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存祿和苗光先捧着被炸得稀巴爛的胸甲,眼睛都直了。從撕裂的鋼口來看,這絕對是少有的精鋼,比起他們見過的都要好,如果用來打造兵器,絕對是神兵利器。
偏偏這種寶貝在安國軍的眼中,似乎什麼都不算,而且更加要命的是他們能輕易的摧毀這麼堅固的鎧甲,試想一下,要是剛剛可怕的武器落到了血肉之軀上面,只怕是早就炸得滿天飛了。
自己眼中的寶貝,被人家當成白菜看待,這種前所未有的落差,沉重的敲擊着他們的心裡防線。其實說起來明朝軍隊雖然半步跨入了火器時代,但是由於嚴重的腐敗,不管冷熱兵器,垃圾的東西居多。
土兵雖然比不上明軍奢侈,但是雙方的差距還在允許的範圍之內。換句話說,土兵憑着勇毅,還能和明兵一搏,靠着這份自信,他們纔能有滋有味的當土皇帝。
可是面對着安國軍,他們的信心完全被擊垮了。
無法攻破的鎧甲,抵禦不住的火器,他們還有什麼資格和安國軍分庭抗禮!
想到了這裡,苗光先和安存祿暗中慶幸,投靠安國軍是多麼明智,和這樣的軍隊作對,簡直就是對抗天兵,自取滅亡,也只有這一刻,他們才真正領略了什麼叫做天朝!周圍的安國軍士兵瞬間都變成了天兵天將。
這兩個傢伙緊走了幾步,來到了馬萬春的近前,老老實實的躬身行禮。
安存祿說道:“馬世兄,我們永寧上下,全都一心效忠大明,效忠中山王,還請世兄幫忙告訴王爺,有用我們的地方,小人萬死不辭!”
苗光先也急忙說道:“沒錯,我們事事聽從王爺指派。唯石柱馬首是瞻!”
看到了這兩大土司老老實實,馬萬春心裡頭也得意非常,心說你們終於是知道了厲害,我們秦馬兩家世代效忠大明,哪裡會有錯。
“兩位,中山王賞罰分明,你們可以看看。我石柱的白桿兵已經換上了這些新式裝備,你們只要一心效忠,等着對付了張獻忠,也自然能一飛沖天。這可是天賜的機會,不要再錯過了!”
安存祿和苗光先紛紛點頭,可是這時候冉奇鑣卻冷笑了一聲。走到了他們的面前。
“安兄,苗兄,你們傻了不成?”
苗光先頓時面帶不悅,冷笑道:“冉大少爺,我們沒傻,我看傻的是你,我們苗人素來敬重好漢。佩服英雄,安國軍就是這樣的大英雄,難道不該效忠嗎?”
冉奇鑣不屑的說道:“什麼英雄好漢,說白了就是勢利眼,看着腿粗,就爭着抱上去罷了!”
苗光先冷哼了一聲:“隨便你怎麼說,總而言之我們是不會改變主意的!”
冉奇鑣走到了剛剛手榴彈爆炸的地方,也撿起了一塊碎甲片。放在了手裡,敲了敲,又走到了衆人的面前。
“安世兄,你們好糊塗啊,這明顯是他們設計的圈套。”
“圈套,什麼圈套?”安存祿吃驚的問道。
冉奇鑣道:“這還看不明白嗎,我承認這個盔甲無比的堅固。可是造這樣的盔甲,耗費何等驚人,他們能有多少!用一副好甲,騙的你們兩大土司歸心。真是好手段啊!”
“啊!”
苗光先和安存祿互相看了一眼,忍不住露出了疑惑的表情,這個冉奇鑣說的也有幾分道理,會不會……
他們不由得將目光落在了馬萬春的身上,馬萬春是一臉的不在乎,嘴角噙着微微的笑容。
“冉奇鑣,你這麼有把握嗎?”
“那是當然!”冉奇鑣冷笑道:“神兵天鑄,你們有一件兩件就不錯了,除非是神,纔能有無數的神兵!”
“哈哈哈,冉兄,廢話不多說了,你覺得怎麼才能相信呢?”
冉奇鑣眼珠轉了轉,仔細打量了一下週圍的士兵,說道:“馬兄,這四周有這麼多士兵,隨便挑出三十,額,不,只要十個就夠了。我親自驗證,只要他們的盔甲都是這麼堅固,我就相信你們!”
馬萬春當然信心十足,正要毫不猶豫的答應,這時候一旁的羅曉宇說話了。
“你算什麼東西,憑什麼驗證安國軍的武器,你準備拿出什麼條件,難道就憑着空口白牙嗎?”
冉奇鑣被問住了,他咬咬牙,冷笑道:“只要你們的武器真的這麼厲害,我酉陽上下就完全聽命,絕不敢有二心!”
“此話當真!”
“一言既出駟馬難追!”
雙方把賭注下好,馬萬春隨便的擺擺手,冷笑道:“冉兄,你隨便去找吧,隨便驗證。”
冉奇鑣一看馬萬春如此信心十足,他也有些發毛,不過還是咬緊了牙關,無論如何,他就是不相信安國軍能有那麼厲害的武器!
他在士兵叢中來回走過,眼神仔細盯着一個個的士兵。
這幅鎧甲黯淡一點,多半是劣質品!
冉奇鑣挑出了一個個自認爲的殘次品,讓士兵們全都脫下來,放在了木樁之上,一共十副鎧甲,冉奇鑣搓了搓手,亮出了自己最鍾愛的一柄匕首,這可是請鐵匠花了半個月時間,纔打造出來的。
冉奇鑣突然渾身發力,向着一副鎧甲刺過去。
鐺!
一聲脆響,匕首沒扎進去,閃目一看,只有一個細細的小眼。要是穿在血肉之軀上,恐怕都傷不到皮膚。
冉奇鑣頓時大驚失色,他並不甘心,又揮動匕首,向着第二副刺過去,這傢伙一連試了六副鎧甲,全都沒有刺透,而且更加要命的是在刺第六副的時候,他的匕首尖竟然崩了。
看着斷刃,冉奇鑣眼珠子越瞪越大,呼吸越來越急促。
“我不信,我不信啊!”
他猛地揮動匕首,發了瘋一樣的砍向了鎧甲,叮叮噹噹作響,火星子四濺。馬萬春他們都在冷冷的看着,根本沒人攔着他。
終於冉奇鑣砍得手臂發酸,癱在了地上,匕首早就捲刃了。
馬萬春走到了他的面前,冷笑了一聲:“冉兄,你睜開眼看看,這些鎧甲可都幾乎毫髮無傷啊!不管你願不願意信,事實就擺在你的眼前,好自爲之吧!”
……
自從幾路土司前來之後,越來越多的反對張獻忠的豪強都聚集到了重慶,歸屬安國軍的麾下。當然這些人最多隻能搖旗吶喊,真正的關鍵還是安國軍主力,就在顧振華佔據重慶的第十天,鄧文煥的水師帶着兩個旅的安國軍逆流而上,到了重慶。
“王爺,三峽那一段我們損失了十艘船,不過弟兄們還是奮勇向前,終於如期趕到了。”
顧振華欣慰的點點頭,笑道:“來得好,來得巧。獻賊已經從成都動兵了,你們可有熱鬧看了!”
鄧文煥道:“王爺,卑職就等着看您談笑間,檣櫓灰飛煙滅呢!”
金聲恆這時候也到了碼頭,笑着說道:“還用得着王爺出手嗎,俺老金就能把張獻忠殺得屁股尿流!”
鄧文煥頓時笑道:“沒錯,沒錯,當年左良玉就專門欺負張獻忠,現在咱們更不怕他了!
碼頭上歡聲笑語,士兵們快速上岸,把火炮彈藥,軍需糧餉搬上了岸,然後又立刻構築工事,準備對敵。
安國軍全力備戰,張獻忠也不客氣,他本來還貪圖安逸,想在成都呆着,讓孫可望他們出征。可是被顧振華一份囂張到了極點的榜文刺激到了,俺老張是任人宰割的魚腩嗎?
張獻忠一刀一槍,拼殺到了今天,我怕過誰!
被激怒的大西皇帝率領着四大義子,調集了所有軍士,一共集結了三十餘萬的大兵,再加上沿途的民夫,張獻忠一下子裹挾了五十萬人,詐稱一百萬,浩浩蕩蕩向着重慶進發。
大軍所過之處,是山搖地動,張獻忠得意非常。
“顧振華自視甚高,他要是帶着安國軍主力前來,朕或許還會忌憚三分,一支偏師就想搶走朕的四川,簡直癡心妄想。看到沒有,孤有百萬雄師,就算是一人吐一口吐沫,那也是驚濤駭浪,足夠把安國軍淹沒了!”
張獻忠囂張無比,經過了二十天行軍,龐大的大西軍主力終於來到了重慶城下。一望無際的人馬在城下安營紮寨,準備攻城。
顧振華親自帶領着衆將上城觀察,說實話顧振華還從來沒有見到過這麼大的陣仗。按照流寇的習慣,一杆大旗就代表一個萬人隊,一眼望去,至少有十幾面大旗迎風招展。大西軍就像是一個個勤奮的工蟻,在地上來回爬動。
俗話說蟻多咬死象,如此龐大的陣容,的確是強大的壓力,每個人的心頭都沉甸甸的。
吳凱傑忍不住嘆道:“王爺,不說別的,張獻忠拉人的本事可真不錯,這麼龐大的隊伍,光是看看就不寒而慄啊!”
馬萬年他們也有些緊張,反倒是久經大敵的金聲恆和李萬慶不以爲然。
“王爺,這大西軍和韃子不一樣,可戰之兵十不足一,我們必然戰而勝之!”
正在這時候,一陣陣的戰鼓響起,大西軍快速的集結到了幾桿大旗的下面,向着重慶壓了過來,密匝匝的人潮,無邊無比,閉塞了天地。
顧振華長出了一口氣,說道:“張獻忠的人海戰術來了,大傢伙都給我仔細迎敵。”
“是!”
衆將立刻到四面城牆準備,這時候炮聲,喊殺聲就響了起來,重慶山城,竟然一下子變成了汪洋之中的孤島,傲然屹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