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軍的護衛極其不利,他們翻山越嶺無法披掛鎧甲,也無法攜帶長兵器,只帶了盾牌、戰刀以及弓箭,部分士兵攜帶了弩箭。
在面對長矛重甲的西夏訛軍,也就是山地軍面前,無論在人數和裝備上都處於劣勢,後面是堰塞湖和峽谷,可謂背水一戰,宋軍只能被動地抵抗敵軍的一次又一次進攻。
但宋軍唯一的優勢就是地利,狹窄的山道使西夏軍隊無法一次性投入所有的兵力和宋軍激戰,他們只能用遠距離射箭,近距離由重甲士兵衝擊的方式和宋軍搏殺,尤其他們居高臨下,有着強大的衝擊力。
在一片喊殺聲中,又是一輪數十名重甲士兵衝了上來,李延慶大喊,“第二隊上,結盾牆!”
四十餘名士兵大吼一聲,舉起盾牌衝上去,迅速結成了盾牆,拼死抵擋重甲士兵的衝擊,在一片轟然衝撞中,兩名士兵的盾牌破裂,長矛狠狠刺進人羣,血漿迸射,兩名士兵慘叫一聲,當場身亡,與此同時,宋軍的長矛也同樣將兩名西夏重甲士兵刺穿倒地。
一陣猛烈的衝擊過後,雙方就像兩隻拳頭一樣死死頂在一起,長矛失去了衝刺的作用,戰刀也劈不開鱗甲,他們只能用身體做對抗,重甲西夏士兵憑藉着重甲混入居高的優勢企圖將宋軍士兵推入湖中,宋軍拼死抵擋,雙方就這樣僵持着,然後便是重甲士兵撤退後的再次一次衝擊。
後面的士兵則發箭和西夏士兵對射,雙方箭矢如雨,皆有不小的死傷,李延慶則在兩名士兵盾牌的掩護下,專射重甲士兵的眼睛,連續射殺二十餘人,令西夏重甲士兵恐懼萬分,不得不低頭和宋軍對抗。
對岸王貴率領的一百五十名士兵也同樣遭遇到了百名重甲士兵的阻擊,百名重甲士兵列隊成五排,舉起一丈餘長的銅矛和宋軍對抗,密密麻麻的長矛象一片樹林阻擋了宋軍上岸。
而在重甲士兵背後,兩百多名士兵不斷向站在水壩上的宋軍放箭,王貴和手下只能舉盾抵擋,但還是有士兵被箭矢射中,痛苦地倒在大壩上。
王貴急中生智,對身後士兵大喊:“大家不要衝擊,就這樣對峙,爭取等到援軍趕來!”
情報營的任務本來就是奪取水壩,同時防止對方拆毀水壩,這樣對峙雖然奪不了水壩,但至少對方也無法拆毀水壩,等援軍殺到,雙方再包抄殺敵,自己也不至於傷亡太大。
西岸的李延慶軍隊已經面臨西夏重甲士兵的第四次衝擊了,李延慶聲音已經啞掉,他大喊道:“第三隊上!”
第三隊四十一名士兵大吼着衝了上去,用盾牌結成了一堵牆,黑暗中,很多人都閉上了眼睛,迎接重甲士兵手中銅矛猛烈的撞擊。
‘轟!’一聲巨響,幾面盾牌碎裂,長矛疾刺進人羣,一名士兵手疾眼快,一把抓住了刺進人羣的矛頭,幾名士兵跟着猛地一拽,將一名重甲士兵拖進了人羣,幾把鋒利的匕首狠狠刺下,刺死了地上的士兵。
李延慶抓住機會連射三箭,三名重甲士兵仰面倒下,就在這時,山頂上傳來的號角聲,一千名宋軍士兵在劉錡的帶領下從山下殺來。
劉錡衝在最前面,他武藝驍勇,揮舞大刀,連殺數十人,連西夏軍的副將也被他一刀劈殺。
山坡上聚集的西夏士兵一陣大亂,紛紛向後撤退,數十名重甲士兵見勢不妙,也紛紛沿着山坡向北撤離。
情報營士兵一陣歡呼,憤怒的士兵提着長矛追擊,一連刺翻數人,這纔不再追趕,望着敵軍後撤。
對岸的西夏士兵似乎也接到了命令,開始緩緩後撤,他們後退一步,王貴率士兵前進一步,雙方就像有默契一樣,只片刻,百名重甲士兵退進了山林,王貴率領士兵也佔領了河岸,他制止了士兵追擊的衝動,“盾牌不要放下,當心敵軍使詐!”
過了好一會兒,終於確定了士兵已經撤退,這時,一名士兵從對岸奔來道:“王都頭,李參軍讓你統計一下傷亡情況。”
“你去告訴李參軍,我們這邊陣亡七人,傷十一人,都是箭傷,傷勢不算嚴重。”
李延慶這邊的傷亡統計也出來了,陣亡三十一人,傷二十二人,傷亡達到了三成,第一次實戰傷亡便如此慘重,着實令李延慶心中難過,他坐在一塊大石上默默地望着士兵將一具具屍體搬走。
一個時辰前還活蹦亂跳的士兵轉眼間就變成了一具具冷冰冰的屍體,讓他心中充滿了強烈的自責,他犯下了兩大錯誤,不該帶刀,應該帶箭,不應該帶弓,而應該帶弩,用軍弩加上透甲箭在五十步內可以射穿西夏士兵的重甲。
這時,劉錡走到他身邊坐下,安慰他道:“你們殺死了一百多名士兵,戰績已經很不錯了,我們和西夏士兵對戰,傷亡都是一半對一半,我覺得主要是沒有攜帶鎧甲和長矛,否則傷亡還會大大降低。”
李延慶嘆了口氣,“人已經死了,說這話也沒有意義,我只希望自己能吸取教訓,我絕不會再犯類似的錯誤。”
“大家都這樣過來的,聽說種帥第一次打仗傷亡慘重,差點被老種帥斬了,大家替他求情纔打了一百軍棍,況且你還是文官,打成這樣也是少有了,別自責了,快部署一下吧!我擔心西夏軍會反撲。”
李延慶點點頭,他立刻命令挖土裝袋,在兩邊山坡修築了兩條簡單的防禦線,兩邊各駐紮六百人,張弓搭箭,嚴陣以待。
這時,山頂刀峽處點燃了一堆熊熊烈火,火光沖天,在夜色中格外刺眼,百里外清晰可見,這是在通知嗣武寨和大營的宋軍趕來支援。
宋軍主力大營,高高眺望塔上,兩名哨兵正嚴密注視着山谷內的動靜,剛纔一名哨兵似乎看到了一絲火光,注視良久,他們終於看到了,在峽谷深處數十里外,確實有火光在燃燒。
這是重大軍情,一名哨兵急忙爬下了哨塔,向中軍大帳狂奔而去。
大帳內,种師道正在向十幾名大將部署最後的作戰方案,他在一塊木板上掛出了橫山峽谷的地圖,指着虎嘯峽對衆人道:“根據最新的情報,虎嘯峽阻塞的湖泊水位深達三丈,這就意味着整個虎嘯峽谷以北都是一片汪洋,泄洪與否對我們都沒有意義了,就算泄了洪水,至少要等到冬季結冰我們大軍才能沿虎嘯峽繼續北上,但官家的要求是在冬季來臨前結束西夏戰役,顯然這個方案不現實。”
“我們可以走古原道!”一名大將提醒道。
种師道點點頭,“走古原道的前提是情報營能成功奪取大壩,洪水不泄,我們確實可以走古原道。”
种師道在地圖的古原道上一指,“也是西夏軍希望我們走古原道,我們則沒有選擇,不管我們是繞道也好,強攻也好,銀川城都是我們過不去的一道坎,否則就算我們主力過去,後勤輜重也過不去。”
“我可以利用後勤輜重誘引西夏軍出,是拿下銀川城的一個好辦法。”
种師道淡淡道:“或許是一個辦法,但實際上這個辦法已經在三十年前用過了,相信西夏人已經有了應對之策,他們在外圍部署了大量斥候,就相當於長了無數雙眼睛,是真是假可瞞不過他們。”
“那就只能強攻了嗎?”
“或許可以用南北夾攻的辦法。”
种師道在銀川城南北各畫了一條線,“事實上,我在幾個月前就已經將大量的攻城武器運去了晉寧軍,西夏軍的策略早在我的預料之中。”
這時,一名親兵奔進大帳,高聲稟報道:“啓稟大帥,虎嘯峽方向有火光!”
种師道驀地轉身向大帳外走去,衆將領也紛紛跟上,這時,虎嘯峽方向的火光更加猛烈,站在大營內便清晰可見,种師道的眼睛眯了起來,這火光意味着李延慶已成功奪取了水壩。
他當即令道:“孫傳志將軍可率五千軍立刻趕去虎嘯峽,一定要給我保住水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