鄉試開榜這天，宋明義和宋明理天不亮就出發了，看榜單這事也就考秀才那次有經驗，這舉人可是第一次，兄弟倆自然不敢怠慢。
兄弟倆說不緊張興奮是不可能的，昨晚上就沒怎麼睡，早上眯了兩個時辰就醒了。
這惦記着開榜的事，壓根睡不着，這不，明明就在府城呢，都不用這麼早起牀的，兩人愣是起的比雞早，給大黑餵了桶粥，套上車就出門了。
幸好大黑不是懶騾子，這傢伙再家裡關久了也想出門呢，配合的很。
兄弟倆到的時候，衙門告示欄邊已經圍了不少人，有考生也有其家人。
鄉試不比之前，這是真正一飛沖天的機會，幾乎整個州府的秀才都參加了此次鄉試，可見人有多少。
隨着人越來越多，天色也很快亮了起來，陽光灑向街道的時候，府衙前已經是人頭贊動。
上衙時辰一到，大門一開，官差出來貼榜單了，頓時一羣人一窩蜂的圍了上去。
別看只取前五十名，考試的可有四五百人，這看榜的人還有親眷，人是真的多。
“我考上了！考上了！”
有人高呼，有人驚喜，也有人失魂落魄的離開。
鄉試的難度可是極其難的，遠不是童生試和秀才府試可比，而且這還是一州府的學子爭取五十個名額，競爭力更是強了幾倍。
可以說，科舉不管是哪一場考試，都必須要名列前茅才行，不然差一點分就有可能落榜。
宋明義擠在人堆裡，仔細看着榜單上的名字，他這次有經驗了，是頭榜開始看的，然後再次目瞪口呆了。
“中，中，又中了？！”宋明義看到榜首上的名字，舌頭都打結了。
宋明理立馬笑出了聲：“中了！中了！爹又中了！！！”
“哈哈哈哈！！！爹是案首，又是案首！”案首兩字，宋明義和宋明理是一點都不陌生，但再次看到還是欣喜若狂！
這可是鄉試啊！是舉人試啊！爹成舉人啦！舉人老爺！
旁邊的人一看兄弟兩欣喜若狂的樣子，羨慕的不行，原本還以爲是兄弟倆中了，可看兩人年紀，仔細一聽，原來是親爹考中了！
這也讓人羨慕不已啊！有個能考上舉人的爹，家裡怎麼也不能差了啊！
聽到“案首”的人更是驚訝的看着兄弟倆，有心思活絡的立馬就笑着恭喜了起來，試圖和兄弟倆混個臉熟。
一時間，周圍的人都紛紛恭喜起來，宋明義和宋明理連連笑着回禮，這擠出人羣還真費了不少力氣和時間。
宋明理和宋明義看完榜單就立馬往家裡趕，再過會府衙裡的差人就要出來了，到時候一個個拿着喜報送喜訊去，這種喜事他們可不能缺席！
想到自個家馬上就是又舉人的人家，兄弟倆都欣喜的不行，爹能考上舉人不僅僅是改變門楣的事情，還是完成曾祖父和祖父遺願的大事！
這可是爹的心結啊！
宋明義他們從小就知道，宋恆對於考上舉人這件事的執念並不是自身的理想，主要是出於對祖父和父親臨終前的遺囑。
孝道，並不僅僅是宋明孝兄弟幾個從小被教導的準則，也是“宋恆”一直接受的教育。
不止是宋家如此，其餘幾房嫡系宋氏也是如此，這已經屬於是家族傳承的理念了。
也是因此，原宋恆並沒有察覺自己的教育有什麼問題，因爲他就是這樣被教育的，從小到大被灌輸的也是這種孝道理念，更是在這樣的大環境下成長的，自然不會察覺不對。
而現在的宋恆更像是旁觀者，不過最開始的時候，他只旁觀，完全不想參與其中，所以一開始，他的態度是風冷漠的，若不是身份所需，他根本不會管宋家的兒女。
說來，裴玉纔是真正的突破口，若不是她主動走進宋家的圈子，在察覺問題後願意去了解宋家子女的性格，並且真心對待爲他們謀劃考慮，如今的宋家也不可能有這麼和睦的氛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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兄弟倆剛道巷子口，報喜的人已經到宋家了，一陣銅鑼聲，響徹整個街巷。
“見過舉人老爺，恭喜宋恆宋舉人今天榜頭名！奪得榜首！乃第一名解元！”
宋恆難得露出一絲輕鬆的笑，“有勞兩位了，特地跑這一趟。”
官差拱手笑道：“哪裡哪裡，職責所在，都是應該的。”嘴上說的客套話，但心裡可是開心的恆，這一趟，賞錢必不會少！
裴鈺立馬笑着遞過去包好的紅封，這是一早準備和的，雖然不知道是幾名，但對宋恆能考上的自信是有的，賞錢真不少，足足三兩，今兒不管是幾名都是厚紅封。
兩個官差捏到銀角子，相似一笑，這趟沒白跑！
舉人報喜這差事，三兩紅封真的不少了，一般也就前三名有這樣，不然就是家底厚實的人家，但那樣的人家到底少，大家都是搶排名靠前的。後面的排名，大多看運氣拿賞錢。
官差有走，裴玉的心才真的安心了，雖然相信宋恆的實力，可沒聽到準信，心裡也是怙記的。
笑了笑，看到宋明義和宋明理回來了，裴玉突然回神，“快，快放鞭炮。”
中舉人可不是秀才，這可是大喜事，必須熱鬧！
放鞭炮，撒喜氣都是固定流程，他們家也不能少了！
宋明義也從傻笑裡回神了，應了聲，拿了長鞭炮出來，一時間劈里啪啦的聲音響起。
周圍的鄰里這時候也都過來恭喜了，宋明理拎着裝銅錢的籃子，在大門口撒起了喜錢，大傢伙熱鬧起來，一時間宋家大門口真是喜氣盈盈。
宋景瑞笑嘻嘻的拍着小手，開心的不行，小孩子對熱鬧是天然喜愛的。
顧暖笑的燦爛，又有些恍惚，舉人？這就考上舉人了？他們家是舉人人家了？
今個出榜報喜的動靜特別大，整條街的都比往常熱鬧的多，跟過節似的，除了宋家門上人來人往的恭喜，司家那邊也是如此。
司賀也考上舉人了，第九名，不算低了，十名內的都是又資質考上進士的，加上司家是本地氏族，人情往來多了不少，看起來倒是比宋家熱鬧些。
舉人和秀才區別大了，中了舉人哪怕不繼續考了，也是有做官資格的，中了舉人巴結的人也更多了。因此宋家這邊也來了不少‘不請自來’的客人，人家帶着禮物來恭賀喜的，裴玉自然也是招待的，沒有把人往外擋的道理。
反正現在還是舉人，也沒有官身，收點賀禮也沒什麼把柄可以抓的，都是常事。
這一片出了兩位舉人，一位是第一名解元，一位是第九名，都名列前茅，頓時有不少人覺得這片風水好，住在周邊的人家甚至不少都開始考慮送孩子繼續讀書了。
這中了舉人，不僅左鄰右舍上門沾喜氣，還有附近的商戶登門，半早上的功夫，宋家就接了不少的禮物。
宋恆榜首的名次有巨大的優勢，同屆的舉人，家底和的，也都有派人來賀喜。
再加上年紀也有些優勢，宋家的門檻真是被人踏破了，宋恆這個年紀中秀才，哪怕是榜首都沒多少人看好，這麼大年紀了誰知道能不能考中舉人。
可這個年紀中舉人就大大不同了，四十歲左右的舉人，基礎紮實不說爲人處世也更成熟穩妥，一旦中了進士，爲官很容易上手，自然很多人看好。
尤其知道宋恆只考了一次舉人就過了，可見其中本事了，就連一些府城你的小官也都派人上門送禮了。這要是押對了寶，走對了門路，往後也不是不能再升一升不是。
送禮的人絡繹不絕，但大多是商戶和本地氏族，這些人送禮就是混給面熟，每回開榜都送的，只要是前二十名就沒有漏下，屬實是廣撒網了。
裴玉揉了揉笑僵的臉，看着宋明義笑着：“別管這些賀禮了趕緊去酒樓定桌飯菜回來，今晚好好慶祝慶祝！”
宋明義放下東西，轉頭就拉着弟弟出門去了，雖然天黑了，但巷子口就有酒樓，不用跑遠，不妨事的。
顧暖繼續將禮品搬到屋子裡，今兒來不及整理了，但也得收起來才行，好在家裡空屋子還有不少，不然也是不好弄。
搬着東西，顧暖這回終於有實感了，公爹成舉人了，這一堆又一堆的禮品就是最好的說明！
舉人，這個名稱在她的認知裡遙遠的很，就和皇帝是一樣的飄渺，根本接觸不到的存在。
能對童生、秀才有個模糊印象，都是虧了村裡嫡支的人不斷有讀書科考的因素，不然那樣偏僻的地方，有個讀書人都是稀奇的，哪裡還有人能科舉的，畢竟大家吃飽飯都難。
自從入了宋家她知道自己的生活會與以往不同，家裡是殷實人家，不用愁吃喝問題，加上公爹是秀才，也於普通人家不同。
但這不同，在秀才的時候幾乎沒有太大的變化，但如今不同了，舉人，着實是不一樣的。
顧暖這次是真真切切的感受到了其中的差別，關於門楣和科舉，小姑娘第一次明確了階級差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