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世仁,想伸冤嗎?”
楊逍笑道。
黃世仁咬得牙齒作響:“楊大人!我今天帶這麼多人來,不是想伸冤,難不成看戲嗎?你應該知道我兒子黃舒朗,他身有秀才功名,吃得是朝廷的官糧,效忠皇上,可他於昨天上午被江洋大盜展堂所殺……”
“打住!本官不聽!”
楊逍將頭偏向一邊,身子一退,寬大的官椅磨得嘎嘎作響,跟着後退。
他雙腿往桌上一翹。
衆人目瞪口呆。
老天爺!
這是什麼縣令啊?
說着說着……
把腿翹到了案桌上了?
“你!”
黃世仁瞪大了眼睛,極力地按耐着心中哀痛與火氣。
“黃世仁……”楊逍雙手十指交叉,不急不忙道。“本官是一個做事極爲講程序的人,要想伸冤,就按照本官的程序一步一步來!”
“你本身並無功名,至於買來的那個什麼官缺監生,對不起,本官不認!”
“本官是正兒八經考了科舉得的狀元,最看不起的就是你這幫子用錢買官的人。什麼玩意兒!”
“再說了。”
“剛纔孔師爺跟本官說什麼規矩不規矩的……”
“豎起你那兩隻長耳朵聽好了!在這清河大堂,本官說的就是規矩,有哪條唐國律令規定了買官候補之人就不需跪下了?”
楊逍眼睛微微一眯,似笑非笑的看着恨意滿滿的黃世仁。
黃世仁很恨。
他恨楊逍。
如果昨天他不是爲了去堵楊逍,他也不會將黃家精銳從家裡帶出。
這纔給了展堂出手的機會,不然寶貝兒子根本就不會死。
說白了。
在黃世仁看來,楊逍和殺死他兒子的展堂可恨的程度幾乎無異。
“你不說話?”楊逍看着黃世仁瞪大眼睛,呵呵地拿起了桌上驚堂木,打了個轉,高高舉起。“不說話,就證明沒有什麼冤情,那就退堂。”
他就要將驚堂木砸下。
“慢着!”
黃世仁深吸一口氣,面色青紫。
“你到底要幹嘛?大清早的……”
“本官一路勞頓,剛到清河,好不容易休息,你就拿些雞毛蒜皮的事情來打擾本官。要是再不跪下好好說,事情就自己解決吧!”
“本官可是聽說,在清河縣,你黃世仁黃家的能量大得狠,想必,你家的事情自己也是能解決的!”
“對嗎?黃老爺!嗯哼?”
楊逍嘴角一斜。
“雞毛蒜皮?我兒子的死是雞毛蒜皮?楊大人!你夠狠!”
黃世仁氣得表情扭曲。
楊逍油鹽不進,似乎根本不知道自己在整個清河縣的力量。
老實說,自己若狠下心來,讓家丁當堂打死縣令,掩飾起來也不算件難事。
只是。
這種不降一點規矩的人也最讓黃世仁無奈。
他握成拳的雙手漸漸鬆開,嘴角浮現詭異笑容,默默的把這種憤恨埋在了心底,只是想着兒子死時慘狀,心中那股火氣越來越大。
百姓們默不作聲,一個個眼睛溜圓,看着動作不羈的楊逍,早已傻眼。
黃世仁有多厲害,清河縣裡的人最清楚不過。
以前不管來了背景多麼深厚的縣官,多多少少都要和黃世仁處理好關係。
讓黃家在清河縣越來越囂張。
這麼多年,他們還是第一次看到縣令敢這樣和黃老爺作對。
那麼。
黃老爺到底會不會跪下呢?
百姓們好奇着。
“你跪是不跪?”
楊逍再次問道。
“你很好!”
黃老爺指着楊逍,一雙銅鈴般的大眼睛直冒火光。
“本官好不好,用不着你來評價。倒數五下,結束退堂!”
“五!”
“四!”
……
楊逍倒數着。
黃世仁的腿微微動了動。
丁管家高叫一聲:“老爺,你千萬不能跪呀,這要是跪下去了,黃家就沒面子了。”
“老爺,你不能跪!”
“不就是一個縣令嗎?他要是不肯接案子,小的們打到他接爲止!”
“老爺,您下令吧,就這些衙差還不夠小的們塞牙縫的呢!”
……
那二三十號家丁膽子極大,膀大腰圓粗胳膊粗腿,個個一臉橫肉,看到楊逍緊逼黃世仁,一個個就好像是被踩到尾巴的狗一樣瘋狂。
然而。
黃世仁……
跪下來了。
黃世仁單跪在地上,朝楊逍拱了拱手,又立即站起身來。
堂外。
所有人雙眼圓睜,沉默了!
破天荒!
黃老爺跪了!
“我可以講述案情了吧?”
黃世仁幾乎快要把牙齒咬出血來。
要不是爲了兒子,此時他早就讓自己的那些家丁動手教訓楊逍了。
畢竟。
楊逍是今科狀元。
昨天早上那種場面之下,還有高手暗中相助,在沒有搞清楚楊逍具體底細前,他還不想和對方撕破臉皮。
楊逍聳聳肩,將腿從桌上放了下來,驚堂木隨意一放。
他一隻手撐着額頭,斜坐在椅子上,另一隻手則指了指黃世仁慵懶道:“行,你可以說了。”
“楊大人,我兒子的事情你應該知道……具體的……”
黃世仁聲音顫抖。
“等下!”
楊逍一擡手。
“又怎麼了?”
黃世仁很是氣惱,從上堂到現在,他就沒完整說過一句話。
楊逍笑着道:“黃世仁,本官知道你兒子被人殺了,可具體是什麼情況,本官還沒有調查,你從哪裡判斷出我知道所有的事啊?莫非,你把本官當做神算子不成?”
“楊大人,您只要知道我兒子被展堂殺了就行!”
“至於其他的,不是重點……重點是你立即發出海捕文書通緝展堂,再將此事報告給姑蘇知府秦大人全境追緝此獠!”
“那時,全境追捕,他必然無處可逃!”
“當然!”
“我也會用自己的手段找到展堂的,我定然要將他在萬民面前凌遲處死!我恨不得活扒其皮,生食其肉!”
黃世仁雙手緊握成拳,額頭青筋爆裂,骨骼關節嘎嘎作響。
“爲少爺報仇!”
“殺了錦毛鼠展堂!”
家丁們情緒激動的跟着喊了起來,目露哀色,像死了老爹一樣。
黃舒朗年紀二十多。
從小到大就被黃世仁當心肝寶貝護着。
這些年。
黃舒朗在他運作下考上了秀才,也算是給軍戶和商人出身的黃家揚眉吐氣了一回。
他本想着當上個知縣,爲黃舒朗將來奠定一些官場資源,沒承想,爲了去堵住楊逍,家中疏於防範,竟被展堂鑽了空子!
想着想着。
黃世仁眼珠越來越紅,向來不流淚的他,淚水竟在眼眶中打轉。
“唉呦唉呦,還哭了?看來,死的還真是你的寶貝兒子呀!”
楊逍雙手十指交叉,不禁笑笑。
“楊大人!你怎麼能笑得出來?”
黃世仁身子向前一傾,氣急而怒!
“呵呵,本官笑不笑,關你屁事啊。得了,這件事我知道了,師爺,記下來沒?”
楊逍看向了不遠處的記錄師爺。
記錄師爺忙起身拱拱手:“回稟大人,黃老爺所說之語,屬下都記了。”
“放屁!有個屁的黃老爺!”楊逍瞪了他一眼,用手指着黃世仁道。“這裡只有一個黃世仁,這是公堂,除了本官一個老爺,還有誰是老爺?”
“是是!大人教訓的是!”
記錄師爺忙拱手,一邊擦着汗一邊坐了下來。
這幅場景被在場的所有人看在眼裡。
兩班衙役自始至終一句話都不敢說,看着楊逍這副模樣,從頭到尾都是一副呆滯像。
老天爺!
楊逍這是鐵了心要和黃老爺做對了啊!
之前和黃老爺做對的幾任縣令,可都莫名其妙的死了呀,說不定,就是這黃世仁的手筆。
這……
該不會連累自己吧?
堂差們不禁爲自己的安危擔憂起來。
堂外百姓們更是難以相信眼前這一幕。
他們紛紛想着。
這今科狀元到底是什麼來路?
難不成……
真的敢憑藉着狀元身份,和地頭蛇黃老爺對着來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