。”
有些事不說開,嚴卿只會覺得她被騙了,也覺得一個女人就該聽男人的話。
嚴卿面露錯愕,當年綁架之事鬧得沸沸揚揚,他想不知道都難,後來成爲楚家的女婿,很多事自然要掌控在手中。
因此,小東西被救了之事他了然於胸。
蹙眉,不確定道:“所以,你說這位公子是將軍府的公子?”
楚容看了他一眼,暗道反應真快:“我不知道是不是,但是當年這人救的一孩子是將軍府的小公子。”
話語模凌兩可,似乎承認了,又似乎沒有承認。
嚴卿沉吟片刻,輕輕搖頭:“小妹不要多管閒事,大戶人家的事不是我們能夠摻和的,京中大世家可比南城嚴氏要難纏得多,而且這人抹除痕跡的手段相當高明。”
孤身一人,還能做到這般,只能說這人神通廣大。
楚容微微一笑,道:“姐夫多慮了,等到他傷勢好了之後我自然會將他送走。”
那景宏留下的地址又是怎麼回事?
再遠離京城,也知道京城沒有這麼一個地方,而後眸光一動,也許是…外家?
心思百轉,嚴卿警告道:“你是小百合的妹妹,纔是我的妹妹,既然是我的妹妹,那麼我這做姐夫給你一個忠告,景宏並不是一個簡單的人,學識見聞、言行談吐,叫人越是探究越無法摸清楚一切,你一個土旮旯的小土妞莫要仗着幾分小聰明覺得天下無敵,免得被人賣了去都不知道。”
楚容點頭,這一點小的時候她就知道,段白黎那時候十幾歲就一副老成的模樣,七年過去,段白黎只會更加深不可測。
她本就不算招惹,還了救命之恩,而後將之送走就夠了。
不過…
“他叫景宏麼?”楚容可記得段白黎說他叫段白黎來着。
嚴卿斜眼:“名字不過是個代號,是真是假尚且不知道,何況大字小字再來一個正名,每一個都不一樣,聽聽也就罷了。”
楚容點頭,並不打算在這名字上多加糾纏。
從椅子上跳了下去,楚容道:“那我回家了,此行不過是通知你,好多花田封了起來,需要進行一番修建整理,這幾日…不,直到過年之後,你才能夠再打花田的主意。”
嚴卿愣了下,隨即哈哈大笑,暗道自己有先見之明先下手了,上一次幾乎擼遍了所有的花田,得到了很多花朵芬芳精華,短時間不需要採花。
“對了,你說的那種軟紙我已經叫人做出來,你什麼時候有空幫我去看看柔軟程度,還有,這些人陸續置辦的百花莊子不少,栽種的花草樹木漫山遍野,花在正濃,就是花期短了些,什麼鮮花點心也可以去做了。”
楚容歪了歪頭,道:“回頭我叫我姐過來,她的手藝絕佳,一手鮮花餅做得相當出色。”
嚴卿立刻反對:“小百合不能,我不希望她在人前晃盪。”女子就該偏安一隅,長大後成親生子,而後相夫教子。
楚容毫不意外嚴卿會這麼說,開口道:“姐姐大多數的時間用在針線上,我也不希望她眼睛壞掉。”
刺繡是楚雲全部的娛樂,這些年繡作價值越來越高,但終究傷眼睛,家裡並不缺銀子,不需要楚雲這般拼命。
因此,楚容希望自家姐姐將之當成愛好,娛樂的一種,而不是全部。
所以,很早以前,她就有一個想法,爲姐姐置辦一臉小鋪子,每天做幾款好看又好吃的鮮花點心,能賣出去賣出去,賣不出去自己吃,也是磨練心智的一種方式。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