緊挨着玄武湖,又一片房產,足有幾百間之多。平時沒有什麼人過來,只有一些上了年歲的老家丁在這裡打掃着。
這一天老家丁剛剛掃好了門前的落葉,想要回到宅子之中。突然一陣急促的馬蹄傳來,緊接着成百上千的士兵和番子涌了上來。
這些人凶神惡煞般,一個個手裡擎着明晃晃的刀劍,殺氣騰騰。
“這,這,這是幹什麼啊!”老家丁看到了這一幕,嚇得直接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老頭,快去開門!”
“是!”老家丁連滾帶爬的跑向了大門,雙手顫顫哆嗦的去開門。這時候早有番子已經等不及,兩個人挽着手充當梯子,第三個人踩着他們的手,借力使力,一下子就躥上了一丈多高的牆頭,紛紛翻進了院子裡。
“都別動,給我老老實實的!”
這時候戴瑩領着人,已經衝了進來,他們迅速控制了所有人,將院子裡的家丁全都看管起來。
“糧食都藏在了哪裡,趕快說出來!”
番子提着刀,架在了幾個家丁的脖子上,嚇得他們渾身癱軟。
“大人,小的們真的不知道啊,我們就是看院子的,打掃衛生,其餘一概不知。”
“一概不知,笑話,你們天天在院子裡,連這塊放了什麼都不知道嗎?”
“沒錯,快說,不然殺了你!”
“哎,哎,我說,我說啊!”老家丁嚇得臉色蒼白,用手指了指後院。“大人,主家把東西都放在了後院了。”
“搜!”
東廠的番子急匆匆的到了後院,這個後院更加寬闊,足有三四畝地大小,沒有多少建築。只有一個零落的假山,還有幾排低矮的房舍,到處都是雜草,根本不像是能藏東西的地方。
“老傢伙,你騙誰呢?”
“小人沒有撒謊啊,主家每次都趕着車到了後院。然後空着車出去,東西肯定放在了這裡。只是搬運的時候,根本不讓我們看,我們哪知道啊!”
戴瑩陰沉着臉,走了幾步,突然他猛地一擡腳。狠狠的跺了跺地面,下面傳出了一陣回聲。周圍的番子互相看了一眼,頓時就露出了喜色。
“還是祖宗高明,剩下的交給奴婢們吧!”
他們立刻分頭行動起來,四處的搜尋,終於有人在假山上找到了一處機關,叩開之後。頓時一個可容納四五個人並排通過的地道口出現在了面前。
地面上還有臺階,可以直通到下面。
戴瑩一看,當即就帶着人衝了進去,說起來這位廠公也真是不避危險,衝到了第一線。
進入了地下之後,牆壁上的油燈紛紛被點燃,裡面變得格外明亮。閃目一看,他們也被眼前的景象給驚呆了,這個地下室巨大的就像是宮殿一般,裡面堆滿了糧食。光是建造這麼一個地下糧倉,就不知道要花費多少功夫。
番子用刀戳進了米袋子,頓時白花花的粳米就流了出來。
“祖宗,這樣的糧食放到市面上,一擔至少十多兩銀子啊。這裡怕是有二三十萬擔之多。”
戴瑩冷笑了一聲:“如非如此,這幫耗子能這麼捨得花槍建窩麼,給咱家仔細看看,這裡有沒有從朝廷流出了的糧食。”
“是!”
番子們仔細搜尋了一遍,搬開了幾個袋子,終於露出了一些嶄新的米袋子,上面都有戶部的印記。
戴瑩一看,臉上終於露出了喜色。
“你們聽着,把這裡好好看起來,咱家這就去找張大人!”
此時的額張縉彥正在內閣之中,坐在紅木圈椅上面,得意洋洋的品着茶。差不多過了一刻鐘,外面腳步聲響起,來的正是馬士英。
這些天以來,馬士英蒼老的非常快,滿臉的皺紋,大紅的官服都顯得鬆鬆垮垮,他緩步走進了張縉彥的值房。
“哈哈哈,元翁,您怎麼有空過來啊?”
“張大人,你成了次輔,老夫還沒來得及恭喜你呢!”
“元翁客氣了,有些事情未必是喜事,我看就不用恭喜了。”
馬士英一屁股坐在了張縉彥的對面,苦笑着說道:“張大人,你這話說的真有道理。內閣說白了就是個媳婦兒的命,上頭有皇帝,下面有百官,京裡紛紛亂亂,外頭吵吵嚷嚷,千頭萬緒,好叫人爲難啊!”
“要說爲難,天下誰不爲難,要我說,再難也難不過前頭作戰的弟兄,事情再大,也大不過軍需給養,在這種生死存亡的大事上猶猶豫豫,那可是在拿着大明江山開玩笑啊。”
張縉彥說的難聽,哪知道馬士英也不惱,臉上相反還露出了釋然的微笑。
“張大人,你說的都對,千錯萬錯,都是我馬士英一人的錯,老夫願意辭職而去,這內閣以後就交給你了。”
“不成!”張縉彥果斷的擺了擺手。
馬士英頓時把眼睛瞪得像銅鈴一樣,嘴角肌肉忍不住哆嗦起來:“張大人,難道你還要斬盡殺絕不成,老夫堂堂首輔,都不能讓你們善罷甘休嗎?”
“哈哈哈,元翁,現在前線缺的是糧食,是物資,光是您掛冠而去,能換來錢糧嗎?這官場已經爛透了,從上到下,無人不貪,無官不貪,大官大貪,小官小貪。外有商人輸送銀子,內有言官搖旗吶喊,這就是大明朝的毒瘤!東林黨如此,天下官僚都是如此。”
馬士英滿臉的不敢置信,咬着後槽牙說道:“張大人,你這是要和所有當官的作對啊,你就不怕粉身碎骨嗎?”
“元翁,你現在要能給我三百萬擔糧食,五百萬兩銀子。本官立刻滾回河南,向薊國公覆命。”
“你這是強人所難!”
“元翁,幾十萬將士嗷嗷待哺,距離夏收還有三四個月,韃子隨時可能南下,要是沒有糧食,河南千萬百姓怎麼辦?沒有河南,沒有安國軍頂着,你們還能在江南半壁偏安嗎?自己摸摸良心,好好想想吧,本官要糧食,戶部,兵部全都搖頭,遍查倉庫,只有八十萬擔糧食。至於實際的數字如何,你比我清楚。總之張某不能讓河南的軍民餓死!”
“那你就要讓百官餓死嗎?”
“哼,一幫朝廷蛀蟲,死了到乾淨!”
馬士英聽到了這裡,終於忍受不住了,他本來想靠着辭職,換取安國軍的讓步,可是現在他終於清楚了,安國軍的野心之大,他們不僅僅是盯着權位而已,而是要和整個官僚體系作對。要把利益勾結砸個粉碎!
作爲百官之首,馬士英是再也忍受不住了,他豁然站起:“張縉彥,你好歹也是讀書人出身,做這種數典忘祖的事情,你就不虧心嗎?”
“數典忘祖?華夏的祖先是炎黃二帝,照着你們這麼幹,中華大地早晚落到韃子手裡,改換衣冠,剃髮易服,那纔是數典忘祖!”
馬士英被氣得渾身發抖,大口喘氣,好不容易平靜下來,他才陰沉沉的說道:“張縉彥,咱們明人不說暗話,你這麼替顧振華賣命,是不是篤定了他有一飛沖天的時候?不過老夫要告訴你,這天下還是士紳的天下,還是大明的天下。顧振華所作所爲,雖然讓他暫時擁有了強大的軍隊,可是終究不是長久之計。就像當年的曹操一般,縱使有雄才大略,可是他和天下士族爲敵,也沒能一統江山。顧振華還沒有養成大勢,就滿天下的得罪人,這種人最多就是冉閔,黃巢之流,實在是不值得賣命啊!”
張縉彥聽了半晌,突然哈哈大笑:“元翁,你喝醉了吧,怎麼說出來的話本官一句也聽不懂。”
就在這時候,外面一陣腳步聲傳來,戴瑩大步流星的走了進來。
“張大人,我們找到了一處藏匿糧食的地方。”
戴瑩一擡頭,正好看到了一旁的馬士英,笑着說道:“原來首輔大人也在這裡,那就正好了,戶部二十五萬擔存糧莫名其妙的到了商人的倉庫裡頭,您說該不該徹查啊?”
“查,你們就查吧!”馬士英狠狠的一甩袖子,轉身就走。
張縉彥看着馬士英的背影,冷笑道:“不用管他,戴公公,你們找的怎麼樣了?”
“張大人,我們接着糧商向碼頭送糧食的機會,順藤摸瓜,找到了一處倉庫。這幫人也夠狡猾的了,他們把倉庫放在了玄武湖邊上,糧食順着金川門直接出去。這一線人煙稀少,保密做的非常好,要不是下點真功夫,還找不到他們!”
“狡兔三窟,這一點都不奇怪,戴公公,當務之急還是弄到更多的糧食。”
正在這時候,吳凱傑也急匆匆的趕了過來。
“吳參謀,情況怎麼樣了?”
吳凱傑也是哈哈大笑:“張大人,我這些人都扮成了北方來的商人,還特意出售了大批的人蔘皮草,另外還賣了一些宮裡頭傳出了的珠寶。果然那幫糧商就把我當成了給滿清辦事的商人,和他們談論之間,我發現這幫人的確在和北邊做生意。現在北京糧食20兩一擔還有價無市,賣給了韃子,比在江南多了一倍的價錢。”
“真是一幫畜生,爲了錢,什麼事情都幹得出來!”
吳凱傑笑着將一份名單放到了張縉彥面前,笑道:“張大人,這是糧商名單,按圖索驥,這幫人手上的糧食至少二百萬擔!”
戴瑩頓時笑道:“那還等着幹什麼,趕快動手吧!”(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