縣城主街上的三生酒館內。
二樓。
很是熱鬧。
杯籌交錯,菜香酒酣!
“恆大人,喝!”
“桓爺,喝喝!”
“大家都喝着!”
……
孔師爺等一衆人有說有笑的勸着桓化北喝酒,誇讚溢美之詞不絕,言語中對楊逍多有貶損。
桓化北很是受用。
沒一會兒。
他已是十多杯酒下肚,眼花目眩,嘴中念念叨叨,拿着個油膩雞腿,一口呼啦,整隻雞腿就剩下一根骨頭了。
孔師爺放下酒杯,拱手笑道:“桓大人,這招絕了!這樣一來,楊逍在縣衙就是舉步維艱,別說他是縣令了,就是狀元公,手下沒人給他辦事又能如何?他難道還巧婦能爲無米之炊?”
“是啊。楊逍根本就不知道桓大人的厲害!”
“像他這種剛來的新官兒,哪裡知道這些?得讓他好好吃吃苦頭纔對!”
“桓大人,你這樣做,還是對他好呢!”
“桓爺英明!”
……
其他一些文吏們也紛紛奉承道。
滿滿當當一大桌韭菜,雞鴨魚肉不少,就別說桌上桌下襬了十幾壺酒,每個人一邊說着一邊吃喝着,滿嘴油膩,氣氛熱烈。
坐在其他桌子上的那些客人聽到了也只當沒聽到,紛紛低頭默默吃東西。
桓化北一擡手,其他人安靜下來。
“這雞毛縣令就是自找不痛快!實在惱人的很,先是得罪了黃老爺,現在又把整個縣衙鬧得不安生,這當的是什麼官嗎?”
“最開始我是不想和這個狀元公對着來的,哪怕黃世仁不爽,我也不想和他有糾扯!”桓化北一邊搖着頭,一邊晃着手裡的那大大的一碗酒。“畢竟,他是皇上欽點的狀元公,就算不給狀元面子,咱們也得給皇上面子不是?”
“那當然!桓大人對皇上忠心一片,天地可鑑。再說了,您可是親眼見過皇上的人呢。”
孔師爺等人一臉崇拜。
“哈哈哈!”
桓化北頭一昂,將那碗酒一飲而盡,滿是自豪之色。
當然。
整個縣城裡見過皇上的幾乎沒有,細數起來,也就只有自己一人而已。
當初。
他在邊關立了軍功,進京見了皇上,這等恩耀是無數人一輩子都得不到的。
“可咱們就這麼來了,萬一那個縣令發了瘋,就跟對待孔師爺一樣,把屬下們都開了可如何是好啊?”
這時。
終於有一個小吏想起楊逍的個性。
孔師爺一聽,嘴角一抽,狠狠的瞪了那人一眼。
嘭!
“他敢!”桓化北直接把碗重重的放在了桌上,眼睛一斜,雙目圓睜。“這個小兒真以爲整個清河縣就他說了算?他這個狀元公離了皇上,就是個屁!”
“可畢竟他有人事權啊。”
另外一名小吏擔驚受怕的問道。
桓化北面露不爽:“有人事權又能怎樣?他真把你們開了,去哪裡找這麼多人把位置填上來?就算填上,本官不給他們發薪俸,就憑楊逍每個月那十兩多的俸祿銀子他能負擔得來嗎?”
“對對對!”
“大人真是英明之極,瞧瞧我們這糊塗的,您纔是咱們清河縣真正的財神爺呀!得罪誰也不能得罪財神爺呀!”
“可不是,巧婦難爲無米之炊,就算這楊逍再能招人,招人總是要錢的吧?沒錢,怎麼招人?”
“隨隨便便幾十號人,一月俸祿就是小一百兩銀子,加上衙門其他花銷,一個月至少得一兩百兩。他家有一隻能生金蛋的母雞呀?要是真這麼瘋癲,就準備整個縣衙停擺吧!”
……
其他文吏們紛紛笑道。
是啊。
最開始不少人也的確擔心楊逍開人,畢竟他這幾天所做的事情表現出來的性格實在是太過鮮明瞭,這多年的師爺說開除就開除。
因此。
一些文吏一開始對他這個狀元還挺抱有希望的,可就那樣子做事,顯然是不符合官場規矩,能在這清河縣待上多久都是個問題呢。
所以。
不少人還是將寶壓在了黃世仁和桓化北的身上。
桓化北抓過一壺酒,咕咚咚地將酒倒在了碗中,放在嘴邊道:“你們啊也就是瞎操心!他哪來每個月一百多兩銀子?光後院那幾個人每月花銷就不少,張高義挖的坑,正好他來踩!我可是聽說咱們這位狀元出身寒門,哪裡來的家財補貼縣衙?”
“他更爲愚蠢的是,京城中,其他達官貴人想要結交,給他送了不少東西,都被他推了。皇上的確感動,甚至還給了他一些賞錢!”
“不過,就連皇上的這些賞賜這傢伙都拒絕了,在京城清流中名聲好得不得了,東林黨那些人還想招攬他呢!指不定啊,他這一路上是如何吃糠咽菜,來了咱清河縣呢!”
桓化北說完,得意狂笑。
“哈哈哈!”
其他人也跟着笑了起來。
“對了。”孔師爺忽然眼睛轉了轉。“ 桓大人,你說咱們這個狀元公到底是哪裡人士啊?怎麼關於他的消息這麼少呢?要是換做往年,只怕是這狀元公的親朋好友早就在咱們縣城等着歡迎他了!可現在……這也太冷清了吧?搞得咱們都有些摸不清他的底細了。”
“擔心什麼?”
“這狀元公的確是低調,但就是江南道的人,具體哪裡……府臺大人和府典判大人也沒跟我說。”
“但管他呢,想必是這傢伙不想廣而告之,就爲了博一個清廉不阿的名聲唄,不然,他家鄉人早就過來打秋風了。”
桓化北分析得很快。
這可是他的自身經歷。
原先。
在邊關軍中當個小吏,家鄉人甚至家族的人沒有幾個關心的。
後來。
自從他立下功勞被皇上褒獎,什麼人都來了,要不是自己兇悍,只怕來的人就更多了。
一衆人有說有笑。
這時。
“兩位隨我來吧……”
掌櫃的帶着一對父女走了上來。
父女是彈詞唱曲的。
老父彎腰手裡抱着把琵琶,女兒低頭跟隨。
兩人跟掌櫃在不遠處的角落裡小聲唸叨了一陣,老父開始拉起了調子,女孩則唱起了歌。
琵琶清冷。
歌聲清揚。
十幾號人頓時看了過去。
桓化北本來還沒當做一回事,可放下酒碗看到那角落中唱歌的小姑娘時,眼睛頓時一亮!
妙人兒!
……
與此同時。
縣衙中。
兩人吃完飯。
巧兒和翠兒拿着食盒回了後院。
案房裡。
蕭河眼睛微微一睜,意外道:“大人,您要搞個招賢館?”
“是。”
楊逍點點頭。
“可這招賢館怕是不好弄吧?您還說不設在縣衙中,單獨在縣城搞個小酒館啥的,以此來招納人才……這開支,可不是一筆小數目呀。”
蕭河簡單的在心中計算了一陣,不禁沉聲問道。
“錢不是問題!沒有錢,咱們就去賺唄。重要的是能招徠人才!”
楊逍瀟灑地笑道。
“學那商人賺錢吶……”
蕭河嘴角一陣抽搐,眼中略帶嫌棄,聲音也帶有幾分不屑。
“咋啦?賺錢……難道是個丟人的事?”
楊逍一笑。
蕭河面露尷尬。
可不是。
就是丟人啊!
這個時代的文人,向來是以有文自居,頗爲驕傲,士農工商的尊卑秩序在心底裡壓得死死的。
最看不起的就是商人。
當然。
如果商人混到黃世仁那種實力,就不得不讓人看得起了,但充其量黃世仁還是和桓典判以及一些其他人勾結,纔有了現在的威勢啊。
可他看楊逍這模樣,似乎是真的打算要賺錢。
“那您打算是……”
蕭河奇怪道。
在他看來。
縣令要想賺錢,無非就是吃拿卡要,尤其是在稅收方面有所隱瞞,向上面少交一點,多截留一些。
不過。
這一點對於清河縣而言,實在是太過於悲催了。
因爲。
清河縣每年收稅本就不多,甚至到了年底還得問姑蘇府多少補貼一些,要得到這些補貼,那也是求爺爺告奶奶的,姑蘇府才露出一點水。
至於縣裡商會是有孝敬,可看眼前這情勢,顯然楊逍是拿不到這些錢的。
不然。
每一年加起來得有個小一萬兩銀子呢,只要楊逍不貪,總是夠縣衙開支的!
“做生意啊。”
楊逍笑道。
“不是吧,您要做生意?”
蕭河的眼睛頓時變瞪得大大的。
“咋的,我就不能做生意啊?好像朝廷也沒有規定官員不能做生意吧?”
楊逍攤手笑道。
和自己所來的那個世界的華夏不一樣。
在唐國。
並沒有明文規定官員不能從商。
只是。
從世俗眼光來看,從商那是一件極爲丟臉的事,不僅丟自己讀書人爲官的臉,也丟朝廷的臉,雖然沒有實際規定,但朝廷和上級肯定是要責罰的。
以前。
也有官員直接經商,但最後往往都沒有什麼好結果,要不就是早早退休,要麼就只能將生意關閉,還少不了一頓罵。
可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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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逍那可是本朝狀元,真正的根紅苗正,真正的人上之人,這要是和商人雜糅在一起,官聲不就徹底的毀了嗎?
蕭河越想眉頭皺得越緊,爲了楊大人,有些話不得不說!
“大人,不可!”
他下定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