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六百九十二章 三蹶名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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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腰上的清兵已經被山頂上的泥腿子纏住了,就算沒纏住,也是遠水解不了近渴,太快了,這幫泥腿子們打仗沒本事,跑步是長項,都快趕上戰馬的均速了。

也是,劉一手在大校場裡,可不就讓人在負重練跑嗎,跑不快,那是沒飯吃的。

阿卡蘇是絕望了,他知道,就算他活着,僥倖逃了出去,也難逃一死。

因他的“指揮”失誤,致使敏郡王被俘或遇害、致使六百精騎和三千新軍全軍覆沒,這樣的罪過,不說朝廷不能饒他,就連“叔王”也饒不過他。

阿卡蘇這邊剛抹脖子,那邊勒度就大喊“投降”了。

就象是專等着阿卡蘇抹脖子一般。

這麼說,還真錯怪了敏郡王了。

鎮子方向的義軍一出現到阿卡蘇抹脖子,其實就一柱香的時間。

勒度在驚惶之餘,腦子還挺好使的。

他記起阿瑪臨別時,叮嚀他的話來,於是從懷裡掏出濟爾哈朗給的錦囊,打開來一看,上面就兩個字——“投降”。

要嘛說,人老生精。

濟爾哈朗竟猜到了勒度此行會有這一難?

不是說好了,這是手到擒來的功勞嗎?

勒度看着這兩字,就想哭。

他不想投降啊,他是王爺,這要是投降了,還能做王爺嗎?

勒度想寄希望於阿卡蘇,希望阿卡蘇能力挽狂瀾,救他於危境,勒度甚至暗暗發誓,只要阿卡蘇能救他出險境,他就權當之前要收拾阿卡蘇的誓言……沒說過。

可惜啊,這希望太沉重,阿卡蘇明顯擔負不起,如果是在野戰中,阿卡蘇倒是有突圍的可能,但此地,一側小山,一側水田,中間還有因山勢一個大轉彎,三百多人被五、六千人團團圍住,恐怕是有天大的本事,都沒法使啊。

勒度剛一擡頭,阿卡蘇連招呼都不打一聲就抹了脖子,這下勒度才知道他阿瑪的好了,於是,再無猶豫,降了!

可紅了眼的義軍哪管他降不降,已經見了血,又正是順風仗,那邊明顯一大官主動抹了脖子,怎麼可能因一個小韃子說降就不動手了呢?

勒度若不是喊“投降”,那可能還暫時無人理會他,這一喊,目標過於明顯,衣着就不一樣啊。

近前的十幾人揮舞着手中的傢伙什,直撲勒度。

眼見着勒度就要一命嗚乎,好在這小子機靈,心念一轉,立時喊出了一句話,保住了他的小命。

勒度這麼喊的,“吳王殿下麾下將軍錢翹恭是我侄女婿!”

他的小命,保住了。

這支義軍基本上都來自於揚州、淮安二府,或許不識錢翹恭是誰,但吳王二字,足矣。

義軍心裡想啊,能與吳王殿下攀上關係的,那自然是殺不得的。

……。

一片狼籍啊。

三百多清兵,包括自己抹了脖子的阿卡蘇,死無全屍。

可山腰上,劉放所率義軍,已經打殘了。

從衝下山來,雙方迅速膠着接觸,清兵的火槍失去了效果。

可清兵的廝殺能力,又豈是這幫子泥腿子能匹敵的?

幾乎是三、四條命都換不了韃子一條命,如果不是上衝下的地利優勢,這一柱香的時間,足以讓劉放一夥全軍覆沒。

老天是仁慈的,它保了勒度一命,也救了劉放等八百多義軍的命。

爲什麼這麼說呢?

清廷這支新軍與沈、錢二人在拱北城訓練的新軍,組成有所不同。

這支新軍的兵員,大部分來自關外,蒙古大半部落與滿人結盟,高麗被皇太極征服,關外各府的漢人已經歸入了漢八旗。

經過這些年,那些原本還是孩童的,已經成人。

既然福臨要組建一支親軍,鑑於沈、錢二人,一叛一疏的前車之鑑,清廷對新軍兵員有了嚴格的控制。

所以,這支新軍,對漢族沒有什麼向心力,加上此時山腰上他們穩佔了上風,怎麼可能棄械投降?

只要再一柱香功夫,殲滅了劉放一夥,他們就可以調轉頭,掃平山下這支人數衆多但明顯是戰場門外漢的烏合之衆。

然而,敏郡王勒度的投降,讓他們不得不放下手中兵器,投降了。

滿清是半奴隸制度。

奴致主死,皆誅!

勒度是主,他們是奴,就算最後打贏了,如果勒度因此被殺,這些人都有過無功,難逃一死。

特別是勒度的阿瑪是當朝叔王濟爾哈朗。

正因爲勒度在降後下令清兵投降,這支清軍纔不得不放下了武器投降。

……。

是役,義軍傷亡高達二千多人。

而清火槍新軍僅傷亡一百多人,但包括阿卡蘇在內的六百清騎,無一漏網。

衡陽鎮,在那一天,滿鎮哀慟聲。

整條守備衙門前大街,全是白幡。

義軍將士和家人們,無不沉浸在失去親人的痛苦之中。

只有劉放這廝,樂得跟撿了寶一樣,全無一絲悲慟之意。

不得不說,這貨真是不當人子啊,全然不顧民衆的痛苦,要知道,他老孃還屍骨未寒呢。

可話說回來,劉放還真撿了寶了。

要知道,這支清騎,除了之前被炸死炸傷的二百多騎,其餘三百多騎,基本上都是被義軍用血肉之軀圍住,然後拖拽下來弄死的,馬匹幾乎無傷。

平空得了三百多匹戰馬,是不是寶?

一騎抵十兵啊,這要是放在明末間,妥妥一個總兵啊,至少也得副總兵。

再有,總共三千清兵齊卸甲,三千人的裝備哪,便宜了這貨,他怎能不樂開花?

這上面二條,已經夠劉放樂得了。

可勒度愣是還給他送上了一份大禮,直到此時,劉放才知道,當初一戰,他乾死了清廷一個親王、一個郡王,豐功偉績啊!

如今又活捉了一個郡王,尋遍這天下,誰與比肩?!

就連兩蹶名王、聲名赫赫的晉王李定國,還比劉放少了一王。

所以,這時的劉一手,叉腰跨在大校場剛搭建的木臺上,雙目直瞪蒼天,那架式,妥妥地“問天下,誰是英雄?!”

世道,變了,真變了。

都道英雄不問出處,可沒見過運氣好到象劉放這樣的。

任何人,這種好事遇到一個,就已經祖墳冒青煙了。

可這貨兩月間,遇到了三。

時也、運也、命也!

可沒有一個人會想到,這匹夫攪動出的浪花,遠遠不止於浪花,而是整個戰局,甚至整個北伐大業、整個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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