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槍炮隆隆,按察使衙門的大堂之上,卻是聊得熱火朝天。顧振華也和這些來告狀的商民百姓坐在了一起。
“過去,我們中華總是以天朝上國自詡,認爲富庶程度,天下第一,四周都是蠻夷。可是如今西夷漂洋過海,來到了咱們的土地,他們拉來了成船的銀子,換咱們的絲綢瓷器,如此一來,大家覺得他們還是蠻夷嗎?”
“不是,根本不是!”顧振華揮拳說道:“相反,他們富得流油,他們有大量的金銀,這些正是我們的需要的。再按照以往士農工商,圍着土地轉圈子的老路,咱們永遠都富不起來,遲早要被那些蠻夷追上。”
有些消息靈通的商人聽到了顧振華的話,頻頻點頭。
“國公爺,說的太對了,可是咱們該怎麼辦啊?”
“很簡單,農商皆本,工業立國。以後的朝廷要保護商人,鼓勵工業,讓你們出去賺更多的錢,甚至搶更多的海外膏腴之地。爲什麼會有流寇?原因很簡單,就是兼併嗎,以往歷朝歷代都想着抑制兼併。可是別忘了天下的戶口越來越多,就算紳商把土地都吐出來,也解決不了問題。唯有向外擴充,搶奪更多的土地,才能滿足需要。”
顧振華笑道:“這些或許大家一時還不明白怎麼回事,但是希望大家明白一點,本爵不是要消滅紳商,相反本爵要保護紳商,要讓你們更加富庶,要讓大明的百姓生活的更好!”
啪,啪,啪……
掌聲漸漸的強烈起來,這一百多百姓全都眼睛瞪得賊亮。這位國公爺果然和尋常的官老爺不一樣,說的話都到了自己的心坎裡頭,怎麼聽,怎麼有道理!
正在這時候。外面突然響起了隆隆的戰鼓。
顧振華眉頭一挑,頓時笑道:“大家先稍微等一等,湖廣的天馬上就要變了!”
顧振華疾步走出了大堂,康大力讓人牽過來戰馬。
“國公爺。謝團長和袁團長都帶着人馬殺進來了,左夢庚他們完蛋了!”
“一幫土雞瓦狗,不值一提,你去傳令,凡是遇到亂兵傷害百姓的,一律格殺勿論,絕不手軟!”
“遵命。”
顧振華在親隨的簇擁之下,出了衙門。此時周英傑正指揮着部隊發動反攻。盧光祖和李國英分頭攻擊安國?軍。這兩位大將把吃奶的力氣都用上了,卻根本沒法奈何安國?軍,還落了一個損兵折將!
其實這也不怪他們。本來湖廣的軍隊就差的太多,唯一的優勢就是人數。但是在巷戰之中,人數優勢又被壓制了,而且在顧振華的關照之下,安國?軍對巷戰的訓練。那可是絕對領先時代的。
士兵們利用房屋廢墟作爲掩護,充分發揮火銃射程的優勢,從容不迫的攻擊對方。地上的屍體堆成了山,可是就是啃不下這塊硬骨頭!
盧光祖已經把自己手下的五百家丁都派了上去,結果被幹掉了二百多人,剩下的說什麼都不往前衝了。
屋漏偏逢連夜雨,這時候城外戰火熾熱。謝斌帶着人馬橫掃了張應祥,並且殺進了城中。
盧光祖接到了報告之後,他非常清楚,勝利已經徹底遠去了,當務之急就是保命。因此他帶着手下殘存的家丁,悄悄的就往後退去。
主將都不成了。手下的人就更加慌亂,一個跑,兩個跑,頓時就像是雪崩一樣,這些人快速的潰敗。
安國?軍從一開始的對手就是韃子。就是關寧軍,見慣了這些強兵之後,面對這些垃圾,反而有些不適應。
周英傑也忍不住啐罵道:“什麼玩意,剛死了這麼點人,就挺不住了,老子還沒殺過癮呢!大傢伙聽着,給我追擊,別放過他們!”
士兵的肚子裡也都憋了一股子怨氣,得到了命令,全都嗷嗷直叫。在正門方向,熊心他們衝在了最前頭。
“別想跑了!”熊心幾步追上了一個頭目,對方早就被嚇得膽裂魂飛,他手下的人已經在衝鋒的時候,死傷殆盡了。安國?軍在他的眼中,那就是一幫要命的閻王。
他正在亡命逃竄,熊心幾個健步,到了他的背後,將三棱刺高高的舉起,奮力一擊,正好刺中了這傢伙的後心,頓時一股血箭射出,屍體倒在了地上,抽搐了一陣,就沒有了性命。
“跟着我追,別放過他們!”
前面十幾個敵軍被追得走投無路,只能掉轉了頭。這幫傢伙咬了咬牙,氣喘吁吁的說道:“大家都是吃糧當兵,你們何必不依不饒的,別忘了狗急跳牆!”
他們竟然嚇得詞都不會用了,熊心冷笑道:“有本事你們就跳牆吧,沒本事就把命留下來!”
熊心說着,挺着刺刀,就紮了過來,對方險險的跳開,揮手就給了熊心一刀。按照常理,熊心應該收回刺刀,進行防禦,可是他並沒有這麼做,而是又把刺刀紮了出來,這一刀更加狠辣,更加快速!
“小子,你不要命了!”對方嚇得狂叫起來。
他一看的確躲不開了,所幸就真的同歸於盡,他咬着牙,向熊心砍來。可是就在他的刀距離熊心還有一尺多的時候,突然一杆三棱刺出現在了他的面前。
鐺!
刀被震得火星亂冒,熊心手中的三棱刺已經扎進了對方的胸口,
“笨蛋,你當老子會和你拼命嗎?弟兄們,一起上!”
安國?軍的強大配合能力發揮得淋漓盡致,對方雖然人多,雖然搏鬥經驗豐富,但是卻毫無用處,不到一刻鐘,熊心他們的前面已經有了十幾具屍體。
他們渾身染血,三棱刺上還掛着腸肚,簡直就是從地獄裡頭爬出來的小鬼。往前一衝,對方根本不敢交戰,要麼撒腿就跑,要麼跪倒請降。
在前門安國?軍勢如破竹,在後面也是一樣,李國英被擲彈兵修理的更慘,手下精銳喪失殆盡。他也顧不得身上的傷痛,只能趴在了馬背上,拼命的逃跑。
可是就在向前奔跑的時候,突然戰馬一聲悲鳴。撲通摔在了地上。原來戰馬屁股上捱了一槍,被打得血肉模糊。
李國英重重的摔在了地上,他掙扎着想要爬起來,可是一條腿一個手腕都帶着傷,格外的困難。
“混蛋,你們都來攙扶老子,沒有了老子,你們也別想好!”
他撕心裂肺的叫着,終於有幾個家丁跑過來,想要救他。可是在不遠處衝出來幾個安國?軍。火銃響起,衝在最前面的士兵撲通從戰馬上摔下來,剩下的人一見,頓時個個變色!
這可不是鬧着玩啊,都到了這個時候。誰還願意用自己的命換李國英啊。
“您好好呆着吧,我們先走了!”
他們紛紛逃走,氣得李國英破口痛罵,什麼難聽的詞都出來了,可是一點辦法都沒有。他只能手腳並用,連滾帶爬的往巷子裡跑。
可是羅曉宇他們已經飛快的趕到了他的後面,羅曉宇飛起一腳。踢在了李國英的後腰上,這傢伙哎呦了一聲,摔在了地上,也成了安國?軍的俘虜。
另外一邊,袁宗第和李萬慶帶着人將左夢庚給抓住了,他們押着這位少帥興沖沖的跑到了按察使衙門的外圍。結果正好和顧振華撞在了一起。
“國公爺,卑職不辱使命,抓到了左夢庚!”
顧振華急忙閃目一看,只見幾個士兵推推搡搡,把一個年輕人推到了面前。他的頭盔也沒了,渾身的甲冑也散了,蓬頭垢面,肩膀上還在流血,好不狼狽,全然沒有了少帥國公的風采。
“哈哈哈,左夢庚你成了本爵的階下囚,可有什麼感觸啊?”
“顧振華,你卑鄙!”左夢庚毫不客氣的說道:“從一開始,往湖廣賣武器,那個商人就是你派來的,挑唆我們內鬥,然後你坐收漁翁之利!”
“你還不算太笨,現在終於是想明白了,不過本爵告訴你,你們父子作惡多年,這叫做惡貫滿盈,也該到了清算的時候!”
顧振華看了看左右,冷笑道:“把左夢庚押到軍營,準備公審!”
“顧振華,你不能這麼對我,我是鄂國公,是朝廷所封,你沒有這個權力!”
左夢庚還在喊着,早有人拿過了一塊黑乎乎的破布也不知道是幹什麼的,直接塞進了他的嘴裡頭。
這時候李萬慶也急忙到了顧振華的面前,跪倒磕頭。
“小人誤跟了左氏父子,罪孽深重,還請國公爺贖罪!”
“李將軍,起來吧,正所謂浪子回頭,爲時未晚。你趕上了最後的機會!”顧振華說道:“你們聽着,馬上控制全城,將所有潰兵都給我抓起來,尤其是那些將領,儘量活捉,他們要爲自己的惡性負責!”
一聽顧振華的話,李萬慶心裡就顫抖了一下,看來自己是幸運的,躲過了大劫,一想想這位薊國公整人的手段,那些落到他手裡的人會怎麼樣,簡直不可想象啊!
左夢庚被抓住了,城中的戰鬥已經到了收尾的時候。安國?軍四面突出,主要就是抓人逮人。俘虜也實在是太多了,只能把他們暫時押到了城外的空地上,黑壓壓的,一眼望不到頭。
左良玉這些年好事沒做多少,人馬蒐羅的卻不少。不過左夢庚後來卻帶着二十萬士兵投降韃子,全都成了韃子的急先鋒和走狗。
如今湖廣這個軍閥集團被剷除,等於是又爲中華大地減少了一個禍患!
戰鬥進行了差不多多半天,蒐羅潰兵,抓捕俘虜,又忙了整整一夜。原本三十萬人馬之中,和王允成大戰,損失了兩三萬,再扣除馬進忠,李萬慶,金聲桓等歸順的六七萬人馬,左夢庚手裡還有至少十五人。
一場亂戰打下來,安國?軍至少幹掉了一兩萬人,俘虜超過了十萬,另外還有三四萬人逃散了。
手大捂不住天,安國?軍畢竟只有五個團,能抓到這麼多人,已經相當不錯了,只是顧振華還不滿意。
“大家聽着,這些亂兵都是潛在的土匪流寇,甚至是漢奸!對他們絕不能姑息養奸,馬上安排人手,給我分頭追鋪,一定要最大限度的消滅他們。”
“國公爺,您看咱們人手不夠,能不能懸賞各地的豪強,讓他們出面幫着抓捕!”吳凱傑建議道。
顧振華毫不猶豫的點點頭:“可以,你馬上就去安排。”
正在這時候,馬進忠和金聲恆趕了過來,在他們的背後還跟着一箇中年的將軍。
“國公爺,這位是水師總兵鄧文煥,他可是鄧子龍鄧大人的四世孫,家學淵源,幾位熟悉水戰!”
顧振華一聽,急忙主動笑道:“早就聽聞祖上的忠烈,當年赴朝抗倭,鄧將軍戰死沙場,堪稱悲壯。聽聞倭寇將鄧大人的首級割去,我已經和沈廷揚說了,讓他留意日本的情況,只要找到了人頭下落,就立即行動,出兵也好,花錢也好,總之要讓鄧老大人屍骨完全!”
鄧文煥一聽這話,撲通跪在了地上,涕淚橫流,這個硬漢子哭得像是孩子一般。鄧子龍就是他們這些後輩子孫的神!顧振華一開口就說到了這裡,鄧文煥一下子就被感到了。
“薊國公,多少年了,朝廷沒想着要回祖上的人頭,我鄧家子孫都忘了此事,您卻能放在心上,卑職,卑職代表鄧家上下,叩謝您的大恩!”
砰砰砰!
鄧文煥直磕響頭。一旁的馬進忠和金聲桓也是暗暗點頭,他們兩個爲了說服鄧文煥,費了不少唾沫。偏偏鄧文煥爲人耿直,並不喜歡安國?軍,他們還生怕這個楞傢伙惹出麻煩。哪知道顧振華幾句話,就讓他感動到了這個地步,這人和人真是沒法比!
“鄧將軍,你先起來吧,既然你還領着水師,討回鄧老大人首級的事情,就該落到你的肩上。做一個橫行四海的好漢子,揚威海外!”
“多謝國公爺!”鄧文煥擦了擦眼淚,大聲說道:“水師營一萬八千三百五十名弟兄,全都聽從國公爺命令!”
一連三天時間,各路人馬也陸續回來,武昌城中也漸漸的恢復了安靜,街道上面的血水也都清理乾淨了。
戰戰兢兢的百姓來到了街頭,等待他們的卻是一張告示。
“大家聽着,左氏父子爲禍多年,所部惡事做盡,薊國公決定對他們進行公審公判。就在長江邊上,要砍腦袋,大家快去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