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握重兵的左良玉,其實早就是顧振華名單上的潛在敵人之一。畢竟這傢伙壞事做盡,還是一個潛在的漢奸,又佔據了湖廣這麼重要的位置。
不過雖然在心裡頭給左良玉判了死刑,可是顧振華還沒有騰出手來對付他,偏偏這時候左良玉自己就先耐不住寂寞,先進了鬼門關,實在是太匪夷所思了!
“國公爺,卑職以爲這是一個天賜良機,咱們應該趁機下手,把湖廣弄到自己的手上。”
顧振華的眉頭緊皺,說道:“凡事利弊權衡,先分析一下,插手湖廣究竟有什麼好處?”
“那好處太多了!”吳凱傑不假思索的說道。
“首先,湖廣是產糧重地,人口比起河南一點不少,吞併了湖廣,我們的實力至少增加一倍。其次湖廣位置重要,扼守長江中游,上可以入川,絞殺張獻忠,下可以進入江西,掌控江南。再次有了湖廣之後,我們的縱深大大擴展,即便是和韃子作戰,也有了穩固的後方,可以進退自如。還有把勢力伸到長江之後,就可以直接和沈廷揚的水師聯繫,不必受制於運河。如此一來,海外的物資運進來,我們的東西運出去,往來貿易,就能提供大量的糧餉。”
一二三四,吳凱傑連珠炮般,講了出來,顧振華聽得頻頻點頭。的確後世武昌的作用越來越明顯,九省通衙之地,炮響一聲,埋葬了三百年的滿清。
只要佔據了湖廣,不論是東西南北,進退自如,整個棋盤也就活了!
“再說說弊端吧?”
“嗯。”吳凱傑想了想,說道:“左良玉雖死,但是兒子還在,部將還在,十幾萬人馬還在,他們絕對不會甘心交出湖廣:貿然吞併土地,擴大地盤,南京方面會怎麼想,剛剛的鬥爭說實話已經損害了國公爺的威望,一旦搞不好,造成千夫所指,就不好了;再有湖廣是四戰之地,非強兵不能守,當年關羽佔據荊州,最後卻兵敗身死,前車之鑑,不得不防!”
說到這裡,吳凱傑也覺得自己有些失言,急忙說道:“國公爺,我不是那個意思,我是說守衛湖廣,難度不小……”
顧振華擺了擺手,笑道:“安國軍的主力還要放在河南,能抽調的人馬不多,要是陷進湖廣這個泥潭,搞不好真要身敗名裂啊!”
美餐擺在了面前,吃不吃,的確考驗着顧振華的智慧。
“去,把李先生他們都請過來,大家好好商量一個辦法出來。”
顧振華交代下去之後,不多時李濟伯等人相繼趕到,大家一聽左良玉居然死了,全都感到無比的荒唐。
可是敏銳如李濟伯,卻意識到了這是一個天賜良機。
“國公爺,自古以來成大事者,無不需要一塊安穩的大後方。河南久經戰火,而山西,陝西,山東等地,同樣倍受荼毒。就算是有一天能夠光復這些土地,我們也沒有足夠的財力經營。因此湖廣志在必得,不論是花多少代價,都要攥在手裡。”
大家全都仔細的聽着,李濟伯又說道:“安國軍看似強盛,其實卻危機四伏啊,毫不客氣地說,只要我們打了一個敗仗,整個安國軍就有崩潰的風險。這就是根基不穩的原因,而湖廣就是夯實根基的關鍵一步!”
李濟伯看問題精準無比,他幾句話說的大家心服口服。顧振華更是笑道:“有了李先生的話,本爵可就放心大膽的展開拳腳了。”
一聽顧振華的話,在場的衆將一個個摩拳擦掌,就想要一展身手。
李濟伯卻搖了搖頭:“國公爺,正因爲湖廣重要,所以纔不得不慎重,老夫認爲必須利用巧勁,四兩撥千斤,才能成功。想要蠻幹,必然引來各方反彈,得不償失啊。”
“李先生,你有什麼主意嗎?”
李濟伯道:“知己知彼百戰百勝,還是先問問守禮吧,他不是剛從武昌回來了嗎。”
顧振華將目光落在了夏守禮的身上,笑道:“夏先生,你有什麼高見啊?”
夏守禮笑道:“國公爺,卑職不懂軍務,不過卻可以和大家講講左良玉的部下。要說起來,左良玉部下軍紀之敗壞,燒殺搶掠,簡直難以形容,比起流寇還多有不如!當年就曾有人上過奏摺,說流寇人馬取之不盡用之不竭,都是官兵逼的!以我觀之,一點都不假,在武昌府,幾乎每天都有搶掠凌辱的事情。
我曾親眼所見,十幾個兵丁進入了一家,將男主人雙腿打斷,然後把他的妻子女兒都搶來出來,甚至連不到十歲的兒子都不放過,他們將小孩子掉在了房樑上,輪班褻玩。一邊玩着,還一邊大笑不止,簡直沒有廉恥到了極點。那個男主人眼看着妻兒受辱,竟然氣得眼珠突出眼眶,流血而死。”
大傢伙聽着夏守禮的話,全都目瞪口呆,周英傑忍不住吃驚的問道:“夏先生,欺辱女人時常聽說,怎麼還能對小男孩下手啊,這,這不是和畜生一樣嗎?”
嶽破虜在一旁冷笑道:“早年的時候,我就聽人說過,左良玉是靠着賣屁股,博得了侯恂的歡心,一路扶搖直上。上樑不正下樑歪,有這麼一個寡廉鮮恥的頭子,底下人還能好到哪裡!”
“可惡!”周英傑狠狠的砸了一拳,忍不住說道:“國公爺,這樣的畜生絕對不能放過,一定要讓他們用命還債!”
顧振華臉色陰沉着,“夏先生,左良玉對外號稱八十萬大軍,以你的看法,他究竟有多少人?”
夏守禮道:“八十萬是絕對沒有的,但是至少有三四十萬人馬。左部龍蛇混雜,什麼人都有,就以三十萬人馬計算,其中至少有二十萬是流氓地痞,山賊強盜,總而言之,就是一羣十足的爛人。他們毫無軍紀可言,就是一幫蝗蟲,所過之處,百姓怨聲載道!”
謝斌急忙問道:“夏先生,你看他們有多少戰鬥力?”
“不怎麼樣,我估摸着有一萬安國軍,就能打得他們落花流水!”
謝斌猛地站起,躬身施禮說道:“國公爺,既然如此,卑職願意請令,解救湖廣百姓,趁亂消滅左部!”
“卑職也願意!”周英傑和嶽破虜也都站起身請令。
這時候李濟伯突然擺了擺手,說道:“你們先彆着急,論起戰鬥力,左部不堪一擊。可是你們想過沒有,這幾十萬的垃圾要是不能一舉幹掉,他們逃到了地方上,爲所欲爲,多少老百姓會受害!接手一個破敗不堪的湖廣,又有什麼用?”
大家一聽這話,頓時都蔫了。
顧振華突然說道:“夏先生,左部這麼多人,難道就是鐵板一塊不成嗎?”
夏守禮急忙說道:“哪能啊,依卑職的觀察,左部至少分成三部分。”
顧振華和李濟伯目光一對,全都露出了喜色,顧振華急忙說道:“夏先生,你好好的分析一下。”
“遵命!”夏守禮想想說道:“首先是左良玉的兒子左夢庚,他是左良玉名正言順的繼承者,大將張應元等人都支持他。另外還有王允成,他是左良玉的頭號干將,缺德事幹得比左良玉還多,狠辣強悍,手中勢力僅次於左良玉。至於第三股就是原本的流寇,左良玉盲目擴充兵力,什麼人來者不拒,他招降了大批的流寇,其中有混十萬馬進忠、過天星惠登相、一斗粟金聲桓、小秦王王光恩、射塌天李萬慶、劉扁子劉洪起等人,他們抱成一團,以馬進忠爲首。人數最多,但是也是最亂的,戰鬥力最弱。
顧振華靠在了太師椅上,眯縫着眼睛,半晌才笑道:“就從這些人身上下手吧!”
李濟伯道:“左良玉猝死,部下必然內鬥,我們可不能放過這個機會。要是能挑起他們的內鬥,我們就算是贏了!”
這時候吳凱傑也把眼睛瞪圓了,大笑道:“國公爺,卑職有主意了。咱們不是剛剛賣過去一些火銃嗎?現在正好用火銃點一把火啊。”
顧振華笑道:“吳參謀是一肚子壞水,這個任務就交給你了,要是真能讓左部內鬥,你這個參謀就再加上一個長。”
“國公爺,您放心吧,卑職保證把事情辦得漂漂亮亮的。”
顧振華又看了看衆將,笑道:“好歹是幾十萬的人,亂起來不是小事情,本爵親自去南陽坐鎮。謝斌你負責帶兩個團作爲主力,周英傑帶兩個團接應,只等機會成熟,一舉拿下湖廣!”
“遵命!”
一切都佈置妥當之後,安國軍的強大機器就快速的運轉起來,這次最先行動的還是吳守業,他直接找到了王允成的府邸。
“小人拜見總鎮大人!”
王允成一身的孝服,臉上還掛着淚痕,顯然左良玉突然去世,讓他非常不舒服。
“有話說,有屁放,本官沒多少時間搭理你。”
“總鎮大人,小人前番和左帥談過,要賣給貴軍火銃,剛剛交貨一千杆。小人弄到了一批自生火銃,還有十門佛朗機炮,可卻不知道該交給誰,不得已才找到了您,還請大人給指點一下。”
“自生火銃?”王允成疑惑的問道。
“沒錯,就是不用火繩,自己點火的。也不怕下雨刮風。薊國公就是靠着自生火銃,偷襲吳三桂,才一舉打贏的。”
王允成一聽,點了點頭:“好,你就送給本將吧,需要多少錢,我照常付給你!”
吳守業急忙點頭,和王允成談妥了之後,他又神不知鬼不覺的向着帥府而去,準備面見左夢庚。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