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碩德不愧是姚秦名將,判斷的十分精準。當他率領着本部兵馬趕到略陽城南方不遠的時候,剛好遇到了呂浩那一支潰散下來的大量逃兵。
一盤問,便知道張弛所用的果然是聲東擊西的金蟬脫殼之計,姚碩德就連忙下令快馬追擊。
姚碩德所率的兵馬清一色都是精銳騎兵,行軍速度自然要比張弛快上一籌,只是剛要到了黎明的時候,他就已經追上了張弛大軍的屁股。
張弛軍中負責殿後的,是孫如柏和含香兩人。別看含香只不過是一介女流,可她本是鮮卑一族,生性就有一絲好戰的個性,更何況她自幼經歷戰亂,又跟隨她的義父習得了馬上功夫,所以一見後面有胡人尾隨而來,一帶馬繮,對孫如柏說道:“你快去通知前軍,叫他們加速行軍,這裡我來抵擋一陣子。”
孫如柏乃是一個男人,怎麼受得了女人用這種口氣同她說話?叫道:“這等廝殺的事情還是由我們男人來做,你去通知前軍。”
局勢緊急,含香也來不及多說其他,只是怒道:“讓你去你就去,哪來得那麼多廢話,拖延了時間,誰也逃不出去。”
說完,還不等孫如柏答話,含香已經驅策戰馬朝胡人來的方向衝了過去。孫如柏想要再說的話也都沒有來得及出口。
含香雖然是個女人,可她慣用的兵器卻是一杆蛇矛。此時在馬上蛇矛直挺,帶着她本部的兵馬,列陣以待。
可別小看含香,她的功夫得自他的義父所傳授,而他義父當年,可是拓跋部的護國將軍。可想而知,含香的武力值並不低。
姚碩德雖然已經猜到了會有人進行攔截,可他沒料到攔截的人竟然會是這樣一名美人,所以他內心深處就難免有一絲輕視之心,隨便揮了揮手,一名偏將出陣,姚碩德笑道:“若能生擒,不要傷了她的性命。”
那名偏將領命,帶馬而出,走到含香陣前,叫道:“來將通名!”
“拓跋含香!”含香高聲答道。然後也不問對方姓名,已經快馬衝上前來。
那名偏將本來並未曾將含香這樣一個女流放在眼裡,可誰料兩馬之間僅一個交錯,就已經被含香斬於馬下。
姚碩德本來命這名偏將若能生擒不要傷了美人的性命,可誰料,反而害得這名偏將稀裡糊塗的就丟了性命。
……
其實自從衝潰了呂浩一軍的時候,張弛就知道,潰散的胡兵一逃,必然會引大軍來追,只不過他沒想到來的這麼多,這麼快。
孫如柏此時剛剛將軍情彙報完畢,急速的問道:“都督,現在該怎麼辦?含香還在後米斷後,如果時間長了,難免會有不測。”
張弛沉思片刻,說道:“你現在速帶多些兵馬回去助含香一臂之力,只需要將胡人阻擋一個時辰,我帶大軍在前面五里處佈陣,一個時辰後,你們撤回來與我們會和。”
孫如柏領命而去。
張弛這麼做,當然是有原因的。
其實姚碩德手下的直屬部隊並不太多,所以如果張弛大軍列陣,倒也不是沒有一搏的可能。可是如果不列陣這樣向前跑,而姚碩德率騎兵隨後掩殺,那麻煩可就大了。
可關鍵在於張弛不能耽擱,否則如果等姚碩德調集略陽城北方兵馬趕回來的時候,在絕對的兵力面前,那問題可就大了。
這一點顯然丁逸之也看到了:“我們若是在前方五里佈陣,這一波或許衝不散我們的大軍,可是……”
張弛看了一看山勢,丁逸之繼續問道:“兄長有何妙計,不妨說出來聽聽。”
“如果你是胡人領軍之將,我在前方五里佈陣,你會怎麼辦?”張弛不答反問。
丁逸之略做沉吟,說道:“胡人兵馬並不佔優,若我是胡人主將,必然是兄長退,我就隨後掩殺;如果兄長列陣,我就依山勢駐紮,並不冒險強攻。可如果雙方這樣僵持,卻是對我軍大大的不利。”
丁逸之說的沒錯,若是雙方這樣僵持,就會給北方的胡人以充足的時間調度,姚碩德當然是最希望這樣的情況發生。
張弛又問:“那如果你是胡人主將,我在前方五里佈陣,你將會把駐紮地點選在何處?”
丁逸之這時候豁然明悟:“難怪兄長剛纔觀察左右山勢,不錯,若我是胡人將領,必然將大軍駐紮此處。”
張弛微微一笑,說道:“這次北伐之前,我可是還有對付胡人騎兵的利器,到了今天還沒有用到呢。”
張弛所說的利器,那當然是他當初組建了一支專門對抗騎兵的隊伍,而且這支隊伍中的每一個人,還都配備了張弛所打造的一個器物:噴霧器。
其實在略陽城要突圍之前,張弛就已經料到了,這次縱使趙潛能夠成功吸引胡人大軍調度,可自己在突圍的時候,也難免會遇到胡人的追擊。
所以他早就命這些兵士連夜熬出了不少的巴豆水,哪怕是在突圍之時,這支張弛親自組建的對付騎兵的部隊,也沒有將巴豆水扔掉。
所以張弛就連忙命令這些兵士,用竹筒做成的噴霧器,將濃縮的巴豆水噴灑在了附近水草豐茂的地方。
而另一方面,張弛則傳令前軍杜希名、秦搏,在前方五里處開始佈陣。
孫如柏返回後軍的時候,此時含香正率隊與胡人殺在了一處。
含香雖然勇猛,可畢竟胡人兵多將廣,而此時,含香已經被大軍圍在了陣中,若不是姚碩德見含香美貌,而下令生擒的話,恐怕此時就算再多幾個含香也早已經一命嗚呼了。
孫如柏趕來的正事時候,帶着新調集來的大軍衝入胡人陣中,這才使含香免於被胡人生擒活捉。
孫如柏本部就有一萬人馬,都是當初平武的兵士,當初平武被胡人所圍,多虧張弛解圍,否則這一萬人馬恐怕當初就都餓死在了平武,因此也是人人效命,寧死不退,竟然真的讓他們堅持了將近一個時辰。
估摸着時間差不多了,孫如柏這才下令全軍且戰且退,與前方的張弛大軍會和。
胡人兵馬一路尾隨追殺,而一直到了張弛布好的陣勢面前,胡人的衝勢才因爲被阻而嘎然而止。
姚碩德見含香貌美,本想生擒,可不了卻生生讓她逃回了張弛陣中,他自然不甘心,剛想下令三軍衝陣,可忽然想到了當初自己三十萬大軍卻被張弛大敗而回,又有些猶豫了。
所以想來想去,他最終還是沒有下令衝鋒。
“下令前軍撤後數裡,依山勢駐紮,時刻盯住晉人大軍動向,他們若退,我軍就隨後掩殺,他們若是不退,我軍就原地待命。”
果然和張弛丁逸之所料的絲毫不差,姚碩德吩咐完畢之後,又下令快馬通報略陽城北的兵力,速速向此地調集。
胡人都是騎兵,平常征戰,這些戰馬當然沒有空閒吃草料,此時天色已經黎明,一夜奔襲,馬兒此時也都餓了,幸好此地依着山勢,草長遍野,倒也方便這些戰馬就地取食。
可是姚碩德怎麼能夠想得到,這些早就在張弛的算計之中,而且附近的草木茂盛之處,早已經被張弛派兵遍地噴灑了高濃縮的巴豆水!
巴豆,是一種神奇的東西,醫術上說,巴豆乃是斬關奪門之將,不可輕用。
那麼馬兒吃了噴灑過巴豆水的草,會是什麼情況?
日出之後,張弛大軍開始有了動向,紛紛繼續朝南方撤去。大軍調度,當然逃不過胡軍中的探馬的偵查,連忙回報姚碩德,姚碩德也分毫都不耽誤,連忙下令下令牽過戰馬,翻身上馬後,親自帶着三軍隨後掩殺。
可誰料剛追出不過七八里,姚碩德的戰馬就轟然而倒,姚碩德從塵土中爬起來高聲叫道:“換馬!換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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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就在這時,他才發現,自己大軍中的戰馬竟然紛紛而倒。
騎兵怕的是什麼?
騎兵速度快,衝力打,打得過別人就跑不了,而打不過,別人又追不上,可是騎兵怕就怕列陣衝殺的時候,前面的戰馬轟然倒地,一匹戰馬倒地不要緊,可如果是前方戰馬胡人倒地,那麼後面的戰馬停不住陣勢,必然也被前面的戰馬所絆倒。
絆馬索又何嘗不是這個原理,只要絆倒了列陣衝來前面的戰馬,那麼騎兵大軍就會和多米諾骨牌一樣,一倒一片。
馬兒吃了巴豆,又強行奔跑了數裡,此時早已經跑到了虛脫,累的倒地不起也就可以理解了。
張弛當然對這一切早有預測,胡人戰馬轟然而倒的同時,張弛大軍中殿後的含香和孫如柏,各自率領着麾下的兵士,回身殺了回來!
若說人數,那當然是姚碩德手下的兵馬更多,可是此時忽然間戰馬倒地,早就亂作了一團,哪還能有什麼抵禦能力,立時間,被殺得丟盔棄甲,四散奔逃,又是一場以少勝多!
在親兵的護衛下,姚碩德拼死逃脫,一身沙塵,連匹馬也沒有,徒步而逃。或許,這在姚碩德爲將帶兵這麼多年來,還是最狼狽的一次。
而與此同時,張弛的主力大軍卻沒有做絲毫的停留,一路向南行軍,終於衝出了胡人的包圍圈,在當天日落之前,抵達到了梁州關城關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