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白黎搖搖頭,天齊江家軍從來謹慎小心,江旬如是,江旭也是。很快,江旭會看發現當中有他的插手,也會很快挽救損失,不過那又如何?江旭已經無法挽回了,畢竟京城動亂,天齊皇忌憚江家,有一個機會可以一舉消滅江家,相信天齊皇不會放棄。
樊客又道:“尚遠在元浩營帳裡發現這信件往來,說元浩很可能和九朝部落聯合起來對付我們大成。”隨着話奉上一張羊皮紙,上面的墨跡還很新,顯然是最近才書寫上去的。
段白黎接過細細一看,道:“無事,不過是九朝部落的內部算計罷了,你給尚華傳信,叫他告訴九朝王便可,掌控軍權的同時,還要徹底捏死作祟的小人才好。”
樊客點點頭,轉身忙碌去了。
段白黎吐一口氣,容容的計策很好用,原本三年才能徹底解決的戰爭,再給他幾個月就可以完成了,那時候容容也已經及笄,他們就可以完婚,然後安置好那些傷兵以及沒有留在軍營的退役之後留下軍籍,他也就功成身退了!
有意識開始,他的心中就住着大成天下百姓,也許因爲從小不受重視,家中嫡母恨不得他去死,又想要賢惠之名,所以一邊傷害他的身體,一邊給他足夠的錢財,給他表面的風光。
然而,他一直不知道自己爲什麼活着,家人這麼怨恨他,仇視他,爲什麼要活着?
他急切需要有人的依賴,越多人依賴他,就越說明他存在的價值,如此,他便覺得自己應該活着,這麼多人需要他,他必須活着。
然後有了容容,一開始接近這個姑娘,是因爲她身上那揹負着四國格局的命運,這樣的人既然碰到了,自然要抓在手中,若是抓不住,與其被別人搶走,不如殺了。
一次次的相處,這姑娘會生氣,會調皮,會因爲他的受傷而滿目憤怒,甚至再三說起:他的命是她救的,他就是她的!
這麼生動,這麼令人無法忘懷,跟這樣一個姑娘渡過下半生,定然很有趣吧?
直到布偶山谷那次,山上瘴氣擴散,差點沒命回來,那個時候,他心中想到了所有的一切:大成不會因爲少了一個軍師而滅國,嘯雲騎不會因爲少了一個公子而活不下去,歧轄關不會因爲少了一個他而被馬蹄踏碎,但是這個姑娘,一定會因爲少了他而大哭。
那次中箭,那張臉慘白如鬼,跌跌撞撞、張皇失措衝過來的模樣宛若昨日重現,他想,他一輩子也忘不掉,也不想忘掉。
他會算計她出手,算計她不要袖手旁觀,他相信,頂着特殊使命的她定然有過人之處,並且知道她身邊有人,會拼了命保護她,不會出事。
但是想到她會因爲失去他而哭泣,他就心疼得不行,什麼天下蒼生,黎民百姓,從前心中只有這些,布偶山谷之後,卻只有她!
前半生爲了家國天下,後半生他也該爲自己想一想,他想陪着她過一輩子,想看她笑顏如花。
面上溫暖的情緒一點點收斂,壓下心中的期待,轉身走至書案,拿起那份‘以兵養兵’的計劃書,再一次精心完善。
天齊國都,皇宮,御書房內。
天齊皇臉色鐵青,陰沉得好似可以滴下水來,對面一個頭頂花翎的宮人跪在地上瑟瑟發抖,頭頂上一國之君的眼神宛若千斤重的大山壓着,額頭上浮起一層層汗水。
“好一個江旭!好一個誓死追隨江家軍!”天齊皇忍不住,猛然站起來,將御案上筆墨紙硯全部掃落在地,鏗鏗鏘鏘的聲音叫人心尖顫抖。
“你一併說了吧,還有什麼?”天齊皇目眥欲裂,藏在袖子裡的雙手攥得死緊。
“皇、皇上,那些士兵聯合起來,逼着榮順元將軍給江小將軍餵了解藥,如今江小將軍軍心在握、如日中天。”相信很快就能夠踏碎歧轄關。
後面的話他一點也不敢說,最近皇都風雨飄搖,江家多次被皇上正面呵斥,可以清楚的看出皇上對江家的不滿,這時候爲江家說話,不是往刀口上撞,純屬找死!
“軍心在握?如日中天?”天齊皇冷笑,脖子上跳動着可怕的青筋,道:“朕那班臣子又開始進言了對麼?勸朕莫要冤枉勞苦功高的老臣,勸朕派兵增援?”
地上那人將身軀伏在地上,半點也不敢多說。
御書房安靜一片,偶爾能聽到帝王因爲憤怒的喘息聲,偏偏這時候,守在外面的宮人白着臉闖進來,伏在地上顫抖道:“皇上,貴妃娘娘似乎不好了,整個太醫院都出動了。”
天齊皇目光宛若一柄利刃,直直刺進宮人的胸膛,嚇得他趕忙告罪求饒,天齊皇深呼吸一口氣,冷着臉道:“來人,擅闖御書房,罪當誅九族!拖出去殺了,屍體扔出宮去!”
袖口一收,邁步走出御書房。
走至鳳儀宮,人來人往十分熱鬧,江家老夫人也已經到位,正慌慌張張的張望着,注意到天齊皇,連忙跪下行禮:“臣婦見過皇上。”
天齊皇眸光微凝,漫不經心的問了一句:“怎麼回事?好端端的怎會摔跤?”
江老夫人立刻目露仇恨,搖手指着一旁被侍衛壓着的十分狼狽的女人,惡狠狠道:“都是這個賤人!是她衝撞了貴妃娘娘,還得她摔跤!”
天齊皇目光一轉,在那個女人身上轉了一圈,恍惚想起這個女人也是他的后妃。
瞳孔猛然一縮,很好,江家很好,他的女人犯錯幾時輪到江家說打就打,說抓就抓?
“皇上,臣妾非是故意,臣妾這就以死爲貴妃娘娘賠罪,我們的皇兒以後交給皇上了!”女人昂起頭,目光堅定而固執,直直看着天齊皇,眼底深處帶着濃烈的期望和幾分傾慕。
說完,不知道哪裡來的力氣,猛然推開按着她雙手的侍衛,掙脫得到自由,深深看着天齊皇,同時邁動雙腿,拼盡一身力氣,一頭噴在鳳儀宮一硃紅色的大柱子上。
只聽砰的一聲,竟是頭破血流,腥氣一下子擴散開,饒是踩着鮮血屍體是上位的天齊皇,也忍不住後退一步,江家老夫人直接捂着心口,一臉蒼白的仰面而倒,所有人慌亂起來,有驚叫的,有慌亂扶着老夫人的,更有目瞪口呆忘了反應愣在當場的。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