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季到來。
沈溪督造的湖廣夷陵州至武昌府馬口段江堤,以及環洞庭湖湖堤,已進入收尾階段,他沒有在堤岸上多作停留,準備啓程前往江西,督造長江中游九江段江堤,同時修繕鄱陽湖堤岸。
這種事沈溪頭年裡已經做過一次,不過上次他是來也匆匆去也匆匆,西南地區的叛亂打亂他的行程,這次他再次前往江西,除了督造江堤、湖堤,視察防汛事務外,同時還會將惠娘和李衿送到南昌府。
此前在沈溪幫助下,惠娘順利拿下袁州府萍鄉以及饒州府德興大批山地,又在江西各府縣建立起商業網絡,如今生意已上了軌道。
但惠娘畢竟離開兒子已有一年半時間,心中無比掛念,在這種情況下,沈溪讓惠娘和李衿先回廣東一趟,把地方上的生意整頓一下,隨後讓惠娘到南京城定居,遙控指揮粵、贛等地商會事宜。
原本惠娘想留在沈溪身邊,但沈溪知道惠娘身份尷尬,做什麼都藏頭露尾,每天日子都過得不開心。沈溪寧願惠娘暫時移居南京城,等年底時再決定讓惠娘到南昌府,還是繼續留在南京城等候他差事變更。
沈溪返回武昌府城是六月二十三,回到總督府衙門,又好像久別重逢,全家老小都來迎接。
周氏之前一直跟沈溪說及陸曦兒和尹文進門的事情,這次過來,舊事重提。
陸曦兒和尹文因爲避忌,沒有出來迎接,沈溪明白,這是讓兩個小丫頭做好入門的準備。
在民間,這是基本的規矩,就算是青梅竹馬的戀人,在確定婚事後也需要儘量避免見面,這既是爲守禮也是創造夫妻間的新鮮感,但沈溪不覺得這樣有什麼作用。
沈溪道:“娘,這次我去江西是爲公事,走的會急一些,最多在家裡停留一日,明天一大清早我便會上路,很多事根本來不及辦,等回來後再說吧……小文和曦兒一直都在家裡,在我心中,早就當她們是沈家人!”
周氏有些不滿:“又不是讓你娶妻,不過是納妾而已,走走過場,今晚一起送進你的房門就是!你去江西,可以把兩個丫頭帶在身邊,正好路上有人服侍,否則你連個貼己人都沒有,讓爲娘怎麼放心?”
沈溪有些不耐煩了:“娘,我出行不是一次兩次,連帶兵出征都有好幾回了,身邊什麼時候能帶女眷?你別操心了,什麼事等我回來之後再說!”
沈溪肯定無法帶陸曦兒和尹文上路,因爲一同去江西的還有惠娘。就算惠娘不與沈溪同路,可到了南昌府城後,惠娘會小住幾日,之後才動身南下,沈溪無法在陸曦兒和惠娘間兩邊跑。
謝韻兒幫忙說項:“娘,現在汛期已至,地方上都在抓緊時間修建堤壩,相公要親臨一線督促,身邊帶着內眷始終不方便,不如等相公回來後……”
“拖拖拖,就知道拖,也不看看兩個丫頭都多少歲了?同樣大的君兒現在已經抱孩子了,難道真要把黃花大閨女拖成黃臉婆?你個憨娃兒,忘了你孫姨對你的好,現在她就這麼一個孩子,你不知道多疼惜一些?你們可是青梅竹馬啊!”
周氏雖然怪責沈溪,但語氣卻軟了下去,顯然她也知道一些事不能勉強,不再跟沈溪計較。
在周氏眼中,沈溪的差事大於天,她怕沈溪辦不好差被朝廷責罰,那她之前所有的榮光都不復存在,說白了她就是對沈溪的官職非常在意。
……
……
沈溪難得回來,家裡亂成一團,好在府里人手充足,倒沒影響沈溪和幾個妻妾相處。
謝韻兒先去梳洗,第一個陪沈溪。夫妻恩愛一番後,謝韻兒起來裝扮自己,不想讓人看出她進房前後有什麼變化。
沈溪沒多少疲累的感覺,雖然上了堤岸看起來很辛苦,但實則只是走走看看,不需做什麼力氣活,如今下了堤壩只是皮膚曬黑了些。
“……相公最好帶個人同行。黛兒或者是君兒都可以,如果相公不想因私廢公,那就帶小山或者是綠兒她們過去……對了,相公不在這些日子,綠兒已經嫁人,還是娘給牽的線……”
謝韻兒有很多家長裡短的事情要跟沈溪訴說,但因沈溪公務很忙,平時很少在家裡待着,之前又在堤壩上停留近一個月,以至於她少有機會跟沈溪說話。
沈溪搖頭:“韻兒,我知道最近對你的關懷不夠,以後想辦法多補償吧……如果我要帶人去江西,首先想到的也會是你,有你在身邊打點,什麼都能稱心如意!”
“相公莫要開玩笑了,家裡還需要妾身打理哩!”謝韻兒笑着說道。
沈溪躺在牀上,想起身抱謝韻兒,卻被妻子輕巧避開。
沈溪知道謝韻兒穿戴整齊後不想再有什麼荒唐舉動,當下道:“之後我還要去黛兒、君兒房裡,你不覺得吃味麼?”
“有什麼好吃味的?黛兒這幾天總提及相公,她肚子沒見起色,相公應多留意她些纔是!”謝韻兒提醒道。
沈溪問道:“總是顧慮別人,你也該想想自己的事情……入門這些年咱們聚少離多,到現在才爲爲夫生下一個兒子,人丁總是單薄了些,沈家可需要有人繼承香火,不管是黛兒、君兒,還是你,都應該更努力……”
“相公,這大白天的,您也沒個羞臊,讓妾身怎麼說纔好?”說完,謝韻兒過來幫沈溪穿衣。
沈溪毛手毛腳,謝韻兒雖然有些嗔怪,但未推開丈夫,嘴裡道:“相公早些過去陪陪黛兒和君兒,她們年紀小,心裡早盼着跟相公獨處,以慰相思之苦。相公去江西不必掛心家裡,現在咱們一家人到了武昌府,一切步入正軌,不會再有糟心事煩憂……”
沈溪想了想,不由啞然失笑,他知道謝韻兒所說乃是沈家之事,當下感慨一句:“這會兒六哥大概快回寧化縣城了,之前我已看過本屆進士名單,他未考取進士,不過以他的年歲那是遲早的事情。就算只是舉人,對我們沈家地位的提升也大有助益,現在沈家在寧化縣的日子應該好過不少……”
在大明朝,家裡出了舉人,好處不止一丁半點,其中一個優惠就是不用交稅,很多平民會帶着土地人丁來投,輕輕鬆鬆就可以過上好日子。但朝廷也發現如此弊端,會對舉人家裡田畝數量進行審覈,但現在沈家已是一門兩舉人,且有一名進士在朝爲官,很多事情已可跳出法律框架。
就算沈溪自己以及沈明鈞夫婦不在寧化縣,有沈明新夫婦在,有沈元這個活招牌,沈家祠堂還是能保持香火鼎盛,沈家在寧化縣地位只會越來越高。
……
……
沈溪陪完林黛和謝恆奴,當晚一家人聚在一起吃飯。
吃過豐盛的晚餐,沈明鈞夫婦歸家,沈溪選擇在林黛房中過夜,補償這位青梅竹馬經年沒有丈夫陪伴身邊的苦楚。
林黛雖然還是一副小姑娘性子,但到了現在她的性格也有所收斂,至少不會再沒事就在人前甩臉色,到了房裡也不會跟沈溪訴苦,在家裡面她言行舉止顯得更得體,儼然一副官宦夫人的派頭。
“……你去江西,是因爲那邊有你記掛的人嗎?”沈溪跟林黛纏綿一番後,林黛突然問了一句。
沈溪原本已經準備安歇,聞言不由問道:“你怎麼會這麼想?”這個問題讓他有些尷尬,就好像自己的秘密暴露一般。
林黛撅着嘴道:“或許是我多心了吧,我總覺得你在外面有人,不然不會總避着我們,之前我跟姐姐說,姐姐卻不讓我多想!”
沈溪聽到這話一陣無奈,搖頭道:“聽你姐姐的話,不要胡思亂想,我此番去江西,最多一個月就回來,我會時常給家裡寫信。你放心,這次團聚,一兩年內不太可能分開,我儘量讓你早些懷孕,免得你天天思想開小差!”
“哼,就知道偏心!”
林黛嘴上抱怨,不過聽到沈溪儘量讓她懷孕,心情好了許多,陪着沈溪睡下。但她身上褻衣裹得嚴嚴實實,這也是沈溪之前就發現的情況,就算牀第間,林黛也不肯將自己身上的衣服全都解下來,讓沈溪稍微有些掃興。
沈溪蹙眉道:“這天氣炎熱,別總裹着身子,把褻衣脫了吧!”
林黛撅着嘴道:“不行不行,娘說了,我身子寒弱,這是之前一直不能懷孕的主要原因,現在是夏天,更需要好好保養。喂,晚上記得給我蓋被子,你小時候可喜歡踢被子了……”
半大丫頭突然間進入到一種姐姐教訓弟弟的口吻,這讓沈溪有些不適應。他沒好氣地道:“做什麼事都要量力而爲,你自己怕熱,就別穿這麼多衣服,冬天不讓自己受寒就好,至於夏天……裹着肚皮就行!”
可無論沈溪怎麼勸說,林黛都不理會,我行我素,讓他一陣無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