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S:感謝書友“160714080012622”投的月票。
吳爭一怔,有些尷尬,但卻毫不迴避地看着朱媺娖,正色道:“身體的殘疾並不重要,心理的殘疾才害人害己,那件事讓我恐懼……我恐懼於一個人能變得如此可怕。”
“不。”朱媺娖尖聲叫了起來,“我是爲了社稷天下……況且,這也是他的心願。”
吳爭輕輕籲出一口氣,微微低下頭,“我也有錯……你只是個女人,我不該把你推上這個位置……好在,糾正爲時未晚……。”
“晚了……。”朱媺娖慘然笑了起來,“如果我能重興明室,我可以活下去,驕傲地活下去……可現在,你壞了所有、一切,晚了。”
吳爭驚愕地擡頭看向朱媺娖,驚出一身冷汗,不知道什麼時候,朱媺娖手中多了一把短刃,手一翻,刃尖頂在了咽喉處。
一絲鮮紅慢慢從白皙的脖頸上流淌下來,分明醒目。
吳爭後背冷汗迅速滲出。
“刺,使勁刺下去!”吳爭大聲喝道。
這話讓原本已經用力的朱媺娖反而頓了一頓。
“只要刺下去,你再也看不見北伐成功,明室復興的那一日了……去了九泉之下告訴你那自己掛了歪脖子樹的爹和莫名其妙自盡的哥,告訴他們,你盡力了!”
朱媺娖臉色抽動了一下,欲言還止,她保持着姿勢不動,道:“他們怨不上我,我確實是盡力了……他們都做不到,怨我做甚?”
吳爭見計不成,再生一計,嗤聲道:“好吧,那你就去死吧,眼不見爲淨嘛……不過,你這一死,宗室和大將軍府必再起紛爭,勢不兩立、不共戴天之仇啊。你知道的,我雖然不願向宗室揮刀,但爲了自保,同樣不會手下留情……結果極可能是,宗室被抹除屠盡,因爲他們打不過我,從來都不是我的對手。”
吳爭的語調變得有些輕浮,“只有你活着,做爲雙方中間緩衝,或許一切還可轉圓……你自己看着辦吧。”
吳爭這話半真半假,但對於宗室在朱媺娖死於與吳爭單獨相對之時的反應,絕無一絲誇張。
本就是關乎權力、身家的利益之爭,加上這一導火線,說義興朝由此陷入不可阻止的內戰,毫不誇張。
朱媺娖的手鬆動了,她的臉抽搐不止,幾乎以一種歇斯底里地瘋狂,將手中短刃向吳爭擲來,“你是惡鬼……你是天下最無恥的……負心人!”
當然,她肯定擲不中,她也看不到,她……暈了。
女人總能在她想暈的時候暈過去,這是她們與生俱來的能力。
……。
奉天殿內,朱媺娖已經端坐在了龍椅上。
高聳的衣領和飾物,很好地掩蓋了脖頸處原本就不大的肌膚創口。
她的面色雍容如常,沒有一絲象做爲失敗者的自覺。
按吳爭的說法,她不是退位,是卸任!
沒錯,復興曙光已顯,帝國需要一個可以傳承社稷的皇帝,女人,可能真不太合適了。
這也是宗室諸王公們“強忍心中惱怒”,前來參詳此次權力更迭“盛典”的主要原因之一吧。
朱媺娖依舊鎮定,鎮定地接受羣臣的叩拜。
原本大朝會時高達三百八十多人的文武朝臣,今日到場的少了許多,爲什麼少,大夥心知肚明。
好在,少的比例不高,十中二、三成,但凡願意贊同擁立新君的人,基本都在這了。
三聲金鳴,九道鞭響之後。
吳王殿下拉着比福臨大不了多少的福王朱蓮壁,從八十一階鑲龍石階款款而上,進了奉天殿。
不管是真服,還是假蟄,在這一刻,兩側朝臣們,須,低頭。
昂首而進,不,昂首而進的是吳爭,這朝堂之上已經沒有人能令他低頭,或許,從來都沒有過。
他身邊的朱蓮壁卻顯得有些萎縮。
小小年紀的他,可能朝思暮想都在期盼着有一日將屁股挪上這個位置,但,身邊的人太過偉岸,讓他喘不過氣來。
朱蓮壁突然感到有些怕,怕有一日,這個身影會如同今日把他送上去一樣,將他從那個位置上拽下來,這種事,他幹過。
朱媺娖已經在慢慢起身,沒有罪己詔,甚至沒有退位詔。
這些重要嗎?
不,不重要了!
朱媺娖眼神複雜地看着那方几乎很少動用的玉璽,它不是行文、頒詔玉璽,它是象徵,更象是天意。這本是遠處正慢慢走來的那個男人奉上的,如今交還給他,或許……也是天意吧?!
朱媺娖深吸了一口氣,用她僅存的右手,拎起這“沉重”的玉璽,然後親手遞到吳爭面前,她看了吳爭好一會,然後轉向福王朱蓮壁,看着露出惶恐的朱蓮壁,朱媺娖幾次張口想說些什麼,但終究付諸於一聲喟嘆,然後轉身,在內侍的簇擁下,從側門離開。
吳爭神色平靜地將玉璽雙手捧向福王朱蓮壁,大聲道:“臣吳王、大將軍吳爭,恭請陛下升階!”
“臣等恭請陛下升階!”
山呼,山呼,再山呼。
從這一天起,義興朝不一樣了。
它的不一樣,不砍柴部,而在內裡。
吳爭很大度,甚至沒有處置之前聯名阻撓左、右營渡江增援北伐軍的大臣們。
只要臣服,過往不綹。
所有在位的官員,依舊保持原位,無一人被謫貶。
但,義興朝真的不同了。
吳爭毫不客氣地做了兩件半事,一是還政於以黃道周爲首的內閣,二是成立軍機處,義興朝各衛軍權皆在以衛國公夏完淳及廖仲平等將領爲首的軍機處控制之下。
至於剩下的半件事,纔是“大事”。
吳爭“慷慨”地提高了義興朝京地所有官員的年俸,幅度還挺大,高了五成。
這“極大”地降低了京地官員的反對聲浪,緩和了原本劍拔弩張的氣氛,連同本已咬牙切齒、認爲尊嚴受到侵犯的宗室諸王公們也默認了。
至於大額度的提俸,會不會造成原本就非常拘緊的國庫難以承受,這已經不在吳爭的考慮之中。
按吳爭的話說,那是戶部的事、首輔黃道周的事、內閣的事,與本王何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