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已過黃昏,太陽落山的時候還是很快的,轉眼間天色就暗了下來,五斗米道已經出了城,張弛在雷門之前立馬遙望。
道玄擔心三桐的安危:“張大哥,我們該怎麼辦?”
朝廷剛攻下了山陰,估計整頓片刻以後也會出兵追剿五斗米道,三桐的安危着實堪憂。
“追!”張弛想了想,無論山陰城裡是五斗米道還是朝廷的大軍,他都不放心,酒娘是一定要帶在身邊了:“夜色之下剛好救人,道玄你武功高強,一會若是追上了五斗米道,你可要注意保護酒孃的安危。”
道玄點了點頭,便跟隨張弛一路往東方追去。
張弛與道玄二人縱馬狂奔,速度還是很快的,這樣跑了好幾個時辰,卻還沒有一點五斗米道信衆的行跡。
落日一過,天色轉眼就暗,眼看着天色越來越黑,視線越來越短,道玄有些急躁,問道:“張大哥,我們追了這麼長時間,怎麼還是沒有半點五斗米道的蹤跡?”
張弛也有些迷茫,天地如此之大,應該向什麼方向去追?幸好夜色中見前方有一處村莊:“不如我們去前邊村莊中問問,如果五斗米道從此經過,或許能有線索。”
這個主意不錯,說完三人兩騎就縱馬進了村莊。
天下戰亂不止,百姓生活困苦,這個村中也簡陋不堪,張弛騎在馬上四處張望,卻是沒留意腳下:“奇怪,這個村中怎麼沒有人聲?”
張弛還在納悶,道玄卻已經叫了起來:“張大哥快看,地上有屍體。”
夜色中張弛的目力有限,看不清楚,連忙翻身下馬,果然道玄的坐騎剛剛踏在了一具屍體之上,開始沒有留意,現在發現了這具屍體後張弛心頭一驚,再一仔細感覺,竟然連呼吸都隱隱能嗅得到一股血腥味兒。
張弛覺得有些不對,謹慎的朝前方走去。環境不明,道玄擔心張弛有危險,也連忙跳下了馬跟了上來,剛轉過一道矮牆的拐角,兩個人就全都楞在了那裡。
擡頭望去,矮牆之下橫七豎八的倒了一地的屍體,地上的血也還沒幹涸,早將土地染得一片鮮紅。
酒娘跟在張弛身後,現在看到這幅場景,早就已經嚇傻了,幾乎驚叫出聲,可有不敢叫出聲,用雙手捂住張大的嘴巴,滿眼驚恐之色。張弛握住酒孃的手,這個時候他也不知道該怎麼安慰酒娘,便也不說話。
忍不住繼續向前走去了幾步,越到村子中間屍體越多,難道這個村子中竟無一人生還,幾百口人全都枉做了冤魂?這樣遍地屍體的場景張弛雖然經歷過戰場,可卻也從未遇到,況且眼前這些人,可都是貧苦百姓。心中大驚之下,張弛竟然流出了眼淚。
道玄也隨張弛經歷了很多,卻從未看他落淚過,當初在到健康的路上結識三桐,張大哥也曾在山寨中手刃胡人,毫不手軟,可此時怎麼落淚了呢?
這樣滿村被殺,當然是五斗米道的傑作,張弛忍不住就想到了南京大屠殺,北方五胡攻**原的時候,又何嘗少了屠殺?而外族人欺辱中國固然可恨,可是現在卻是中國人自己欺辱中國人,這纔是天下最可恨之事!看着眼前這一個村子的無辜百姓竟然全部被屠殺竟然無人生還,張弛又怎麼能不落淚?
道玄見張弛不說話,也不打擾,其實這幅畫面對他來說也足夠震撼,雙手合什唸了一聲“和彌陀佛”,然後又低頭查看一番,起身說道:“張大哥,你看會不會是五斗米道的人所爲?這些人身上的血仍未冷,被殺也不過半個時辰,估計逞兇之人也還不能走遠。”
“血債,當然要血償。不管是什麼人,殺我中國百姓就是不行!”張弛沉靜了片刻,然後拉過白雪,拍了拍它的鬃毛,沉聲說道:“好馬兒,你若真有靈性,就帶我到兇手的所在之地,我要爲這些百姓報仇。”
張弛說完,白雪彷彿聽得懂人言,揚踢嘶鳴。道玄已經覺得很大程度的可能上,這些村民應該是被五斗米道所殺:“五斗米道信衆很多,張大哥與我只有兩人,況且還要照顧酒娘,這該怎麼報仇?”
張弛翻身上馬:“百姓無罪,其實五斗米道的那些信衆也不過是些流民,他們本來就是貧苦百姓,愚昧是愚昧了些可是何罪之有?罪在那些高層,那些愚弄百姓之人,我要殺,就要殺五斗米道的師君孫泰。”
道玄當然知道張弛平時雖然溫潤如玉,可要真當他發起狠來,狂意無邊。不過道玄最欣賞的還是現在這樣,肆意揮灑熱血豪情的張大哥,每當張弛一狂起來,道玄也都會被影響得豪情萬丈:“好!張大哥你說殺誰我們就去殺誰,讓他不能再禍害百姓!”
……
五斗米道就駐紮在附近的山頂,倒也不難尋找,白雪通靈,也不用張弛驅策,竟真的來到了這個山頭之下,夜色中遙望山頂,似有火光。
“難道他們是在升竈做飯?”道玄自言自語。
張弛也不言語,縱馬就要上山,道玄連忙問道:“張大哥,他們若是在此地紮營,必然設有暗哨,我們怎麼救人?”
張弛微微一笑:“你忘了我們當初是怎麼救酒孃的?”
沒想到張弛竟然還是要假冒五斗米道信徒上山,這個張大哥果然膽大。還不及多想,張弛已經縱馬上山,道玄趕忙跟上,果然還沒到山頂,就有一隊人在外圍設卡,只不過見來人不過兩騎,倒也沒有過分警戒,只是有一個頭目攔上來問道:“何人上山?”
“少廢話,我已找回聖女,要速去見師君,別來擋路。”
張弛不屑與他廢話,白雪的速度絲毫不減,那頭目見白雪飛一般衝上來,連忙躲避,跌了一個跟斗重重摔在地上,旁邊一人見張弛如此飛揚跋扈,忍不住就要追上去,卻被剛爬起來的那個頭目拉住:“你瘋了,你沒聽他說找回了聖女?沒見他騎着馬?”
五斗米道中本就少馬,能騎馬的可都是了不得的人物,雖然張弛等人穿着的衣衫不過是尋常信衆一般,不過就憑這匹俊逸的白馬,這些嘍囉也不敢再上前仔細詢問了。
張弛本來是想直上山頂,藉着說找回了聖女去見師君,自然能見得到孫泰再殺了他。過程中也可四處尋找看看有沒有三桐的下落,具體事情就要見機行事了,所以一上山張弛便左右張望,或許能見得到三桐也說不定。
不過還沒等見到三桐,張弛就先聽到了女人悽慘的哭號聲,那哭聲悲天動地,直哭的張弛心頭髮酸。
“怎麼有人在哭?”道玄也忍不住奇怪。
張弛雖然沒有明白怎麼回事,不過他的心中已經有了一種非常不好的預感,他看到了一口碩大無比的鍋。
軍中造飯,鍋是必定小不了的,和尋常人家的鍋自然沒得比,可也沒必要如此大一口啊,這麼大的鍋,直徑竟有四五人合抱那麼大,這麼大的鍋,那的是用來煮什麼的?
張弛還在疑惑,又向前行,卻見遠處一顆大樹上,緊緊縛着四五個年輕女子,那悽慘的哭號之聲就是這些女子所發出來的,其中有兩名女子更是一早就被剝得赤條條的。
他們要幹什麼?張弛心頭一驚,難道他們要做姦污之事?張弛剛這麼想着,卻又發現不對,因爲數名五斗米道信衆已經走了上來,卻是手持利刃。張弛馬上回想起剛纔看到的那一口大鍋,“啊”的一聲驚呼,他就明白過來了。
那幾名五斗米道的信衆,有人手持利刃,那當然是來殺人的,而另外還有人手持大斧,想來也可做分屍時所用,而爲何要將要殺的女人衣衫剝光,那定然是因爲分屍之時流出的血粘在衣服上,不好下鍋。
張弛早就聽說了孟飛揚就是被五斗米道這些人所吃,不過畢竟沒有親眼所見,而現在張弛已經完全被驚呆了,這種令人髮指的事情,竟然就發生在他的眼前!
那兩名被剝光了衣服的女人早已經被眼前這些好像是來自地獄的吃人惡鬼嚇得丟了大半的魂魄,抽泣的嗓子已經乾啞,不過現在也是發出了一聲淒厲的哭號。
這聲哭號頓時就將張弛從震驚中驚醒,這種事情發生在他眼前他怎能不管?連忙大喝一聲:“住手!”
說完就縱馬衝了上來。
可是白雪雖然奇快無比,畢竟張弛所在的位置離那些行兇之人還有些距離,等張弛衝上來的時候,那兩名被剝光了的女人其中一個,已經被那個持刀之人一刀就削去了腦袋。
張弛驚怒無比,白雪霎時間衝到近前,持刀之身才驚覺,連忙回頭,剛好被白雪一踢踏在了胸口。
持刀之人刀也丟了,一個跟斗跌出了老遠,翻到在地,白雪這一踏力氣可不小,不過張弛還不解恨,從馬上翻身下來,那人本來被白雪一踏就已經氣若游絲,又見張弛怒氣衝衝的直上前來,連忙提起一口氣勉強問道:“你想幹什麼?”
“我想X你媽!”張弛平時從不講髒話,不過此時已經怒不可遏,那還管得了這些,從地上抱起一塊大石,衝上前來騎在那人身上,一石頭就將他的腦袋砸開了花。
道玄的馬沒有白雪快,不過這個時候也已經衝了上來,也不將馬勒停就直接飛身跳了下來。道玄是佛門弟子,見到這一幕早就震怒無比,出手也絕不留情,三下五除二,就將另外那些持刀斧之人殺得一個不剩。
連張弛道玄都是這樣的神情,更別說還在馬上的酒娘了。
酒娘已經完全嚇呆了,張大了嘴巴卻一個字也發不出來。一直等張弛和道玄將這些人全部殺死,酒娘才恍然醒悟,翻身下馬,匆忙的跑到另外那一名被剝光了衣衫的女子身邊,將自己的外氅脫下蓋住了她的身體。
那名女子只不過是農家的尋常女子,一生中哪裡經歷過這等的磨難,此時被救,也早都喊啞了嗓子,現在只是淚如泉涌,泣不成聲,不是她不想出聲,而是她已經發不出聲了。
張弛殺的過癮了,可是這番殺人就在五斗米道的營地之內,剛纔的一連串事情事發突然,閃電間張弛和道玄就連殺數人,可旁邊的五斗米道信衆怎麼會看不見?
此時那些人已經手持刀槍,呼喝連連的圍了上來。四處都是五斗米道的信衆,躲無可躲,轉眼就把張弛幾人圍在了中間。
PS:寫這一段的時候竟然忍不住流眼淚了,希望朋友們能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