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佛郎機人來廣州港不難,如何趁機拿下佛郎機人的戰船是個問題。
佛郎機人進城時,雖然其提督阿爾梅達會親自出馬,但大多數人會留在船上,佛郎機人的警惕性很高。
如果跟佛郎機人談合作,很可能會被佛郎機人趁機獅子大開口,同時窺探清楚大明軍隊的虛實,極有可能會反水。
沈溪研究半天,都沒想好怎麼把佛郎機人手上的戰船竊爲己有。
沈溪將唐寅叫來商議事情。
唐寅這段時間很不高興。好不容易盼着成婚,結果妻子留在孃家,結了婚跟沒結婚一個樣,仍舊孤家寡人一個,每天唐寅只能借酒澆愁。
唐寅一見到沈溪便大倒苦水:“沈中丞,您說這世上可有這般道理?我娶得如花美眷,妻子卻對相公不理不睬,成婚到如今只是見了兩面……我該向誰喊冤去?”
沈溪眯着眼打量唐寅,問道:“唐兄這是反悔了?”
“不是在下反悔,實在是跟當初設想的大不相同……當初想的是,就算娘子留在夏府照顧老孃親,至少夜裡能回來作陪,盡妻子本分,如今卻連洞房花燭都未進行,這哪裡是娶妻哪?”
唐寅一臉的抱怨之色。
沈溪暗自腹誹,你這把年紀,無權又無勢,能把青春少艾的夏小姐這等如花少女娶回來已算是不錯,居然要求這麼高?
唐寅說這麼多,大體是在怪罪沈溪,因爲這婚事是沈溪說和的。在唐寅看來,夫妻間應該相互尊重,他體諒夏小姐,夏小姐也應該感念他的好,兩個人可以抽空共赴巫山,做真正意義上的夫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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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人待久了,現在唐寅終於想明白了,他和夏小姐只有幾面之緣,之所以能成婚,全在於爲其病重的老母親沖喜,同時礙於這是督撫大人和她哥哥共同商議的結果,不能反駁,但夏小姐本身對唐寅這個相公沒多少愛意,更多地是把婚事和孝道結合起來,成婚之後便嚴格按照之前的約定,留在孃家照顧母親,直到母親病癒或者亡故。
如果病癒還好說,唐寅跟夏小姐依然可以入洞房合巹,但若是夏老夫人亡故,唐寅還要等上三年。
沈溪皺着眉頭說道:“人都在你碗裡了,早晚都是你的,何必急於一時?這次叫你過來,是有要事跟你商量。”
“現在什麼事情我都不想!”
唐寅有些賭氣,往椅子上一坐,耍賴般看向沈溪:“沈中丞,婚事可是您一手促成的,還說沖喜就能讓老岳母病癒,如今全不見好,您可不能撒手不管。要說等三年還好,若是我老岳母久病臥榻,那我豈不是要無限期等下去?”
沈溪皺眉,聽這話的意思,你不會是巴望你岳母早點兒死,這樣你就能早些抱得美人歸吧?
沈溪道:“唐兄,你分明是強人所難,夏老夫人的病乃是老人病,這老人家臥病不起,子女孝敬不是應當之事?若唐兄實在想獲得夏小姐……******的體諒,就應當多用心,時時關心呵護,而不是對本官抱怨。”
唐寅瞪着沈溪,好似在說,這可是你說的,那我就不幹活了,每天去城外照顧我老岳母。
“不過。”
沈溪話鋒一轉,“若唐兄肯爲本官做點兒事情,只需月餘時間,本官保管讓你如願以償!”
唐寅虎目圓瞪:“當真?”
“當真。”沈溪點頭。
唐寅道:“沈中丞你且說來聽聽,若是在下力所能及,必然效勞!”
之前說能成婚就效犬馬之勞,現在卻是要洞房花燭後才能效勞,已經少了“犬馬”兩個字,說明已經不太用心了……到了你真正洞房花燭後,不會跟我說需要生兒子後才能幫我做事吧?
沈溪笑了笑:“佛郎機人如今佔據呂宋島,本官一直想派人前去看看那邊究竟是個什麼狀況,可惜之前派去之人都沒什麼見識,都是屈於本官官威纔不得不去,結果反饋回來的消息亂七八糟,讓本官雲裡霧裡……唐兄可否往呂宋島一行?”
唐寅一聽火大了,好麼,讓我去呂宋島,我知道那鬼地方在哪兒,去了之後恐怕連命都沒了,還要什麼媳婦?
“不行!”
唐寅斷然回絕。
沈溪攤攤手:“那伯虎兄之前所說之事,本官也愛莫能助。”
唐寅頓時猶豫起來,一邊是嬌滴滴的妻子,另一邊是危險的任務,如果不去做這差事,那沈溪就不會幫忙,而且他也非常想知道,如今夏老夫人臥牀不起,娘子又對自己不理不睬,沈溪有什麼辦法能讓他們夫妻“成其好事”。
唐寅道:“沈中丞不怕在下一走了之?”
沈溪搖頭:“唐兄與本官簽訂三年的契約,這要是走了,本官有足夠的理由把唐兄給請回來。況且,唐兄也不想做那無信義之人吧?”
唐寅非常好面子,以前他要走是爲了面子,現在留下來也是爲了面子。沈溪財大氣粗,還有兵權在手,他就算現在有幾個銀子,也休想逃走。
唐寅道:“這一去,要多久?”
沈溪算了算時間:“短則二十天,長則兩個月,待伯虎兄歸來時,便可抱得如花美眷,就看伯虎兄是否同意了。”
條件極其誘人,只是此行非常危險。
唐寅一咬牙,道:“沈中丞若食言呢?”
沈溪道:“絕不食言,否則聽憑唐兄處置!”
唐寅一跺腳,點頭答應:“那就一言爲定!”
……
……
連沈溪自己都沒想好怎麼幫唐寅達成夢想,但條件許出去了,下一步就是送唐寅到呂宋島去,讓唐寅把那裡的情況摸清楚。
這是沈溪針對佛郎機人的第一步計劃,他首先要證實一下佛郎機人在呂宋島上究竟佔據什麼地方,爲他把呂宋納入大明疆域做準備,這樣或許比平息沿海匪寇都要有意義得多。
佛郎機人提前得到沈溪的消息,應該會在三兩日內到廣州府一趟,而佛郎機人把呂宋當作他們來往馬六甲的重要補給點,從呂宋來往廣州府和福州府都很方便,他們也準備把從大明朝換取的瓷器和茶葉先運到呂宋,再從呂宋轉運到馬六甲,運回佛郎機國亦或者到波斯灣和紅海沿岸賣給那裡的奧斯曼商人。
沈溪想了想,要讓唐寅跟唐小姐圓房,正常來說只有兩個方案。
第一個方案便是夏老夫人痊癒。即便不能痊癒,但身體好轉,不用人日夜伺候也可以,最好是通過唐寅之手令夏老夫人病情好轉,那夏小姐就會對自家相公感恩戴德;第二種方案就是夏老夫人過世,讓唐寅等上三年達成心願。
如果用非法手段,辦法就多了,綁架、以權壓人、威脅利誘都可以,夏家只是平頭百姓,而夏小姐跟唐寅又已成婚,就算把人綁回來跟唐寅強行圓房,鬧到官府夏家也拿唐寅沒轍。
但沈溪還是想用正常的手段,因爲他不想做那惡人,做人要有最基本的原則,人家夏小姐又沒做錯事,只是個待字閨中的大姑娘,如今嫁給一個大她十幾歲的唐寅已經很委屈了。
回到家中,沈溪把夏老夫人的病跟謝韻兒一說,謝韻兒道:“相公,這病……其實不難,您自己也懂得醫道,老人家的病只能慢慢養,怎能操之過急?”
沈溪心想,不是我急,是唐寅“心急如焚”,你說人都娶回來了,非在乎這一天兩天的幹嘛?但仔細想想,也挺爲難唐寅的,老人家的病先拖上兩三年,再守孝三年,到那時候唐寅已經年屆四十,大好的歲月就被夏小姐給蹉跎了。
“這不我也發愁嗎?”沈溪輕嘆。
等沈溪把事情的前因後果跟謝韻兒說了,謝韻兒不禁笑道:“相公也是,讓唐舉人做事,非要許下這等承諾,莫不是相公準備把人強綁回來?”
沈溪搖頭:“夫人覺得爲夫是那種人嗎?”
謝韻兒沒好氣地白了沈溪一眼,她當然不想讓自家相公去做這種缺德事。
沈溪道:“既然用正常招數不成,那就只能來一點歪門邪道,既成全夏小姐的孝義之心,也能讓唐兄如願以償,就讓爲夫來做這壞人吧。”
這下連謝韻兒都非常好奇,沈溪又想出了什麼“壞主意”,居然能讓夏小姐在保持孝心的同時,還能跟唐寅圓房?
謝韻兒問道:“相公要怎麼做呢?”
沈溪道:“這夏老夫人生病,夏家族人也陸續從縣裡趕到府城,趁着夏氏宗族議事,稍微放出點兒風聲,說是出嫁的女兒留在母親身邊,容易給母親帶來噩運,且不合宗族禮法,到那時候夏小姐就會因爲對母親的孝順而主動回到夫家居住。”
謝韻兒面色尷尬:“相公,您這主意好是好,不過……是否太……”
“太缺德了是吧?”
沈溪臉有些發燒,“我也覺得,先說沖喜之事才爲唐大才子抱得美人歸,那已經很不厚道了,現在居然又用這種手段讓他們夫妻圓房,這是否……”
謝韻兒卻抿嘴一笑:“相公這壞人做得值,妾身想來,日後無論是唐舉人還是唐夫人,應該都會對相公心懷感激吧?”
夫妻同心,在沈溪和謝韻兒身上體現得尤爲明顯,沈溪這麼做無非是想成全唐寅和夏小姐。
本來嘛,照顧父母跟子女自己成婚以及圓房不衝突,母親生病,女兒要照顧在病榻前是應該的,但也達不到衣不解帶的程度,適當跟丈夫溫存一下,甚至讓丈夫來分擔女兒家心中對母親的孝道,這都符合人情。
可偏偏封建禮法卻對子女有太多桎梏,使得很多時候都要讓子女百般委屈自己來成全所謂的孝道。現在沈溪就連續針對這一點動腦子,前一次已經成功,就看接下來效果如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