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三夫人的話一出,立刻就在人羣中引起了響應,有些人更是不懷好意的看向沈青青,一個在鄉野長大,商女身份,一個則是小門小戶養大,還是一個刁蠻囂張的武夫,到哪裡去學習琴棋書畫,只怕連琴都沒摸過,紙筆都沒有摸過幾回
這下有好戲看了。
郭老夫人看着三夫人的眼中閃過一抹不贊同,也明白她爲何這麼做,不就是想讓她們在親家大嫂面前丟人,讓她的侄女出彩?
她當親家大嫂是那麼膚淺無知的人?如果真是這樣的人,孟家大少奶奶的位置早就人滿爲患,還會輪到她侄女?
再來她也不看看親家大嫂對兩個姑娘的態度,那熱乎勁,跟看自己的兒媳婦差不多了。
可是現在衆人響應,她也只能點頭。
“年輕好啊,讓老身也回味回味當年的花樣年華”
老夫人的話落,立刻就有人按捺不住的上前“老夫人,所謂長輩尊卑有序,咱們也不能不懂禮數,要不就讓李姑娘跟沈姑娘開始可好,她們都是京城貴女,也好讓咱們先開開眼”
一臉虔誠外加謙虛的話,卻透着極致的諷刺,到現在還有誰會不知道沈青青是就是陵炎鄉下小村子長大的村姑,如今也不過是靠着她娘以及外祖家的地位才能躋身到這個宴會的。
孟大夫人分跟郭夫人立刻就不好了,郭夫人是毫不掩飾的表達出了自己的怒意,陰森森的目光直直的盯着那說話的人。
在人前孟大夫人從來都是端莊嚴謹不苟言笑的,只是在那端莊的外表下,有着怒意也有着擔憂,衣袖下的手情不自禁的握上了李辰雨的手,安慰,腦子裡面也想着對策。
李辰雨心一暖,以前跟着祖母去宴會,遇到事情祖母也是這樣安慰自己的,也正是因爲以前遇到過類似的事情,她纔會卯足了勁用心的學了那些東西,雖然不是很好,卻也不會丟人。
微微一笑“伯母沒事的”
笑容裡面的自信,讓孟大夫人一怔,隨即笑開了,她看中的媳婦,豈會是一無是處的。
“老夫人,您也知道青青生在寒門小戶之中,如今成爲所謂的貴女,也全憑父親母親血汗堆積而來,所以這琴棋書畫青青是通了三竅還有一竅沒通,所以。不過老夫人也別失望,辰雨小姐的書畫不錯,要不就讓表姐寫一副字,青青打個下手,讓您瞧個樂,可行”
通了三竅還有一竅沒通?
這話說的,所有人都愣住了,都不會想到這人是如此的不按常理出牌,誰人不是盡力的遮掩自己的短處,哪有人跟她似地,說得那麼理直氣壯理所當然。
還有瞧瞧她說的那叫什麼話,所謂的貴女,血汗堆積,是說她們的身份不是裝腔作勢用嘴巴說出來的,而是她們的父母兄弟用命拼來的?
“孟姑姑可否給辰雨準備一些書畫的筆墨”書畫李辰雨會卻不擅長,可是青青也不會無故說出這番話,她這個做好姐妹的,自然得無條件的配合了。
“呃,好,我這就去給你們準備”郭大夫人是真的用心準備,她親自去書房拿了她夫君的東西過來,她夫君是一個儒學,最看重,最喜歡的也是這些東西,所以她置辦的自然都是最好的。
可是“夫人,你這是要拿這些去幹什麼?”郭逸明捨不得了,他的東西怎麼可以給無謂的人糟蹋。
“辰雨跟青青要用,別人的又不好,你放心,我事後在給你買新的”郭大夫人說完這句話,就讓丫頭直接抱走了,留給自家夫君一個背影。
“你姑姑跟你娘好像都很喜歡那李家姑娘?”看着自家夫人的背影,郭逸明看着另一邊的人,平靜的敘述着。
喜歡到,都可以拿他這個夫君的東西了,以前就是她自己都很少碰這些東西,因爲知道他不喜歡,可是現在。
“鋪子還有事”孟偉晨聽了眉毛都不動一下,自若的站起身。
只因這個事實他比他知道得不知道早多少。
“你可不能走,我估計今天這一出,只怕跟你脫不了干係,你要是走了,那李姑娘還不得被欺負死”突然那一本正經老學究的然,伸手拉住他,話語中的調侃,誰都能聽得出來。
沒錯了,這個整天擺着老學究摸樣的人,其實是雙面性的,他的這一面被他的家族與責任也差不多給磨沒了,所以只有少數幾人才知道他這樣的一面。
當初孟家主會將妹子嫁給他也是因爲知曉他這一面,否則怎麼可能真的將妹子嫁給一個一本正經的老學究,就他妹子那刁蠻霸道的性子,這兩人就合不到一起去。
“姑父覺得可能?”就這麼人孟偉晨還真的不擔心,那小女人的心思鬼精鬼精的,何況身邊還有一個心思深不可測的沈青青,這兩人在一塊都吃了虧了,他就不會每次見着她都頭疼了。
“這麼相信她?看來這李姑娘在你心裡也是與別不同啊”
“要不咱們去看看,看她們究竟在做什麼?”
在做什麼呢?沈青青跟李辰雨偏安一偶的在小涼亭中擺弄着她們的筆墨,身邊還有她們拉來的兩個幫手,孟大夫人以及郭大夫人,這個舉動在提起的時候可是引起了不少的笑聲,當然都是鄙夷的嘲笑,只是這幾人都不在意。
其他的那些人見主角都被拉走了,也顯得有些興趣缺缺了,當然話都說出去了,也不能不全力以赴,何況那孟公子就一個,這裡來的都是淮北的貴夫人,要是能得這些人一個讚揚,對她們也絕對是有利的。
彈琴跳舞,詩詞歌賦輪番上陣,而這些千金小姐也確實有兩把刷子,倒是讓這些個夫人一飽眼福了。
而前院的一些公子少爺的,聽到後院的動靜,也紛紛靠了過來,這下那些大家閨秀就更加的賣力了。
“咦,孟兄也來了,怎的在前院未曾見到”
一言激起千層浪,所有人都朝着聲音的聲音望去,一些人看到自己夢中的情人,不禁紅了臉,小心的整理着自己衣着。
這一幕正好被擡頭的李辰雨看到,不屑的撇撇嘴“不就一個掃把星,也就長得能入眼,一個個就像蒼蠅看見蜜糖似地,至於嗎?”
孟大夫人姑嫂兩人,聽了這話,臉色一僵。
“表姐”沈青青出言提醒,你這三番四次在人家孃親姑姑面前說人家壞話,罵人家掃把星,就是再好心性的人都會不快的。
“啊,孟伯母我不是說孟大哥呢,我是說他身邊那個騷包男子”反應過來的李辰雨立刻禍水東引,將話題引到一個無辜的人身上。
“孟大哥長得好,人又孝順,且那麼有錢,您一定能找到一個最好的媳婦的”
“你真的覺得我兒子長得好?”
擡頭在看一眼,正巧看到一個女子走上去,笑顏如花的在說話,李辰雨眸光一冷,可是剛纔的教訓她也沒忘“當然,你看那些女子,眼睛盯得都要脫窗了”
酸。好濃的醋味,這下姑嫂兩人就埋頭偷笑了,有感覺就好,只要有感覺媳婦兒就跑不掉。
“快乾活,人家再好看,也是人家的,你不是不嫁人?你着個什麼急”沈青青看她那樣子,無語的翻了個白眼,出言催促。
“也是,倒杯水都倒不好的人,長得再好看又怎麼樣”李辰雨想起她受傷的第二天,她喊渴,他居然倒一杯滾燙的水給她,她說燙就給她到了一杯冰水,真是夠了,不知道不舒服的人要喝溫熱的嗎?
“倒水?倒什麼水?偉晨什麼時候給你倒過水?”郭夫人立刻抓住了她的語病。
“就是…”
“孟姑姑,你快寫,你在寫三個就好了”在李辰雨差點把自己給賣了時候,沈青青趕緊出言打斷。
雖然沒有問出來,可是姑嫂兩人都明白了,這兩人只怕有什麼故事,她們不知道?
“李姑娘,沈姑娘,那邊都表演完了,不知道您這。要是實在寫不出來,就算了吧,大家也就圖一個樂,不會較真的”
“是啊,是啊,也沒必要不懂裝懂,咱們都能理解的”涼亭外面站着兩個小姑娘,一個兩個都是熟面孔。
一個是昨天才見過,一個呢則是在結綵坊打架的那天見過,她當時還叫囂着讓福泉好好教訓她來着,沈青青也認出來,當時就是這個女子站的方向露出異常。
“孟伯母您陪着站了這麼久,想必是累了,咱們先過去歇着吧”在潔彩坊見過的那人,走上前扶住孟夫人,那親熱討好的勁頭,別人看着還以爲是媳婦兒調好婆婆呢。
另一個則是探頭朝畫作上看,卻被沈青青眼疾手快的收攏,直接拿在了手裡。
“老夫人,先說好哦,要是不好您也不能說不好哦”
“好,老身一定給你爭這個面子”郭老夫人通透精明的黑眸之中閃過的是深邃的笑意,也有着一絲絲期待,這個丫頭出手絕對不會是一般二般的東西,現在這樣不過是爲了等下好狠狠打那些人的臉。
手段凌厲毫不留情,但面上卻是一派溫和笑意,這個丫頭不簡單吶。
“娘,等下要是您不喜歡,不如就交給兒媳收着可好,免得兒媳幫忙的那幾筆被人笑話”郭大夫人孟欣蘭上前,狡黠之光一閃而過。
別人不知道,可是瞭解他甚深的郭逸明卻知道她在打什麼主意,不由得對那副字也升起了期待。
“堂堂郭家長媳整天惦記着婆母的東西,成何體統,不給”郭老夫人也不傻,直接拒絕。
“快打開給咱們看看啊,總不能就給老夫人一個人看吧,這樣咱們不是吃虧了”那些少女姑娘堆之中,有一個人說話了。
“好,大家看了,要笑話就一起笑話吧,孟伯母跟孟姑姑寫得最多了”
這丫頭,出彩還不忘拉着她們兩個。
話落,畫軸打開,衆人從上而下,看到全景,一個個目瞪口呆,百壽圖,小的密密麻麻的,各種字樣,但是那個最大的,都將其包括其中,那壽字的形狀遠看像是一個壽桃,以及那字體也是當今獨一份,這份心思,這份功底,衆人歎爲觀止。
“好字,好字啊,這是誰寫的”酷愛字畫的郭逸明首先叫了起來,這字體看着像草書又不像,行書也不對,可是這字體卻是非同一般的大氣恢弘,豪邁不羈,能寫出這手字的人,絕對不是尋常人。
“這是老身我的,你們都別搶,然嬤嬤快去收起來,鎖到老身的庫房裡面”郭老夫人自然也激動了,居然從椅子上站了起來,指揮着身邊的然嬤嬤。
“老夫人,您真給晚輩面子,那也就不枉費咱們四人組嘔心瀝血抽乾腦子寫字了”沈青青上前,拉着四人組來到老夫人身邊“祝老夫人福壽綿長,笑口常開”
“好,好,好,親家大嫂跟欣蘭都有心了,你們這四人組,乍看不和諧,現在這麼看,倒是讓人羨慕得緊啊”
“真的,那咱們乾脆就義結金蘭可好”
“咳。不可”孟大夫人被李辰雨這話給嗆着了,義結金蘭,她就是再缺妹妹,也不可能把自己未來媳婦變成妹子。
“辰雨啊,你還是叫我姑姑,姑姑啊,叫姐姐什麼的,太嚇人了”郭夫人孟欣蘭也嚇得猛拍胸口。
“想當我姨娘?”孟偉晨眸光森森的盯着李辰雨,這句話脫口而出。
危險,這是李辰雨的第一感覺,喉頭發乾,傻傻一笑“呵呵,玩笑,玩笑,孟伯母,孟伯母你說呢”
真沒出息,這就被嚇住了,這是沈青青心裡的話。
“偉晨,你別嚇着辰雨了”感覺到抓着手腕的手指冰涼,孟大夫人有些詫異,這兩人之間還有些不尋常了,不過正是她樂見的。
孟偉晨移開視線,不在說話。
危險解除,李辰雨立刻活了過來,狠狠的瞪了他一眼,也在心裡鄙夷了自己一把,她怎麼就那麼沒出息,不過一個眼神就嚇得說不出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