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初,阿呆覺得自己的肚子裡好像有螞蟻在爬一樣,有些瘙癢。
不過陸師曾說,睡覺時不能隨便亂動,所以阿呆沒有去撓,靜心、忍着。
不多時瘙癢加重,阿呆忍得難受,嘴角、身體都在輕微抖動着。
沒過多久,瘙癢逐漸消失,取而代之的是腹部逐漸有了清涼感。
那種感覺,就好像跑了一身熱汗,然後一口吞下一塊冰溜子。
剎那間,周身燥熱一掃而空,整個人瞬間好似清醒了許多。
此時此刻,阿呆正處於一種十分玄妙的狀態中。
他明明是在半睡半醒中,可他的意識卻異常的清晰。
他清楚的知道,此時此刻的自己是在“睡覺”,也清楚的知道,自己是清醒的。
這種玄妙的狀態讓阿呆覺得甚爲有趣,他想站起來四處看看,但做不到,好像有無形的力束縛着他,不讓他的意識離開他的肉身。
於是,他開始看自己的身體,這一看,他更覺有趣。
他身體的世界好大好大,他的血液好像是大江大河,他的汗毛好像是一株株參天巨樹,他的意識在他自己的身體世界裡到處亂飛、遊走着。
終於他來到了自己的腹部,一個廣大無邊的世界。
在這個世界的中心,一道通透美麗琉璃般的什物懸浮在半空。
形狀好像是玉如意,散發着淡淡的青光。
阿呆看着這什物,明明是初次相見,可他卻有種異常熟悉的感覺。
那什物沒有說話,但他卻能清楚的知道,它在召喚着他。
像母親召喚她的孩兒。
這種感應越發強烈,阿呆的意識不由自主地靠近。
最後,兩者融爲一體。
在這一刻,阿呆身體一顫,全身毛孔緩緩張開,四周的天地靈氣涌入體內,隨着深長均勻的呼吸,天地靈氣緩緩流入他的體內。
這一次,雖然大量的天地靈氣仍從他的毛孔散出,但卻有一小部分彷彿是被什麼力量約束了,留在了阿呆的體內。
正在矯正着一衆孩童睡覺姿勢的陸師轉頭看向阿呆,眼中滿是讚賞色:“好資質,這等天賦不比宗門中那些天才差吧!”
陸師回過頭,繼續爲衆孩童矯正,臉上笑意卻更濃了,心中也下定了主意。
呼呼呼......
幾個孩童打起了呼嚕,睡得香甜。
大約一個時辰後,一衆小孩睡醒了。
伸了個懶腰,大多孩童就隨着家人下山了。
二虎是倒數第二個走的,臨走時看到阿呆還在睡,滿臉地羨慕。
“阿呆真能厲害,睡覺都這麼能睡。”
“不行,回家自己必須好好練練,不能讓阿呆超過了。”
又過了許久,阿呆緩緩醒來,這一次睜眼,他看見的不是薛母,而是陸師。
陸師與薛母說今天有些事要與阿呆說,晚上自己會送阿呆回家。
薛母也就離開了。
阿呆急忙站了起來:“陸師,您怎麼還沒走啊?您是在等我嗎?”
陸師點了點頭,緩緩開口:“今天,陸師有一件事要與你說,你隨我來。”
“嗯!”阿呆站了起來,拍了拍身上的灰塵,隨着陸師走去。
一旁的陸柔翻了個白眼,口中低低罵着:“便宜你這個臭小子了。”
阿呆隨着陸師走着,目光看着山中景色。
傍晚,天上霞光爛漫,山間古徑幽幽。
小路兩邊樹木搖曳,野花的芳香若隱若現。
當真是山氣日夕佳。
沒走多久,兩人便到了崖邊。
崖邊風愈烈,陸師臨風而立,頎長瘦削的身軀立得筆直,一身青衣隨風抖動,俊美的面龐在夕陽餘暉的照耀下有一種說不出道不明的縹緲氣韻。
阿呆有種感覺,似乎陸師隨時都會隨風而去。
陸師看着遠方紅霞、羣山、河流,阿呆看着陸師。
良久,陸師忽然問:“阿呆你可知,爲何自古以來,太陽從東方升起,落於西方?”
阿呆看向了西方、天的盡頭,那紅紅的,好像華蓋一般的紅日。
看了一會,阿呆搖頭道:“不知道。”
陸師又問:“阿呆,那你可知,爲何條條溪水匯聚成大河,條條大河流入大海,亙古如此?”
阿呆眺望遠方,餘暉下,天色漸朦朧,但仍可見條條溪水向東流,匯聚成河,流向遠方。
阿呆又是搖頭。
陸師又問:“阿呆,那你可知,爲何一年有四季,春夏秋冬年年往復?”
阿呆繼續搖頭。
陸師一笑,手掌已經多了一隻紙蝴蝶。
紙蝴蝶迎風張大,這一次足足有五米寬大。
陸柔第一個跳了上去,一身紅衣迎風招展,嬌嫩秀美的面龐朝着夕陽,盤膝坐下。
陸師微微一笑:“上去吧。”
阿呆爬了上去,陸師身影也落在了紙蝴蝶上。
紙蝴蝶扇動翅膀,載着三人飛向了天邊夕陽、晚霞。
蝴蝶上,陸師問:“阿呆,爲何只蝴蝶能飛?”
阿呆一愣,忽然如有所悟興奮道:“陸師,我明白了,我明白了,太陽從東方升起從西方落下、小溪匯聚成大河,大河流入大海還有春夏秋冬都是道運行的結果,是不是?”
陸師微微一笑,摸了摸阿呆的頭,緩緩開口道出一個字:“善!”
“確是如此,那你可知,什麼又是道呢?”
阿呆眉頭緊鎖,臉上的笑容被疑惑取代。
陸師緩緩擡頭看向天空,阿呆也看向天空,火燒雲燒透了半邊天,真的好漂亮。
片刻,陸師開口:“有物混成,先天地生,寂兮寥兮,獨立而不改,周行而不怠,可以爲天下母。”
“有物混成,這物便是道。”
“天地初開前,道便已經存在了,它是獨立運行的,它的運行是永遠不會停歇的,在天地初開時,是它孕育了天地萬物,它是這太陽、是這晚霞、是這大山、大河、花草樹木,是這世間萬物的生身之母。”
紙蝴蝶上,阿呆聽得更迷糊了,愣愣地瞧着陸師,他還是不明白什麼是道。
陸師則繼續說:“既然道是混成的,那麼她是由什麼混合而成的呢?”
“道之爲物,惟恍惟惚,視之不見名曰夷,聽之不聞明月希,搏之不得名曰微,此三者不可致詰,故混而爲一。”
“道就是由那看不見的,聽不着的,摸不到的那些東西混在一起形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