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爵爺,您,您是說這些人的瘟疫能治好?”郭雲龍瞪大了眼睛,吃驚的問道。
不只是他,周圍的關寧軍也彷彿被雷擊一般,目瞪口呆。在顯微鏡發明之前,根本不知道細菌的存在,也就遑論瞭解傳染病的原理。
搞不清楚原理,自然就容易產生恐懼,尤其是崇禎登基這幾年,黃河以北戰亂頻繁,瘟疫橫行,甚至到了十室九空的地步。
恐怖的死亡率,飛速蔓延的疫情,再加上無知,絕大多數人都把瘟疫當成了上天的懲罰。
因此當軍隊之中出現了瘟疫的時候,所有人才如此的慌亂,甚至不惜活埋生病的士兵。聽到了顧振華的話,這些人就像是抓到了救命稻草一般,一個個目光灼灼的盯着他,弄得顧振華還有些不適應。
“諸位弟兄,雖然我瞭解一些瘟疫的原理,但是還沒本事治療。”
衆人一聽這話,頓時就低下了腦袋,最後一絲希望又破滅了!
“不過,這些弟兄得的不是瘟疫。”
“什麼?”一聽這話,郭雲龍差點從地上蹦起來,急忙問道:“顧爵爺,你可別開玩笑啊?”
還沒等顧振華回答,一旁的孫醫官就有些慌亂,急忙說道:“哼,我親自檢查的病情,又豈會出錯。這些士兵發病急,一個傳染一個,又嘔吐腹瀉不止,怎麼不是瘟疫的症狀,竟然胡說八道,簡直可發一笑!”
“可笑的人是你!”
顧振華在部隊的時候,也接觸細菌戰一類的知識,鼠疫就是其中重要的一種。鼠疫最初是由老鼠跳蚤傳染的,在人體能潛伏三五天,病死率極高,一旦感染,九死一生。臨牀除嚴重中毒症狀外,高熱伴畏寒、寒戰,淋巴結腫大,可有嘔吐、腹瀉、肝脾腫大及出血表現。
這是士兵的情況和鼠疫並不相同,絕對不可能是鼠疫!
“瘟疫雖然有嘔吐腹瀉症狀,但是這卻非主要症狀。染病的弟兄並無發熱的情況,而且即便是咳痰嘔吐,嘔吐物之中也沒有血絲,由此兩點瘟疫之說就不成立。至於所謂的傳染,恐怕也經不起推敲,如果是傳染,那就應該是相繼發病,中間至少要隔兩三天,而非一下子全都病倒。”
顧振華說的很明白,郭雲龍等人雖然不懂醫術,但是開始也不免產生了懷疑。
“顧爵爺,您說弟兄們是怎麼了?”
“如果我沒猜錯,應該是食物或者飲水之中,有了不潔之物,才集體食物中毒的。這種情況雖然很嚴重,但是絕非瘟疫,更不至於全都活埋。”
“庸醫,老子撕碎了你!”
最在乎顧振華話的就是那些倒下去的士兵,他們的命都懸在了一線,要真是瘟疫,他們就要被活埋了。
胡山一聽到是庸醫誤診,頓時掙扎着站了起來,晃晃悠悠的向着孫醫官撲了過去,其他已經被折磨的虛弱無比的士兵也都爬了起來,一起衝了過來。
“郭遊擊,快攔住這幫瘋子,我的診斷絕對沒錯,你怎麼連醫官的話都不信了,簡直荒唐透頂!”
孫醫官還在死撐,郭雲龍也不好下決定,只能看了看顧振華。顧振華擺了擺手:“衆位弟兄,先彆着忙,你們好好想一想,從昨天開始,你們吃的東西,喝的水,都有沒有問題?”
“顧,顧爵爺,小人想起來了,我們昨天喝的水的確有些發臭。”侯三懷掙扎着說道。
顧振華點了點頭:“和我去水源地看看。”
郭雲龍他們呼啦啦的陪着顧振華,來到了一處小河的旁邊,水流看起來很清澈,緩緩的流淌過來。
“顧爵爺,就是在這裡取水的。”
顧振華蹲下來,捧着水聞了聞,似乎有一股微不可查的臭味。
“走,到上游看看。”
顧振華帶着大家,走出了一公里左右,正好到了一處河流拐彎的地方,有不少落葉都淤積在了一起,已經腐爛變質,散發着一股刺鼻的味道。
顧振華隨手撿起一根樹枝,將腐爛的落葉撥開,只見裡面還有兩隻死狗的身體,已經泡的膨脹起來,好像一個氣球一樣。
“毛病就在這裡。”顧振華說道:“弟兄們是喝了不乾淨的水,纔出了問題。不過大家也要注意了,如果這裡不是死狗,而是死老鼠,或是染了瘟疫的屍體,大家接觸之後,恐怕就有感染瘟疫的可能。”
“爵爺,您說該怎麼治啊?”
“容易,煮點粳米稀粥,放點綠豆紅棗,另外在弄點鹽水,讓大家多喝點,一兩天就恢復了。只是這段時間,少不得要多跑幾趟茅房。不過大傢伙都給我記住了,不準到處方便,千萬不能污染水源。再有喝水必須燒開,多注意個人衛生。”
“這,這樣就行了?”郭雲龍吃驚的問道:“不用開幾副藥嗎?”
“可以,開點治拉肚子的藥就成了。不過我不懂這個,還是問問大夫吧。”
這時候嶽破虜已經揪着孫醫官的脖子,把他給提了過來。
“聽見沒有,將功贖罪的機會來了,快點給弟兄們開藥。”
“軍爺,小的不,不會開藥啊。”
“不會!”嶽破虜一把抓住了這傢伙的胸口,厲聲的質問:“你不是說自己是什麼吳又可先生的徒弟,在山西治過瘟疫,如何如何了得嗎?怎麼連治拉肚子的藥都不知道?”
顧振華把病根都找到了,孫醫官這時候早就氣場全無,哆哆嗦嗦的說道:“小人的確看吳先生治過瘟疫,可是小人只知道他是怎麼隔離區分,並不知道該用什麼藥。小人覺得隔離沒有活埋來的快,因此,才,才……”
他還沒說完,嶽破虜的大拳頭就狠狠的砸在了他的鼻樑子上,頓時鮮血橫流,把他給打出了好幾米遠。
“魂淡!敢拿弟兄們的性命開玩笑,我打死你!”
不只是他,頓時周圍一大幫的士兵都涌了上來,拳打腳踢,乾瘦的孫醫官叫嚷了幾聲,就沒了動靜,差不多被士兵的老拳,打成了豆餡。
“郭遊擊,這傢伙明顯是個騙子,怎麼混到軍隊裡頭了?”
郭雲龍苦笑了一聲:“顧爵爺,當兵多苦啊,連士兵都不時逃亡,更別說軍醫了,稍微有點本事的,都另尋門路了。這個傢伙來的時候,格外的硬氣,還以爲他是真有本事,因此就當成了寶貝,留在了軍營裡頭,沒想到竟然險些釀成大禍!”
顧振華也嘆了一口氣:“這幾天我給大傢伙講講急救常識,衛生守則之類的吧,別的不敢說,能讓傷病員至少多活三五成吧。”
“多謝爵爺!”
郭雲龍單膝跪地,以往他也沒把顧振華看在眼裡,這一次可是實心實意,沒有半點虛假。以往的軍醫都敝帚自珍,哪裡願意把看家的本事教給大家。顧振華能毫不猶豫的傳授救命的本事,實在是讓人敬佩。其他人也都跟着,跪倒了一大片。
“爵爺,救命之恩,沒齒難忘。從今後,凡是爵爺的命令,小人們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這些士兵多數都是耿直熱血的漢子,顧振華救了一百多條性命,又要傳授大傢伙知識,簡直就是再生父母。每個人都從心眼裡感謝他,愛戴他。雖然和吳三桂或許還沒法比,但是顧振華也有了相當重的分量。
按照顧振華的指導,給士兵們餵了稀粥,又讓他們喝了鹽水。到了晚上的時候,終於陸續有人停止了腹瀉,恢復了精神。
一場危機終於解除了,顧振華這個忠勇伯的頭上又頂上了一頂神醫的光環,賊亮賊亮的!
大軍終於安全的回到了山海關,顧振華的兩千人被暫時放在了城西。
剛剛忙完了安營紮寨,顧振華又去看了看生病的士兵,大家已經基本恢復差不多了。
“爵爺,俺好了,再和您比比摔跤怎麼樣?”胡山賊兮兮的說道。
“沒問題,本爵還怕你不成?”
“弟兄們,大家都好好養着,到時候給爵爺一個好看啊!”頓時上百個人一同答應,帳篷之中充滿了歡聲笑語。
顧振華離開了這些士兵,剛剛回到帳篷,郭雲龍就帶着一個人五六十歲的老儒生,等在了門前。
“顧爵爺,這位是李濟伯先生,他給大帥當過啓蒙老師。”
“見過李先生。”顧振華急忙和李濟伯見禮,老者也回了禮。
郭雲龍笑道:“顧爵爺,李先生的公子幾個月前受了箭傷,想請您幫着看看!”
顧振華一聽,苦笑着說道:“郭遊擊,你還真當我是神醫啊?”
“我看您比神醫還神呢!”
“哈哈哈。”顧振華爽朗的一笑:“那好,我就去看看,不過千萬別抱太大希望。”
郭雲龍一看顧振華點頭了,格外的興奮。只是一旁的李濟伯卻沒有什麼表情,默默看了顧振華幾眼,然後說道:“顧爵爺,老夫有幾句私密的話,想要和你聊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