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上官公茂走了,婉青起身走到“蘇然”身旁,“小姐,青兒相信你說的這些都是真的。”
婉青的年紀和“蘇然”相差無幾,因此,說話的時候帶着自然的稚氣和天真。
“蘇然”看着婉青認真的樣子點點頭,是啊,她現在就只剩下婉青一人了。不過,這有什麼關係,只要她“蘇然”還活在這個世上,她就要想辦法讓丞相府這些人付出血的代價。
“蘇然”的眼神閃過一道道狠戾,婉青看到了,心裡一陣陣害怕。顯然,剛纔“蘇然”所說的那一番話,不但上官葉和大夫人聽進去了,婉青也跟着聽進去了。婉青害怕得王皇后退了一步,不過,瞬即想到此刻站在自己眼前的是自己的主子啊。
“小姐。”婉青的眼神中帶着怯弱。
“蘇然”聽到婉青的輕喚後纔回過神來,也頓時明白自己剛纔的樣子有多讓她害怕。仇恨,的確是一種強大的東西,就好像蠱毒,讓人的內心完全不受自己支配。
“蘇然”對婉青笑笑。“好了,青兒,我現在沒事了。你剛纔去哪兒了?怎麼到現在纔回來?”
“蘇然”立即轉移開了話題。
青兒趕緊說道:“奴婢去給小姐熬藥去了,大夫開的藥真是苦。”
“蘇然”這才注意到,桌子上有一碗黑黃的藥。
湯藥散發的味道有些刺鼻,剛纔只顧着和大夫人鬥嘴了,竟然沒有注意到。
“蘇然”也算是有些閱歷的人了,自然能從這湯藥的顏色和味道上聞出,這湯藥都是一些最下等和劣質的草藥熬出來的。就連平日裡,丞相府上的下人受傷喝藥,所喝的也不會是這種把。
只不過,仇恨佔據的心,早已感受不到苦澀。端起來,仰頭喝完。
一旁的婉青看得很是驚訝,她本來還偷偷藏了一包糖在兜裡,想等小姐喝藥時偷偷拿出來,讓小姐免收藥的苦澀。沒想到小姐竟然這麼猛地把藥喝了下去。
此刻眼前站着的,真的……是她的小姐嗎?
婉青有些發愣。
“蘇然”把碗放下,從婉青手上拿過手絹擦拭起來。
婉青愣在原地,顯然還是無法接受自家那個柔弱的,只會跟在上官葉身後的軟弱小姐,竟然變得如此……強悍。
大夫人和上官葉回到房間後,依然覺得心悸不已。這個“蘇然”說的話還真是有些嚇人,什麼頭髮啊,牙齒啊,手啊,說得就像自己親眼見過一樣。
大夫人看到上官葉還有些魂不守舍的樣子,“怎麼?你覺得那個低賤庶女所說的是真的?”
上官葉畢竟還是孩子,有什麼也瞞不過大夫人的眼睛,“娘,你難道不覺得這個“蘇然”自從溺水之後就變得有些奇怪了嗎?”
“有什麼好奇怪的。”大夫人心裡早就這麼想了,卻還是要在嘴上裝強硬。
上官葉以爲自己的孃親是真的不知道,“娘,“蘇然”可是跟在我們屁股後面有好多年了,這麼多年她都沒什麼動靜,難道就因爲一場溺水就變了?這太不可能了,而且,當年我們害死了她的孃親,她也沒有什麼動靜,現在更不可能因爲這麼一點委屈就和我們翻臉。”
大夫人聽到“害死了她的孃親”這句話,立即白了上官葉一眼,上官葉也立即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趕緊捂住嘴巴。不過,她還有話沒說完,因此鬆開手,“娘,我倒覺得“蘇然”是被什麼髒東西給沾染上了,不然就憑着她這麼點心性,怎麼可能看穿我們的謀劃?”
雖然上官葉說話讓大夫人認爲口無遮攔,但也不是沒有道理。
“蘇然”是一向溫順到懦弱的,單憑這一點就不可能說出那一番話來。
“被髒東西沾上又怎麼樣?我們又沒有怎麼她,是她自己跳入水裡面的。”大夫人說完這句話,還是感覺內心一陣陣惶恐,似乎有一種無形的東西壓在了她的胸口,讓她難以呼吸。
上官葉越想越有些害怕,索性早早辭了大夫人,在婢女的攙扶下回房歇着了。
大夫人一個人坐在房間裡,心裡的恐懼不斷蔓延開來。
怎麼辦?如果“蘇然”說的是真的,她該怎麼辦?
“蘇然”這丫頭自從溺水後醒來就完全變了個人,做什麼也都神神叨叨的。
就在這時,大夫人的房門嘎吱一聲,嚇得大夫人渾身爲之一顫,並立即轉過頭看向房門處。只見一個寬大的黑影從房門後走了過來,是羅媽媽,大夫人立即驚叫起來,“鬼鬼祟祟的做什麼?”
羅媽媽也沒有想到自己的出現竟然嚇到了大夫人,立即致歉。
“好了好了,”大夫人也沒有打算和羅媽媽糾纏這件事情,“我就是心裡有些不舒服,又總覺得“蘇然”那個丫頭有些詭異。”
羅媽媽聽大夫人說到“蘇然”,便道,“大夫人,這“蘇然”豈止是詭異。她這些天的樣子,簡直跟髒東西上身沒什麼區別。”
“你怎麼也這麼說?和葉兒那丫頭說的一模一樣,我現在已經挺害怕的了,你可別又來嚇我。”大夫人面色有些蒼白。
羅媽媽道:“奴婢都跟了你這麼多年了,什麼時候故意說話來嚇唬大夫人?既然小姐也這麼說,那就自然錯不了了。奴婢可聽別人說過,孩子說的花開可是最準的。”
大夫人的眼睛裡再次露出畏懼和害怕的神色,“那我們現在該怎麼辦?”
羅媽媽拉着大夫人的手,安慰大夫人,“大夫人儘管放心,這髒東西再怎麼神通,那也畢竟是見不得人的。只要我們找幾個道士來,驅一驅,就好了。”
“管用嗎?”大夫人的心依然撲通撲通跳個不停。
羅媽媽點頭,“奴婢認識一個老家的道士,很靈驗的,等明兒我讓下人去請來。”
大夫人點頭。
這一夜,雖有羅媽媽陪伴着,可大夫人還是怎麼都睡不着。只要一閉上雙眼,腦海裡就會浮現出“蘇然”的生母——七姨娘死前的樣子。恐怖而猙獰,糾纏着大夫人的神經。
儘管大夫人已經不止一次的在心裡告訴自己,低賤的七姨娘的死和她沒有直接關係,可她的神經並沒有因爲這點虛僞的暗示而有所好轉。而且,她越是這樣暗示自己,心底裡便有另一個聲音跳出來否定她。這聲音彷彿是從腦海深處擠出來的,和七姨娘的聲音頗爲相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