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家村蓋了族學,且這族學還有縣令大人親筆的墨寶。這事情很快就被傳開了。
原本只供趙家村的人讀書的族學也吸引了許多附近村落較爲富裕的人家。
畢竟去縣城那邊唸書實在是太遠了,要是能在族學裡面搭個夥也是很不錯的。
老族長對於這件事情很是高興,來找羅素商量。畢竟這件事也能讓趙家村得個好名聲,而且還能分擔一下族學的費用。
羅素對這件事情也很是支持。她想起了以前鄉里的學校,那時候也是各個村子的適齡兒童都在鄉里的小學唸書。
只不過這時候能夠唸書的人很少,基本上都是男孩子。而且每家每戶也不是人人都念書,只會挑一個十分喜愛的孩子過來念唸書,日後好好培養一下。所以即便加入了族學,人數也不是很多。
當然,外面的村子的孩子來念書,學費是要比本村的人貴上五十文錢的。畢竟當初這族學建設,各家各戶的也是出了力的。不能讓本村的人寒了心。
即便如此,還是有好多人願意過來念書。原本還算空曠的課堂也顯得有些擁擠了。
高夫子對此很是高興。
當老師的都比較喜歡桃李滿天下。他以前教授的學生一個學堂裡也就七八個罷了,還沒有像這樣一下子五六十個的,頓時覺得自己門生遍佈了。
當然,老族長也擔心這位高夫子應付不過來,有心想要再聘請一個夫子回來幫襯。哪知道高夫子知道之後,一口回絕了,“傳道授業本身就是吾等的本分,無須旁人幫襯。反正一個是教,一百個也照樣是教。”
老族長自然是樂的省下這筆費用的,當即笑眯眯的感謝了一番。回頭又讓家裡的婆娘以後每頓飯給夫子加個雞蛋過去。
族學越來越紅火的時候,羅素家裡的新房子也蓋起來了。
二進的小院子,雖然比不得城裡富貴人家那樣正兒八經的大大宅子,但是小一號的二進小宅子,在這個趙家村也顯得十分的惹眼。
房子建成當天,整個趙家村的人都來看熱鬧。看着這青磚大瓦房,一個個的都激動的不得了。
蓋房子這種事情是會傳染的。本來大夥住的都是舊房子,也沒這個意識要去另外換個大房子。如今看着這村裡陡然豎立起一套房子起來了,其他人也有些心動了,紛紛的打聽這房子蓋起來花了多少銀錢。
羅素笑道,“我這材料錢,統共也只花了二十兩銀子罷了。好些材料都是用的先頭老房子的料子,省下了不少的銀子呢。”
大夥一聽是二十兩銀子,這心裡更熱了。
要是以往,這二十兩銀子就是天價了,那是想都不敢想的。
但是如今可不一樣了,各家各戶的黑耳朵,養雞和雞蛋都能換銀子,還有馬上麥子要豐收了,另外甘蔗來年也能收入一筆。這可都是銀子啊。
滿打滿算的下來,只要勞動力多,勤勞的人家,一年下來也能存個十來兩銀子,兩年也能存下來了。
而且趙家這房子這麼大,自家自然是不能和人家這當官的人家比的,只要蓋個一進的院子就夠了。估摸着十來兩就成了。
大夥越想,越覺得可行。
就在村裡人正猶豫着啥時候也蓋房子的時候,趙大木家裡也傳來了消息,等這次稻子下田,麥子收回來之後,也抽時間把家裡的房子給蓋起來,不過他們家也不蓋兩進的院子,只准備蓋一進的,且因着家裡兩個兒子已經定了親事了,所以準備蓋兩個院子。
這下子大夥不淡定了。
趙大木這悶不啃聲的,都要蓋兩家院子了,這可真是悶聲發大財了。
“咱家也不想蓋啥子大房子,咋說也不能越過了趙大人家裡去了,所以咱就準備蓋個一進的院子,反正房間多留兩間就是了。”
趙二孃在羅素家的新房子裡幫襯着辦酒席,邊笑着聊天。
羅素笑道,“房子夠住就成了。我這也是想着日後若是二弟有同僚來看看,房子總算能看得過去,不至於讓人笑話了。”
“這倒是,你這房子可不會讓人笑話,這看着可真是好看。你倒是會佈置呢。這牆角栽的是什麼花?“
“是美人蕉,這花好種。”羅素笑着看着自家前院,事實上佈置前院栽種了花,後面院子的天井,她還架起了葡萄架,以後夏天的時候可以坐在葡萄架下面乘涼,時不時的摘點葡萄吃,這滋味實在是太美好了。
趙二孃道,“如今房子都蓋成了,還要辦酒席了,趙大人就沒回信說回來看看?”
如今趙辭已經是官身了,村裡人上至村長都不敢在稱呼名字了,只能以趙大人稱呼。羅素聽着雖然有些彆扭,卻也沒說什麼。
聽着趙二孃說起這事情,她笑道,“上次來信說一切都好,只不過剛剛爲官,少不得要熟悉一下環境。這時候也不方便回鄉的。倒是說待他那邊穩定了之後,便讓我們去北都那邊。”
“那你們是要走了?”趙二孃聞言面上一驚。
雖然早就想着要是趙家老二發達了,趙城媳婦和老大嫂這邊估摸着是要奔着去的。但是冷不丁的聽着這個消息,她心裡還是十分捨不得的。
她如今也和村裡人有了一樣的想法。
只要趙城媳婦在村裡,村裡就總是會有好事發生的。
羅素卻笑着搖了搖頭,“我也不想離開這裡。只到時候要是我娘要去那邊,我還是要送她過去的。總不好讓她和二弟分開。但是我還是要回來的。這裡到底也是我的家。”
羅素從來沒有想過以後飛黃騰達,或者去什麼天子腳下認識什麼達官貴人。
她熱愛農事。只有在土地裡,才能找到那份成就感。且這樣寧靜祥和的村子,比起北都城那樣貴族橫行的地方,終究要好上許多的。
聽到羅素說不去,趙二孃才鬆了口氣。
不過她看着羅素最近養着白皙的臉,心裡又有嘆氣。這趙城媳婦,終究是在這趙家村留不長的了。
趙辭剛剛從翰林院出來,身上穿着紅色的官袍,腳上踏着黑色的白底靴,整個人內斂中又帶着幾分意氣風發。
他手裡拿着一封信,準備拿到驛館去寄掉。
距離上次帶信去家中,已經一個多月了,卻一點消息都沒有。
他心中有些着急,卻又不好這個時候向上面請假回去,只得再寫封信回去。順便再讓人找找這邊的宅子有沒有合適的,好早點接他們過來。
才走到東門出口,迎面就見着兩匹馬遇上了。
趙辭見着來人,趕緊退在一邊避開了。
馬上的人卻停住了,從馬上下來,“趙大人這是要回去?”
趙辭低着頭道,“下官拜見齊王殿下。”
齊王臉上微微一笑,“文度兄倒是越發的看重規矩了,自從知道本王的身份之後,就不像往日那樣了?”
趙辭擡頭道,“只如今官袍在身,不敢逾越了。”
“哈哈哈,好,那待會本王從宮裡出來,還是在老地方。這幾日本王可是好久未曾和趙大人聊聊了。”
趙辭拱手,“下官恭候。”
待齊王走遠了,趙辭才站直了身子往外走去。
他萬萬沒想到,原本只以爲是宗親貴族子弟的李文道,竟然是當今的齊王李哲。
齊王李哲,韋貴妃所出的三皇子。如今奪嫡之爭裡面的風頭人物。
想到這裡,他就忍不住揉了揉腦袋。
畢竟是初涉朝堂,原本是準備哪邊都不站。且他一個翰林院的小官,也不會讓人想要拉攏他站位置的,卻不了不知不覺的竟然和齊王殿下相交了。也不知道這是禍是福。
齊王一路到了御書房門口,裡面傳來隱隱約約怒斥的聲音。
門外的太監總管高無忌正在低着頭站在門口,見着齊王來了,兩人眼神對視一眼,高無忌走過來笑道,“王爺稍等,陛下現下不便召見。”又小聲加了一句,“太子殿下在裡間。”
齊王聞言瞭然。
今次西南鬧荒,皇上下旨賑災,太子爭到了這次去西南賑災的機會。沒想到西南賑災未成,倒是惹得民衆譁變。若不是正好那邊有駐軍及時鎮壓了,程國舅又及時出來收拾亂攤子,現下只怕也不是這麼簡單。
誰讓人家有個會辦事的舅舅呢。
齊王心內暗自冷笑。
過了一會兒,御書房的大門便打開了,裡面還能聽到一陣陣的咳嗽聲。高無忌趕緊拿着浮塵進了殿內照看。
又聽着一陣慌亂的腳步聲。卻原來是太子踉踉蹌蹌的出來了,額頭上的茶葉末子都不敢弄乾淨,滿身的狼狽。
一出來,兩人便遇上了。
太子臉上一陣的清白交加,正要說花,聽着殿內的咳嗽聲,嚇得趕緊快步離開。
“膽小鬼。”江樓在後面小聲嘟囔一聲。
齊王回頭看了他一眼,他便緊緊的抿着嘴巴不再說話。
過了一會兒,高無忌又匆匆忙忙的出來,“陛下召齊王殿下入內。”
“有勞公公。”齊王笑眯眯的說了一句。
當今昭武帝乃是大周國第二任皇帝。
當初跟隨太,祖皇帝一起征戰天下,立下汗馬功勞。很得軍中大將的支持,但是因其強勢的性格難以掌控,所以先皇和世家豪強都不太屬意昭武帝登位。不過這位帝王還是踏着白骨和鮮血一步步的走上了這個至尊的位置。
只不過再厲害的人呢,如今也已經是風燭殘年罷了。常年的征戰以及多年嘔心瀝血的辛勞,已經讓這位偉大的帝王也日漸虛弱起來。
見着齊王進了殿內,他將捂着嘴的帕子拿開,“西南的事情,你可知道了?”
“稟父皇,兒臣已經瞭解過了。”
“嗯。”昭武帝總算臉色緩和了些,“西南諸事雖已經平復了,但是也有後患。如今府庫不足,朝廷的賦稅也是一減再減,卻還是沒有絲毫的緩和。你這些年也是在外行走,可有什麼想法?”
“兒臣去歲也曾去過西南,那邊氣候與別處不同,聽當地百姓傳言,百年間出大旱十次以上,其餘小旱不計其數。兒臣當時也曾建議在當地興建水利,或是尋找別的水源以解困境。不過此事卻一直沒有迴應。”
昭武帝聞言,臉上神色微微一變。
當初未免兄弟倪牆,便讓其餘皇子若有所奏,皆要通過太子過目後再上呈。如今齊王這樣說,他自然知道問題出在哪裡了。
太子呀。
昭武帝眼中閃過失望。又見齊王低眉順眼,便道,“此事你再着手去辦吧。”
“那太子那邊,可要回稟?西南諸事,之前都是太子那邊主管的。”
“不必了,他那邊朕會讓人去說一聲的。”
“兒臣遵旨,此事一定竭力辦好,不讓父皇操心。”齊王趕緊領旨。
許是身子不適,昭武帝也未再多說,只揮手道了一聲退下,便自己起身去了皇輿圖前面默然無語。
齊王退出時多看了一眼,眼中露出瞭然之色。
江樓在外面等了許久,見着人出來了,趕緊迎了過去,“殿下。”
“先出宮吧。”齊王招了招手,默不作聲的往前面走去。後面江樓趕緊跟上。
直到上了馬車裡,齊王纔將這次的事情說與了江樓聽。
“我兄長還在西南那邊,可要帶信讓他去查查西南的事情?”江樓的兄長乃是威武將軍江遠,此次平定西南的大軍,正是其麾下大軍。江樓覺得如今既然是齊王殿下接了此事,自然是要讓兄長竭力幫襯的。
齊王卻擺了擺手,“此事暫時不用他那邊,倒是讓他那邊抓緊練兵。只怕日後還會有戰事。”
“戰事將起?”江樓詫異,“可是如今太平盛世,諸國臣服,怎麼會有戰事?”
齊王卻駑定道,“剛剛本王從御書房出來,便見着父皇在看輿圖。那是西北的輿圖。”
“西北……突厥!”江樓瞪大了眼睛。
他萬萬沒想到,齊王殿下說的戰事,竟然會是突厥。驚訝片刻,又慢慢的平復下來。若真是突厥,雖然有些難辦,卻也在情理之中。
大周初定之初,因着羣雄爭霸多年,整個中原大地都滿目蒼夷,元氣大傷。立國之初,突厥卻領兵南下,當初還是晉王的陛下,親自領兵出兵突厥,卻因爲馬匹不足,糧草不濟,只能被突厥圍困。愣是簽訂了辱國的城下之盟。堂堂的大周卻要向蠻夷突厥稱臣,雖然其後大周國力日盛,突厥也不敢再放肆。但是當初的恥辱,大周下至百姓上至朝臣都未曾忘掉。陛下只怕也是銘記於心的。
只不過如今去打突厥,能行?
要知道,大周如今的國力雖然比起立國之初要好上許多,但是如今要撐起一場戰爭,也實在太過艱難了。西南一場大旱就掏空了一半的國庫了。
見齊王也在沉思當中,江樓不敢造次,等馬車走好好一會兒了,才道,“殿下可是要去見趙辭?”
他如今真是越發想不通了,堂堂的齊王殿下,怎麼就一直主動和這個趙辭結交。雖然確實有些文采,卻到底是寒門出身罷了,也未曾也多少助力。
齊王卻笑了笑,“自然是要去見一見的,本王對他此次殿試提出的《唯農論》很是感興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