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見一個白衣身影快速的掠出,落在了茅屋前站定,就見完顏文宇近在尺尺,喬寶瑩下意識的往素者身後躲了躲。
然而完顏文宇根本沒有朝隱衛這邊看來,而是目光癡癡的看着茅屋裡暈睡過去的兩人,尤其是那假扮的喬寶瑩,穿的是一身利落的青衣襦裙。
喬寶瑩就站在不遠處,她竟看到完顏文宇流下了眼淚,她不由得瞪大了眼睛,但很快她又別過頭去,完顏文宇竟如此的記掛着她。
沒一會兒,茅屋裡傳來完顏文宇氣急敗壞的聲音,“假的,是誰抓來的,連他們都沒有認出來的嗎?”
完顏文宇很快衝出茅屋,目光凌厲的朝茅屋外的隱衛看去。
隱衛們聽到這怒吼聲,紛紛跪下認罪,完顏文宇朝隱衛幾人看去,喬寶瑩只感覺到一雙凌厲如實質一般的目光盯住了她,她手心都冒出汗來,千萬別在這個節骨眼上將他們認出來了,他們易成了大青和大白的模樣,一路與他們執行命令,按理不會懷疑到他們的頭上來。
完顏文宇沉聲說道:“你們捉來的人是假的,真正的兩人已經逃出了沅州,他們這一次是奔着青山來的,就算擾亂了江湖,他們最終的目的也是爲了青山,你們也不必出山了,免得此二人再次混入,就叫山下的兄弟注意點。”
蒙安聽到這邊動靜,連傷都不冶了,立即跑了過來,這會兒聽到完顏文宇下的令,接着應下。
喬寶瑩看着那一抹白衣身影進入了竹園,她鬆了口氣,好在沒有發現。
隱衛們都起了身,蒙安捂着胸口朝茅屋裡看去,接着“噫”了一聲,喬寶瑩這會兒正與隱衛要進去將人帶下山。
一入門,也發現了不對勁,那兩人都還沒有洗臉,也沒有去掉臉上的易容之術,爲何完顏文宇會發現這兩人是假的?
她明明找的這兩人是極其神像她跟素者的,女的功夫不高,男的功夫要高些,就完全按着他們兩人的標準易的容。
喬寶瑩和素者對視了一眼,見蒙安安排了別的隱衛帶走兩人,於是他們兩人便跟着這些隱衛回到竹園外,很快飛身而上,隱入暗中。
倒是讓喬寶瑩第一次感受了一下做人隱衛的感覺,潛伏在一個地方動都不能動,連呼吸聲都很輕,就像不存在似的。
好不容易守到了傍晚收功換班的時候,她和素者才得以解脫,才知道這些隱衛是不住在竹園外的茅屋的,而是下山回青山村裡頭住着。
也不知大青和大白住的地方在哪兒,兩人下了山,素者便與其中一位隱衛套了近乎,得知了大青和大白各自的院子,便紛紛裝做若無其事的進入院子裡休息。
喬寶瑩一進入院子,才發現偌大的院子裡一個人都沒有,恐怕是大白一直是個孤家寡人。
她剛找了條凳子坐下,手腳都累得夠嗆,這一日打打殺殺,跑來跑去,都沒有在竹園外做隱衛時累,全神貫注的,一眨不眨的盯着,還得時刻提着功夫,憋住呼吸,隨時進入戰鬥的狀況。
反觀所有的隱衛卻是習以爲常,連素者都一臉風淡雲輕,就她覺得辛苦。
喬寶瑩剛坐下不久,門被敲響,她下意識的警覺起來,她闊步上前開門,沒想到門開了後,院子外站着的是一位盲女。
她長得很清秀,年紀也很輕,可是那雙美麗的眼睛卻已經沒有了,她緊緊地閉着,手裡端着一個食盒,含笑道:“大白哥,小玉親手包的餃子,大白哥快來嚐嚐。今個兒出任務一定很辛苦吧。”
喬寶瑩眼眶一熱,她記起此女是誰了,正是她分裂的時候,那個是她又不她的人叫完顏文宇挖了她的雙眼,所以她欠此女一雙眼睛。
她忍不住上前扶着小玉進了院門。
沒想小玉卻掙脫了她,反而笑道:“大白哥,咱們還沒有成親呢,男女授受不清,我就在門口等你一下,待你吃完了,我帶走食盒就是。”
喬寶瑩立即搬來一張凳子讓小玉坐着,她卻在不遠處坐下了,看着手中的食盒,她難以下嚥,心裡卻萬分的愧疚,她盯着那位少女看,心裡很難過,她記起來,當時完顏文宇派去挖眼的正是大白。
所以大白爲此娶了此女嗎?
“大白哥爲何還不吃?是不好吃嗎?”
喬寶瑩沒想到此女耳朵聰慧,竟能聽出來,她本就欠她一雙眼睛,如今還要吃她做的飯菜。
喬寶瑩只覺得手頭的食盒千斤的重,在那少女期待的神情下,她只好打開了食盒,開始一口一口的吃了起來,味道很好,這姑娘廚藝不錯,只是不知道她沒有了眼睛,是怎麼做的飯菜,是怎麼對付自己的日常生活的?
青山蘆主是天下的神醫,不知道能不能冶好她的眼睛呢?小童是完顏文宇的傳人,會不會也有這個能力,或許她在最後走的時候,一定要將此女的眼睛冶好,若是能冶好的話?
喬寶瑩打算以大白的身份問問小童。
於是喬寶瑩來到此女的身邊,小聲說道:“小玉,你會做炸雞嗎?”
小玉搖頭。
喬寶瑩便把配方跟她說了,並說自己想吃,用上大白的身份,此女立即想爲她做上一頓來,於是摸着院門出去。
沒多會,小玉將炸雞送來,味道差強人意,喬寶瑩便又指點了一下,還叫她再去做一盤來。
很快又送來一盤,這一次倒與她做的幾分相似,於是將這一盤炸雞用食盒裝好,準備隨時偶遇小童,懇求他冶好這女子的眼睛。
送走小玉,喬寶瑩站在院子裡久久沒動。
天快要暗了,她找到了素者,將自己的計劃說了,素者卻否決了她的意思,叫她不要這麼做,否則會暴露了她的身份,可是她見不得這少女這模樣,都是她害的,她當初做下的那些事,簡直是喪心病狂。
素者無奈,只好幫她去打探小童的去向。
大清早的,小童會出門一趟,入山裡採藥,素者告訴她這個消息,於是在半山腰那兒等着,果然看到了小童,喬寶瑩將炸雞送上,懇求道:“童大人,這是小玉送的吃點,她當初見過蘆主夫人,會做炸雞,所以還請童大人笑納。”
所有的隱衛叫小童都是喊童大人,喬寶瑩這麼一說也沒有什麼特別,看着已經長高了不少的小童,她感覺到了親切。
小童疑惑的朝她看來,聽到炸雞兩字,立即接過她手中的食盒,打開一看,雖是涼了,但味道聞着是正宗的,他忍不住捏了一塊吃了起來,接着雙眸一亮,點了點頭,提着食盒打算進山。
喬寶瑩連忙說道:“還請童大人留步,小玉的眼睛沒有了,生活料理上一直都不方便,不知道童大人可有法子冶好小玉的眼睛?如果能冶好小玉的眼睛,我大白願意爲童大人肝腦塗地。”
小童一臉古怪的看向她,沉聲說道:“小玉的眼睛自是能冶好的,可是你也知道,當初是師父叫你去挖的眼睛,師父沒有發話要冶好小玉的眼睛,我也不敢下手。”
“童大人,蘆主大人事務繁忙,恐怕早已經把小玉給忘記了,童大人能不能行行好,將小玉給冶好?相信夫人在的時候,她一定見不得小玉這般受苦的。”
小童一聽蘆主夫人的名號,不知不覺想起那張笑臉來,他輕嘆了口氣,俊朗的臉上竟起了思念,他看向一臉懇求的大白,說道:“小玉的眼睛我會幫她冶好,你不要告訴我師父,師孃若是真的回來了,也一定會這樣做的,以後叫小玉多做一些炸雞送上竹園來,我師父一個高興,便會同意了。”
喬寶瑩連忙點頭,目送着小童離去。
身後的隱衛推了她一把,疑惑的問道:“大白,你怎麼在這兒,快上竹園去,已經輪到咱們值班了。”
喬寶瑩便跟着這些隱衛往竹園走。
在竹園外蹲守了一日,喬寶瑩只覺得頭昏眼花的,她一一忍着,到了換班的時候,她跟素者一同下山。
素者跟她一起入了大白的院子,便說起他今日與人打探到的消息,青山蘆主真的沒有再派蒙安出山尋人了,而竹園裡也極爲安靜,所有的隱衛都只能在竹園外候着,竹園裡就跟以前他們在的時候一樣,只有師徒兩人。
喬寶瑩想了想,說道:“要不咱們半夜闖入竹園偷藥?”
素者沉默了一會,覺得可行,他們兩也做了兩日的隱衛,知道這些隱衛都藏在哪兒,他們只要乘人不備便可以闖入竹園,再加上兩人的身份,應該是不成問題的,他們也不能把時間都耗在這上面來。
於是當天夜裡,兩人就商量好了路線圖,接着穿上夜行衣,子夜時分過後,兩人飛快的來到竹園外的茅屋前。
素者朝隱衛蹲守的幾點看了看,見這些人都精神抖數的守着,素者便有些鬱悶了。
“要不我將人引開,你先闖進去?”
喬寶瑩點了點頭,素者立即跳上茅屋將這些人的目光吸引住,待這有人從竹林邊飛出來的時候,在這黑影相交之時,喬寶瑩飛身落入一個隱衛蹲守的點,蹲在那兒不動了。
很快她看到素者也蹲在一個點上,兩人彌補了這空位,那邊的人也不再朝這邊看了,然後兩人飛身而起,跳入竹園內。
竹園裡很清靜,跟以前他們住在裡頭一樣的,沒有什麼聲音,也沒有什麼人氣。
這師徒兩人住得相隔甚遠,倒也方便兩人行事。
喬寶瑩和素者分頭行事,一個朝東一個朝西的去尋,喬寶瑩先入了藥房,這是她第一次進入蘆主的藥房,只見一到裡面,卻是滿屋的藥香味來,還有寬敞的屋子,高高的屋頂,節節向上的藥架,令她眼睛瞪直了,這麼多的藥,她要翻到什麼時候。
她二話不說擺來了凳子,開始一一的翻看,終於將藥房翻了個底朝天,也沒有找到她要找的藥,這會兒素者趕了過來,他剛纔也翻了一個藥房,那是小童的藥房,房間雖沒有這主藥房大,卻也是夠素者翻半晌的。
皆沒有找到解藥,兩人在藥屋裡急得團團轉,喬寶瑩福至心靈,她想到了書房裡的那間秘室,不知道完顏文宇會不會將解藥放到這秘密裡呢?
這麼珍貴的藥,世間僅有,他一定會藏起來的。
喬寶瑩帶着素者朝書房走去,一路上暢通無阻,這反而讓兩人越發的不安,這麼安靜的夜裡,只有兩人輕微的呼吸聲。
到了書房裡,兩人又翻了一遍,最後喬寶瑩打開了秘室,素者沒有想到這兒還有秘室。
不得不對蘆主的心思更加的揣摩不定,他對九兒是真心的吧,不然連這樣的秘室都告訴了她。
可是當素者進入那間秘室的時候,卻是一臉的震驚,他看着屋裡古怪的擺設,腳步輕快的來到喬寶瑩的身邊,小聲問道:“此地爲何處?爲何這些擺設如此之古怪?莫不是有機關?”
喬寶瑩卻是朝那華貴的沙發看去了一眼,說道:“沒有機關,這些傢俱雖然看起來是奇怪了一點,但用起來挺舒服的,也挺方便。”
她沒有再多做解釋,卻是朝那開放式的廚櫃那邊走去,一個一個抽屜的翻找,沒有找到解藥,卻找到了一套護膚品,她記起完顏文宇以前給她和莫情做了一些的,想不到這兒居然還有五套,最近他又有在弄嗎?
她拿着那護膚品發呆,好半晌依依不捨的將之放回原處,然後接着翻找起來。
來到這一間屋子總讓她感覺自己又回到了現代的感覺,她對這種感覺太過親切,親切到她很是思念,雖然在這個時代也生活了十來年了,可是她還是記掛着她的上一世。
她倒是特別能理解完顏家那位穿越的祖宗當時建這一間秘室的心情了,她跟她一樣的想起前一世的生活吧。
“這是什麼?”
素者忽然拿出一個瓶子,喬寶瑩接過去,細細聞了聞,有藥香,她在瓶子下翻找,找到了四個字:斷情絕義。
看來這就是解藥了,喬寶瑩連忙將藥瓶納入懷中,與素者一轉身,準備要走的時候,沒想到一轉身就看到沙發上坐着的人,不正是完顏文宇麼?
他什麼時候進來的?無聲無息的,剛纔兩人入密室的時候,明明見屋裡沒有人的。
此時只見他一身白袍加身,身姿俊挺,眉目如畫,那雙漆黑的眸如一川深淵的看向兩人,更確切一點講,他正看着喬寶瑩。
他們易了容,眼下容貌都是大青和大白的長相,再說他怎麼就一眼看向她這個大白,而不是素者大青?
喬寶瑩很快想起先前帶回來的兩人,都沒有洗去易容,他就能分辨出那兩人是假的,莫非他有一種分辨易容術的法子?還是他們在哪兒露餡了。
喬寶瑩和素者這會兒早已經戒備起來,素者將她護於身後,素者打算拖住完顏文宇,喬寶瑩便逃出去。
只是完顏文宇卻坐在那沙發上沒有動,他一身錦衣袍服,典型的古人衣裳卻坐在這高端的現代沙發上,怎麼看都格格不入,卻異常的引人注目。
完顏文宇收回眼神,目光看向茶几,語氣不輕不重的說道:“既然回來了,何不以真面目示人?其實我早就知道是你們兩人了,我只是沒有揭破而已,你不想回來,卻跑來竹園偷藥,你攪得江湖一灘渾水叫我收拾,我尚且不曾說你,你卻偷我的藥如此心安理得,喬寶瑩,你是不是沒有良心。”
完顏文宇擡起眼簾,目光憂傷的看向她。
看來也沒法掩飾了,沒想他早就知道了,就等着他們兩人露出馬腳,抓個正着,不就是像現在這樣麼?
“喬寶瑩,我帶你來這間密室,那是你我之間的秘密,也是我文家的秘密,如今你竟帶着外男一起進來,你對得住我麼?”
完顏文宇接着起身,一步一步朝喬寶瑩走來。
素者將喬寶瑩護在身後,完顏文宇見狀,忽然朝素者出手,素者剛接了兩招,只覺得眼前一花,鼻端聞到一股香甜之味,人就暈了過去。
喬寶瑩看着人事不醒的素者倒在地上,她震驚的看向完顏文宇,“你下藥?”
“只是普通的藥,藥效相當於醉果粉,你不必擔心。”
喬寶瑩的手不知不覺將解藥握緊。
完顏文宇見她如此防備,他輕嘆了一聲,“你不用怕我,我不會傷害你的,解藥已經被你拿到,這世上唯一的一顆,也是我青山茅蘆費了九牛二虎之力從關外弄來的藥材,如今你如願以償,你把藥交給我,只要你答應我留在青山,我便派人將藥送去給蘇辰救好他,你若是不信,我可以叫小童出一趟山,親自走一趟也可以。”
“文宇,我不會留在青山的,你不是還有一個救冶的名額嗎?你將這個名額給我,算我和蘇辰欠你的,好不好?”
喬寶瑩懇求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