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當家的,這次遇到的點子太硬了,豹子帶過去的七個弟兄,和他都死了(漢明大黃袍337章)。連嶺南箭宗的人,那晚都在這個楊院長手上吃了虧,小的和老椿頭也被他識破了。”
那個老頭眉頭一豎,輕咦道:“哦?連嶺南箭宗的人都出手了嗎。這真是破天荒了。這個姓楊的多大年紀,叫什麼?”他緩緩轉過身子,白髮蒼蒼,除了那老人斑之外,臉上坑坑窪窪的,深一塊淺一塊,似乎被什麼東西割傷過。
“年紀不大,大概三十歲的樣子,好像……好像叫楊帆。”黃羊記起軍營中的那位中軍提及過。如今他已經絲毫沒有了利用價值,所以在老者面前,也是格外的拘謹。
老者的手杖墜落在地,喉嚨一鼓,身體不自己地顫動着。“大爹,你……怎麼了?”齊天虎見到老者晃動的身子,趕緊上前攙扶。
老頭弓着背,顫抖着道:“去!你親自去把這楊先生迎上山來!”他的聲音有些顫動,齊天虎恭敬地應道,趕緊和黃羊二人走出屋子,帶着幾十個弟兄下山迎接。
老頭招手,一邊的那個後生趕緊上前,撿起那手杖,道:“大公,您的手杖。”老頭握住手杖,微微直了直身子,道:“快扶我上寨哨。”他招了招手,似乎很着急的樣子。
後生如臨大敵,以爲老者是有什麼要部署,不敢逗留,趕緊跑過去,道:“是。”
後生扶着老頭,快速朝上邊走去。他攙着老頭的手,分明感覺到老頭是在不住地顫動,比以往都要厲害許多,難道是因爲那個“恐怖”的楊先生嗎?想到這,他不覺害怕起來,這個楊先生到底是長了三個頭還是六隻臂膀,連見過大世面的阿公都嚇得不輕。
“阿公,我揹你上去吧。”
以前的話。若是在他面前提出背,準吃悶棍,然後老者就會呵斥道:“老子還死不了。”不過這次老頭似乎很急,趕緊上了後生的背。讓他往上邊噌噌跑上去。
……
……
老者稍稍緩了一口氣,站在哨口,看着山下隱隱約約的大軍,一小股隊伍正在緩緩行徑着,他眯着眼。在這個人羣中四處搜索着,想要找出那個人。他將木杖倚在一邊,雙手扶着欄杆,這樣能夠讓他更好地保持身體的平衡。
他看了很久,不知道是老了,視力弱了,還是因爲有些泛淚的原因,模模糊糊地,看不清。他擦了擦眼,繼續凝望着。
“這個。不是。”他自語一句,繼而低了點頭,視線挪動。
“這個嗎?似乎要比他來得壯一些。”
他找了好久,模模糊糊地,都看不真切。那羣山上的人,終於近了。老頭踮起腳尖,不斷調整着方位,想要鎖定一個他認爲的楊先生。終於,在幾十人中,他依稀找到了那個熟悉的身影。不過他還難確定。就是那位楊先生。
小隊緩緩行徑,老頭過了很久,纔敢擡起頭,去看看那位他生命中的貴人。到底是不是他。他很怕失望,聽說他已經是爵爺了,然而,之後,便再也沒有他的消息了,老頭擡起頭。繼續朝那人堆中望去,終於,他那雙手再次顫抖起來,轉身往下邊走去。
一邊不敢出聲打擾的後生拿起手杖,匆匆趕上去,喊道:“阿公,你的仗!你的仗!”他趕緊追上去,生怕老頭子摔出個好歹來。
齊天虎領着楊帆一行人終於來到了寨門前。他一路上不停了試探楊帆,都沒有試探出所以然來,便笑道:“楊先生這次上山,是要和咱涼虎寨做什麼交易,不妨直說了吧。我齊天虎先給您陪個不是,這幾日前是我涼虎寨對不起您在先,我給您磕頭賠不是了!”
齊天虎也是個爽快人,當着百餘人的面,直接跪在楊帆面前,欲要磕頭。楊帆立馬扶起齊天虎。雖然不知道這齊天虎是何居心,但楊帆決不可讓他當着這麼多人的面,給自己磕頭,然後欣然接受。
就怕這滿山的兒郎,因爲今日他大當家跪下賠禮道歉,看成是一種楊帆對於齊天虎的羞辱,懷恨在心,這樣就麻煩了。
“齊當家的何必如此,正所謂不打不相識,前邊的事,就當老黃曆,翻過去了。我們今日過來,就是共商山寨發展大計,沒有其他的意思。”一邊的陳王廷暗自腹誹道,是不打不識相,這些流寇,當初在山東走鏢的時候,就遇到過很多,後來他二關公的威名出來了,別說打劫了,途徑山頭,都要下來送杯水,送點時令水果啥的,就是不打不識相。
寨門晃的一聲,緩緩打開。老者匆匆跑出來,有些急促地看了一眼楊帆。是他,是小楊大人!這一刻,眼淚終於抑制不住,嘩的流下來,跪下叩拜道:“十三山老兵齊德貴,叩見楊爵爺!”他的眼前,那一幕幕場景再次浮現出來,圍困在大淩河城的絕望,楊帆很有鼓勁的呼聲,還有那時常在他入夢時,隱隱在耳畔響起的擂鼓聲。
他已然是一個白髮蒼蒼的老人了,但是他,還是有一腔的豪情,還能夠時常端起一杆土槍,體會當初那黃沙漫漫,熱血灑滿城的悲壯場面。
他本是一個普普通通的征夫,然而就在那一場大淩河之戰,他打出了一個大明人最豪氣的反擊戰,那一場血淚交加,那一場生死相搏的大戰,算是楊帆在歷史上改寫的濃墨重彩的一筆。
當領到那回鄉的盤纏以及軍餉的那一刻,這個老征夫,落淚了。而今日,當他再次見到那個擂鼓淩河城,那個敢爲喪生弟兄追敵報仇的楊爵爺,回來了!他何嘗不興奮,何嘗不激動!
將軍未老,征夫白髮。人歸魂難還,那淩河城邊上,十三山頭,如今還有多少,唱着那煌煌靈歌?
楊帆感覺到頭皮一陣發麻,這一聲爵爺,叫的比他聽過的任何一聲,都要來得真實。他緩緩走過去,同樣跪在老者前邊,叩首一禮,道:“對不住了,好久不見。你們還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