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未曾想,小小沛縣,居然藏瞭如此一筆“巨財”。
不過想想倒也在情理之中,多爾袞鐵甲騎兵所配戰馬,至少是一人三匹,甚至一人四匹。
這是由於重騎的裝備決定的,試想,再強壯的戰馬,也無法長時間馱着一個着重甲持兵器的人行軍,這就需要不斷地更換戰馬,以使得戰馬中途能夠得到休息,往往行軍一個時辰,或者作戰一個回合就需要更換戰馬。
飛雲橋頭畢竟是戰場,呼尼牙羅和自然是將戰馬留在重兵守護的沛縣城中安全,不想陳錦不經事,才一個回合就降了,降之前,還動手滅了多爾袞留下的一千多滿旗軍。
這樣一來,這城中的戰馬,就成了吳爭的戰利品。
……。
摸着這高大、強壯的馬背,吳爭臉上就沒有停過笑。
武器、戰馬,是每個人男子打小就嚮往的東西。
這五年來,吳爭之所以不組建騎兵,無非是因爲財力有限,缺少戰馬,實力不允許啊。
被吳爭留守徐州,聞訊連夜趕來的錢翹恭,一見到這批戰馬就喜不自禁了。
“王爺,這是我的了。”說話時,錢翹恭的目光就沒離開過戰馬。
這些戰馬中的任何一匹,放到普通戰馬中,都是鶴立雞羣的。
不但體高、腿長、壯實,連毛都讓人摸起來特別舒坦。
“你那有多少戰馬?”吳爭微笑,看着這個鮮有戀物的大舅子問道。
“一千八百六十二匹。”錢翹恭想都沒想就報出了數字,顯然,對他而言,戰馬如命。
“加起來有三千多匹了。”吳爭猶豫了一下,搖搖頭道,“不夠,差太多了,也就夠給我組建一支親衛營。”
錢翹恭急了,轉身瞪着吳爭道,“不成……這是我的!”
吳爭呵呵笑道:“三千多馬……也就千騎光景,小戰不需要,大戰用不上,何益?”
“……反正不管……這是我的。”
想不到繼承了錢肅樂正人君子風度的錢翹恭,也有這種撒賴皮的時候,吳爭不由得樂了,“給你也成……但須等湊足夠的戰馬。”
錢翹恭急道:“其實一人兩匹也夠用了,重騎不成,可以組建輕騎……況且你也應該知道,我在北面組建槍騎兵,可以不着甲。”
這話也對,重騎之所以也一人三匹馬,是因爲需要不斷更換,可輕騎負重小,自然不需要不斷更換,一人兩匹,也夠用了。
吳爭皺眉道:“那好歹總該湊個三千騎吧……否則沒有意義。”
錢翹恭突然衝口道:“祖大弼那不是有二千騎嗎?”
吳爭一愣,恍然道:“敢情,你是有備而來?”
錢翹恭老臉一紅,訕訕道:“之前……池二憨給我傳過話。”
吳爭遲疑道:“這事很難辦……你應該清楚,祖大弼如今已經歸附於我,要將他的騎兵納入你的麾下……這不妥。”
這話沒說錯,祖大弼在此戰中有功,他在池二憨的援助下,於寧鄉鎮擊敗敵騎,並隨後與池二憨收復興化,打通了第一軍北援之路,是有大功的。
吳爭不能爲了自己的大舅子,愣是搶奪了人家的騎兵吧?
錢翹恭顯然是早已想好了,“王爺放心,來之前,我已派人與淮安祖大弼聯絡,祖大弼同意與我共同組建騎兵營……。”
吳爭臉上閃上一絲不快,但很快掩蓋過去,平靜地道,“既然他無異議……那就遂了你的心願吧。”
錢翹恭激動地撲上來,用力地擁抱着吳爭道:“你放心,三年……不,兩年,你定會看到一支強大的槍騎兵。”
吳爭微笑道:“我拭目以待!”
看着錢翹恭愛不釋手、不肯離去的模樣,吳爭善意地提醒道:“你該回杭州一趟,去見見你父親和妹妹。”
錢翹恭明顯一怔,慢慢正容起來,他想了想道:“還是再等等吧……待此戰了結,我隨你一起回去。”
吳爭能體諒得到錢翹恭的遲疑,也是,兩年前一番血氣方剛,去軍校竄掇着沈致遠北上增援蔣全義部,可如今蔣全義早已迴歸,他卻時至今日,毫無建樹地回來,自然覺得無顏面對嚴父。
吳爭拍拍他的肩膀,“隨我來。”
……。
“眼下來看,沈致遠可能真有了……異心。”
吳爭艱難地說道,“他挾裹着黃駝子、周大虎,率三萬大軍,從蔣全義的眼皮子底下經海州北上……顯然,他是去與兗州多爾博彙合的。”
錢翹恭明亮的眼睛看着吳爭,沒有說話。
“你知道的……我想過無數個理由,來說服自己,爲他洗脫……可終究難以哄騙自己的心。”吳爭越說越慢,直至無聲嘆息。
“人各有志,何必勉強?”錢翹恭平靜地道,“之前我就對你說過,沈致遠野心很大,錢財他不放在心上,可權利……誘人啊。”
說到這,錢翹恭很直接地道,“如果他爲虎作倀,那就沒有什麼可顧忌的。”
吳爭搖搖頭道:“如果僅僅是要權力,也不是不可以容他……事實上……如今我也奈何不了他。”
錢翹恭點點頭,認同道:“確實如此,如今他一旦與兗州清軍會合,兵力便有四、五萬之衆,短時間內,我軍難以北攻。”
“你覺得,他會率軍爭奪徐州嗎?”吳爭突然轉了話題,問道。
“難說……。”錢翹恭想了想道,“他經常說,爲求目的可以不擇手段,連通州他都敢攻,徐州自然也敢……不過,他應該知道你在徐州,或許會有顧忌。”
吳爭突然伸手攤開,“人生最痛苦的莫過於深交後的陌生,尤以手足相殘爲最……你說,若他來攻,我該讓他嗎?”
“不讓!”錢翹恭平靜地回答道,“但,不得不讓!”
吳爭聽懂了,不得不讓,因爲實力是人強,豈可不讓?
“呼……!”吳爭仰頭長吐一口氣,“也好,徐州落入他的手裡,總比給韃子強……想來,他總不會忘了自己是漢人!”
錢翹恭突然笑了,“雖說不得不讓,但讓也只是暫時的,看起來他手中兵力強大,可那並不全是他的兵……時間,站在我們這邊。”
吳爭笑了,因爲他聽懂了,“你說的……或許是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