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弛道玄剛縱馬下山,道玄問道:“我們該怎麼刺殺對方上將,張大哥你可有什麼計劃?”
“哪有什麼計劃,見機行事吧。”張弛坦白的搖了搖頭:“若能殺了或是擒住對方主將,當然最好,這樣他們三軍無首,三桐、酒娘和若水姑娘等人也能更容易脫險。可若是一擊不成,我們就先快馬衝出包圍。然後再去另做打算。”
道玄點頭,其實千軍萬馬之中若要擒住對方主帥談何容易,不過道玄卻有個主意:“不如我們在途中潛伏,看準他們帥旗,突然發難,若然成功當然最好,若不成功,我們再仗着白雪神速,快馬逃出去。”
“好,就這麼辦。”
兩人商議妥當,就直往南行。此時朝廷大軍還在十數裡之外,站在山頂雖然看得見大軍調度揚起的煙塵,可要快馬趕上去還要一段時間。
張弛愛惜馬力,想到一會無論是刺殺還是突圍,都要依靠白雪的體力,所以開始也不敢行得太快,這樣走了近半個時辰,纔看到了對方前隊兵馬在遠處行來。
古時常有人說某人武力超羣,“百萬軍中取上將之頭,如探囊取物”,其實這裡有太多誇張的成分。以一人之力,就算這人武功卓絕,可也難敵百萬雄師。張弛當然更不會覺得自己有這樣的本事,見自己與對方前軍即將遭遇,先立馬左右觀望了一下附近的地形。
附近羣山起伏,雖然不高不險,不過大軍調度起來也頗爲不便,也只有此處寬闊,料想對方進軍也必定會行經此處。想到這裡,張弛就縱馬跑上了一個山坡,隱於林中。
……
張弛所料的沒錯,司馬元顯的中軍就在南面。司馬元顯身爲征討都督,只需要發號施令即可,當然不用他衝鋒陷陣,所以此時朝廷大軍自南面追來,他也就是在後方壓陣。
眼看着殘餘的五斗米道已經落進了他的口袋,平定江南匪叛,又是大功一件。司馬元顯的心情也是頗爲得意。
少年成名就有這麼一個缺點,心性不穩,若說帶兵的能力,司馬元顯也許並不比那些老將差上多少,卻只有一點,太容易驕傲。
兵法雲:驕兵必敗。
此時司馬元顯就是這樣的情況,朝廷大軍轉瞬間就攻下山陰,緊跟着司馬元顯又在山陰東北佈置了一個包圍圈,只要自己的大軍圍上去一頓鐵騎踐踏,也絕不會讓五斗米道這些殘衆有一人活命。
現在天色已經暗了下來,開始布圍時他擔心進軍太快會讓對方發覺,若是對方察覺的太早逃出他的包圍之外可就難辦了,不過現在合圍之勢已成,司馬元顯畢竟年輕,驕傲之下,這些五斗米道殘衆,在他眼中已經於死人無異。
“傳令下去,加速行軍。”司馬元顯在馬上意氣風發。
“都督,此處山勢地形複雜,又是夜色已深,易有伏兵,大軍不宜急行啊。”旁邊一將謹慎進言。
司馬元顯仰天大笑:“伏兵?五斗米道的人馬,大多數已經被我殲滅與山陰城下,逃出來不過十之一二,現在倉促東逃,惶惶如喪家之犬,現在被我圍在此處,又有何兵可伏?”
說罷也不理會,督促傳令,三軍急行。司馬元顯說的本沒有錯,不過他萬萬也不會想到,此處正有一支伏兵隱於山上,就等着他從山下路過。雖然這支伏兵人數太少了點兒,只有張弛和道玄兩人。
前隊兵馬已過,此時夜色中,張弛在山腰間也隱隱見到了對方的帥旗,道玄也忍不住提醒說:“張大哥,他們來了。”
張弛點頭:“待他們走到山下,我們便策馬衝下去直奔帥旗方位,無論一擊是不是能夠成功,可都不要戀戰,若是被他們的大軍纏住,你我都必死無疑。”
這點道玄當然知道,點頭應是。張弛便再不說話,屏氣凝神,直到見對方帥旗已近,就在山腰之下,張弛忽然間一拍白馬,兩人一騎瞬間就從樹林中衝下山去,藉着從高向地的地勢,這一衝之速快若閃電,前一刻還在山腰,轉瞬間,夜色中一道白光乍現,就已經來到了山腳之下。
白雪通靈,直奔帥旗而來,等山下朝廷的人馬驚覺之時,兩人一馬已經到了近前。
司馬元顯下令急速行軍,陣勢必然不能保持,尤其經過山間之時,大軍被拉成一條長線,所以張弛道玄頃刻間需要面對的敵兵也並非太多。
朝廷新軍訓練有素,遇到突發之事也絕無慌亂,下意識間,靠邊軍陣中的士兵就已經全都舉起長矛,白雪依然衝勢不減,其實上山容易下山難,急速的衝下山來,就算想停,卻也不是說停就能停得下來的。
眼前長槍林立,若是與山下兵將衝撞在一起,白雪身上轉眼間就絕對要多數十個透明窟窿。不過這時卻聽一聲龍吟般馬嘶響徹天際,白雪騰空一躍,藉着從高向低的地勢,彷彿背插雙翅,凌空拔起,宛如蒼鷹撲食一般,直向帥旗飛去。
事發突然,誰也沒有想到行到山間竟然從山中衝了出來兩人一馬,而且這匹馬竟然如此神駿,這麼遠的距離,這一躍哪裡還是躍,簡直就是滑翔。司馬元顯年紀太輕,夜色中看着一匹雪白寶馬宛如從天而降,直奔自己撲面而來,一時間驚得呆若木雞。
“保護都督!”司馬元顯年紀輕輕,不過他身邊的將領卻有一些久經陣仗,匆忙間策馬擋在了司馬元顯身前。白雪甫一落地,張弛舉槊就捅,一名將領剛剛衝上來擋在司馬元顯身前,直接就被張弛當胸一槊,應聲落馬。
張弛能有多少力道?完全可以忽略不計,只不過靠着白雪的衝勢,這一槊也有千斤之力。那名落馬的將領被這一槊捅的胸骨塌陷,氣絕身亡之後,一口鮮血才從嘴中噴出。
不過也正因爲這一下,白雪衝勢一阻,已有數名將領擋在了司馬元顯身前。
大軍之中殺對方上將,一擊不中,絕難有第二次機會,張弛當然知道這個道理,回頭要走,可卻發現大軍已經圍了過來,遠處更有兵將已經拉弓搭箭,朝廷大軍訓練有素畢竟不是虛談,看來今日能不能衝得出去還很難說。
一將擋在司馬元顯身前,已經舉槍直奔張弛刺來,道玄單刀架住長槍,不過就是這轉瞬的工夫,已聽“嗖嗖”兩箭破空而至,道玄剛要抽刀護身,不過旁邊另一將又是一槊刺了過來,道玄單刀不及收回,左肩和白雪腿上已經分別中了一箭。
雙拳難敵四手,何況面對衆多人馬,轉眼間險象環生,道玄思量這樣下去絕難護得人馬周全,早晚會被射成刺蝟。情勢危急,道玄忽然計上心來,單手一按張弛肩膀,叫了一聲:“張大哥,我去擒住對方主將,以便脫身。”
話音剛落,道玄忍痛一按張弛肩膀,拔身而起,這時對方剛好一槍刺來,道玄單足踏在槍身之上,藉着這股力道又縱身一躍,高空之上飛過擋在前面的衆將直奔司馬元顯而來。
司馬元顯仰頭看着道玄如天神降臨,心中大驚失色,他手中沒有長柄兵器,剛要到腰間去抽佩刀,道玄已經凌空躍到了他的馬上,單刀架住他的脖頸:“讓你的兵將放下兵刃弓箭,我可饒你不死!”
司馬元顯少年成名,年紀輕輕還不到二十歲就做了征討都督,什麼時候受過這等驚嚇,現在單刀架在脖頸之上,只感覺一陣徹骨之寒,早就已經慌了手腳,連忙大叫:“放下兵刃,不許放箭!”
周邊兵將投鼠忌器,一時只得將張弛道玄兩人圍住,卻不退後。道玄也不說話,只是手上稍一用力,司馬元顯擔心他手上沒有輕重,一不小心可就割到了他的咽喉,也不用道玄教他,連忙大叫:“我是征討都督,誰敢不聽將領?還不退後!”
將令如山,司馬元顯是軍中主將,如今他下將令,又有誰敢違抗,兵將紛紛退後。
張弛見道玄擒住了司馬元顯,這可比殺了更好,縱馬走上前來到道玄馬旁:“還請都督現在下令,使三軍撤兵。”
司馬元顯現在人爲刀俎我爲魚肉,哪裡敢拒絕:“傳……傳我征討都督令,三軍撤兵……撤兵。”
眼見有人快馬傳令,張弛微微一笑:“另外還要委屈都督護送我等到安全之地,我們絕不傷你,到了安全之地自然放你歸來。”
說罷回頭笑着對遠處兵將高聲說道:“征討都督好客,要送我二人一程,一會自然完璧歸來,但是你們若敢尾隨,可就只有一刀兩斷的都督。”
說罷張弛回頭對道玄說道:“我們走。”
所有兵將依然不敢相信竟然僅僅兩人就在大軍之中生擒了己方主帥,這一切快若閃電,好像夢中一般。附近兵將全都鴉雀無聲,目送張弛道遠雙雙離去,卻不知該做何動作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