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晚上並沒有熬夜,不然張傑知道自己肯定撐不住,所以睡得很早,美美的睡了一晚上,早上起來便精神了不少,洗了把臉,拿起書跑到院子裡的時候,卻看到小嬸子正從屋裡把金蛋拖出來。
很顯然,昨天那三下子已經讓金蛋畏懼了,現在是死活不願意在來遭這個罪,鐵青着臉的小嬸子是連拉帶拽,幾乎是硬擰着這金蛋,才把他拉到了石臺。
還沒有坐上石凳,金蛋便哇的一下哭了,任憑一旁的小嬸子威逼利誘都試了一遍,這孩子就是一個勁的哭,最後嗓子都要嚎啞了一般。
一旁的三叔到是逍遙自在,即不過問,也沒有拉下臉來訓斥,想來這是讓小嬸子自己心甘情願的選擇敗退。
眼看着頭頂上的太陽已經高升,天氣開始慢慢變得燥熱,一天的晨讀還沒有開始,最後實在沒有辦法的小嬸子一巴掌把金蛋打的一個踉蹌,隨後恨着牙的小嬸子指着鬼哭狼嚎的金蛋訓導:
“這是你自己選的,以後你不要後悔。”
等小嬸子虎着臉讓金蛋滾的時候,彷彿一瞬間活過來的小男孩連滾帶爬的就跑掉了,抽着嘴角的小嬸子對着躲在門口的銀蛋招手道:“銀蛋,你過來,你哥那個孬貨不願意蒙學,你去,等你將來就算當了大官,也不要管他,就讓他一輩子跟着他爹當泥腿子。”
看着虎着臉的小嬸子,小小年齡的銀蛋自然不敢逆序,磨磨蹭蹭的便來到了石臺。
不過還不等小孩子坐下,卻見臉色終於變得不耐的三叔擺手道:“胡鬧什麼,讓金蛋跟着識兩個字已經耽擱了這麼久的時間了,讓銀蛋跟着瞎摻和什麼?就算這孩子絕頂聰明,才三四歲的小孩子,人家老夫子能收?不到五歲,你就是說破天,老夫子也不會多看你一眼,回去!”
三叔最後一句已經帶着呵斥的意思,被板着臉的三叔嚇得一個踉蹌的銀蛋趕緊藏在了小嬸子身後,小小的身子都在顫抖。
一旁的小嬸子臉色變了又變,看看端端正正坐在石臺上的張浩和張傑,然後在回頭看看躲在屋裡連頭都不敢冒的金蛋,最後無奈嘆息一聲的小嬸子還是老老實實的領着銀蛋回去了、
小嬸子不敢得罪三叔,在這之前,小嬸子一直都在巴結這三叔一家,幾乎天天跟在三嬸子屁股後面轉移,這般委曲求全,無非是盼望着三叔哪天能夠時來運轉,考場得利,等飛黃騰達的時候好幫襯着自己一家。
既然存了這個念想,小嬸子一家子就註定要在三叔家子跟前矮上一頭,人家說什麼她得聽着,人家高興了,她就陪着笑,人家不高興,她就只能陪着哭,沒有半點自己的主意。
殊不知,三叔一家其實就是靠着整個一大家子養起來的,就好比現在天氣熱了,一大家子都要出動下地灌田,有了收成,可最好的,還是要緊着雙手插在口袋裡玩的三叔一家子。
宛如寄生蟲一般的一家人,就是靠着吸食整個家族的血液成長,而有時候他還會覺得,這血是臭的,不好喝,還會對着一家子提供血液的人咒罵。
從頭至尾,這一家人對整個家族卻是沒有半點實質性的幫助,一大家子期盼着三叔能夠考場揚名,最好吃的,最好喝的都供着他,可卻沒有人知道,他自己卻早早的把科考什麼的都已經放棄了,現在卻是把所有的希望都壓在了自己的娃兒身上。然後想着繼續吸食整個家族的血液,不但在供養他,還要在供養他的孩子。
小嬸子離開的背影有些蕭瑟。至少張傑是這麼認爲的,不過看着三叔嘴角的冷笑,便知道可能在三叔眼裡,小嬸子的背影是可笑的,是愚昧的。
不知道是不是金蛋的大喊道叫起了作用,還是怎麼的,總之老頭子在小嬸子回屋後,便出來了,沒有如同往日那般揹着手滿村子溜達一圈,而是拿出了他的老菸袋,然後蹲在了門旁,靜靜的抽着。
看着似乎不打算離開的老頭子,還不等三叔發問,卻聽老頭道:“你們上你們的課,我就在這聽着,不打攪你們!”
既然老頭髮了話,那三叔也只好遵從,今天要教的仍然是三字經,話說昨天只學了兩段,今天要接着學後面的兩段。
“一而十,十二百,白而千,千而萬。”
仍然是三叔在前面領讀,張傑和張浩在後面跟讀,等三叔又教了兩遍,看了看似乎打算一直看下去的老頭子,便開始給兩個孩子講解這段話的意思起來,而不是如同昨天那般囫圇的教認字,然後就讓默寫了。
顯然,在老頭子跟前,三叔還不敢玩這樣的小把戲,雖說老頭不識字,可老人的智慧卻不容小看,這一點三叔自然比誰都清楚。
太陽開始曬人的時候,一大早起去田地裡澆地的二叔還有小叔跳着扁擔便回來了,這也預示着要吃早飯了。
自然,一天的晨讀就算結束,本來已經做好再挨三叔幾板子的張傑多少有些唏噓,今天如果不是老頭子親自在這裡坐鎮的話,想來手上還得在多三道印子。
不知道是不是老頭察覺到了什麼,或者老頭一開始就知道什麼卻從來不問,直到今天金蛋的事情,才讓老頭下定決心做一些干預吧。
不論如何,這是一件好事,最少對張傑來說是一件好事,只要自家爺爺在場,三叔便是那如來佛祖手心裡的猴子,斷然耍不了什麼花樣的。
平靜的日子就是這般悄悄流逝,張傑的生活也就這般漸漸進入了正規,每天跟着三叔讀書寫字,閒暇時看看小姑姑養的花兒,除此之外卻是什麼都不做了。
直到小半個月後,院子門口出現一個縮頭縮腦的小腦袋,然後在那裡小聲的叫着‘大聖,大聖’什麼的,才讓張傑的生活再次出現了一絲漣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