徒河百姓終究是逃過一劫,但徐榮來援並不能使這麼一座殘破的縣城變的固若精湯。發動城內民衆搶修一夜,也只能勉強修補各處城。在第二批援軍到來之前,徒河依舊危機四伏。
“閻柔,你先歇息兩日,城池就交予本將。”忙活道天明,徐榮對閻柔說道:“你儘管放心,待你休息好了,榮定會原原本本的將城池交還你手。”
捂着腹部強忍着傷病嗲來的痛楚,閻柔無奈苦笑。原本以爲可以瞞過徐榮,沒想到對方早就看出自己不正常。閻柔閉眼點頭,蒼白的雙脣怒動半晌開口道;“一切有勞將軍了。”說着將捂着腹部的手掌攤看一看,掌面上沾滿了鮮血。
“這個仇,主公會爲我們報的。”徐榮雖然對外族兵士一如既往的表示不屑,但也不會自大認爲就憑藉手上那點兵馬擊敗蹋頓。只有劉氓親率大軍到來,才能迎來勝利的曙光。
被徐榮等人寄予希望的劉氓,此刻不過是剛剛踏入幽州范陽郡,離州治漁陽都有一段不小的距離,何況是幽州東北方的昌黎郡。但大軍行進是急不來的,劉氓心中焦急但也無可奈何。
“末將鞠義,見過閻州牧。”被劉氓指派來幷州並給徐榮打下手的鞠義毫無疑問的成爲幷州集團二把手,此次馳援幽州後行步卒就由他統帥。
“將軍總算是來了。”險瀆城內,閻柔點頭拉着鞠義開口說道:“將軍一來,我幽州無憂了。”
“大人所言何解?徐榮將軍不是已經來了嗎?”在鞠義看來,這些外族雖然叫着兇,但也不會太難對付,徐榮帶着兩萬精銳騎兵,那可是一把大殺器,有他在難道蹋頓還能翻起什麼花樣。
閻圃一看鞠義神情就知道對方和自己之前一般輕視了烏桓、鮮卑等外族,只能將數日來的戰事與剛從徒河傳來的戰報告訴鞠義。後者一聽面部表情卻是連續變換,好在也是征戰半輩子的沙場老將,不一會就穩住了心神,恢復之前的肅容。
“之前來攻打險瀆的烏桓兵馬回撤,那徒河豈不是又多了一分危險?”鞠義皺眉思索着,“若是這些兵馬沒有撤兵,只是在外埋伏,我等又將陷入被動。”
“這點鞠將軍儘管放心。”閻圃搖頭笑道:“烏桓兵馬沒有糧草輜重,豈能在城外逗留?只不過將軍還需再勞累一番,連夜趕向徒河。”
“本將留下八千兵士助大人守城,如此即使再有外族襲擊可能抵擋十日半月。”鞠義考慮半晌開口道:“大人以爲如何?”
“如此也好。”閻圃點頭答應道,雖然此時險瀆還算安全,但誰能肯定外族就會放棄分兵的計劃,或許要不了多久,又會有兵士來襲也說不一定。
鞠義與麾下步卒也顧不上歇息,在城內休整一番趁着月色重新出發,向徒河方向趕去。此時的徒河城幾經戰火襲擾,四處城牆俱顯破敗之色。
徐榮撐着那雙佈滿血絲的明目,在四處城門間巡視着,戰事到了這份上,即使半夜也不能疏忽一點。因爲誰也無法肯定,蹋頓不會趁夜偷襲。
待到天邊泛起白光,徐榮才能稍喘口氣。一天十二個時辰他也只有這一時半刻可以歇息,按照蹋頓出兵的慣例,再有半個時辰就會大兵壓進了。
正如徐榮所猜測,不多不少正好半個時辰過後,城外再次出現鋪天蓋地般的人潮。蹋頓麾下兵馬經過連日來的苦戰似乎並沒損失多少,從遠處看依舊如此龐大。
徐榮馳援那日雖然守住了徒河城,但要論到殺死的烏桓、鮮卑兵卒,卻是沒有多少。外族兵士大多是被騎兵隊的氣勢所迫而向回撤,除去死去的幾個首領能稱得上是一筆損失,當場戰死的數千近萬兵卒,對於擁兵十四五萬的蹋頓而言,算不得傷筋痛骨。
看了看周圍兵士的表情,徐榮只能苦澀低嘆。不少兵卒都被蹋頓攻城的氣勢給震懾住了,彷彿外族兵士永遠殺之不盡一般。徐榮有心告訴麾下將士外族也是人,只不過在城外數不清的兵卒面前,任何言辭都顯得空虛、無力。
“按步卒行軍速度來算,鞠義也該到了吧。”徐榮只能在心中期待着援軍到來,畢竟在雙方兵卒絕對差距面前,城牆之利也不過是個笑話,何況此時徒河城牆也是殘破不堪,地利也在漸漸離徐榮而去。
狠狠的甩了甩腦袋,徐榮試圖讓自己顯得更爲清醒,攻城的先頭兵士已經靠近城門不足百米。主將沒下令守城兵卒並沒有胡亂進攻,直到外族兵士靠近至五十米內,徐榮才咆哮着號令城頭弓弩手射箭。
死守城池十數日,城內的戰備物資幾近匱乏。徒河只是一個小縣城,若非此時之正是與外族交戰,徐榮等人根本不會倚靠此城固守。可他們不能離開,因爲城內還有數萬百姓,那些等待着他們擊敗來犯之敵還幽州一片清新的大漢百姓。
今日是徐榮來到徒河的第三日,前兩日徐榮都只能勉強將戰事拖至夜晚,才令蹋頓無奈引兵退回。但今日是否還能擋下蹋頓腳步,他徐榮不確定,城頭的兵卒同樣不知。
“投石車準備,不要吝嗇,都給我出全力殺敵”徐榮扭頭對城頭擺放着的十架投石機操作兵卒大喝着。“給我瞄準地方衝車,把他砸了。”
聽到徐榮如此說,兵士們也開始行動起來,投石車所用石料同樣不多了,但將軍既然下令,他們就要將命令執行下去。調試角度,然後開始進攻,一顆顆十餘二十斤重的石塊,砸在外族衝車周圍,命中的雖然不多,但也讓衝車暫停前進的腳步。
“我烏桓兒郎豈可如此怕死,都給我衝”蹋頓同樣看到了前方情形,冷聲喝罵着麾下兵士,雙手不停的揮舞,似乎在下達什麼命令。
投石車雖然能阻擋對方一時,卻攔不了一世。烏桓兵馬只不過多花一炷香時間就推着衝車來到城下。徐榮望着城下叩門的大殺器,幾次都有領兵出城一戰的想法。
好在腦子還算冷靜,將這無異於自殺的想法壓在心底。此時出城或許不等他將對方衝車毀了,對方兵卒就能順勢殺入城內。
城頭上守城的步卒已經不夠,徐榮很無奈的將麾下騎兵調上城頭一齊守城。讓騎兵放棄高機動性的運動戰,而改爲在城頭堅守。這是徐榮的無奈,也是此時徒河城的悲哀。培養出一位合格的騎兵所耗費的錢糧遠遠超過步卒,但在這時騎兵卻是被徐榮拉出來幹這些粗活。
徒河戰事依舊響徹方圓十餘里地,激烈的戰事讓數裡外的鳥林中鳴聲不斷。而鞠義此時離徒河縣城依舊有段不短的距離,三萬兵卒帶着不少輜重補給正在官道上行進,好在之前鞠義猜測的伏兵並不存在,這讓援軍輕鬆不少,只需悶着頭趕路。
當太陽升到衆人腦袋頂上,即使是初春時節,也讓人感到一陣溫熱。汗珠順着臉頰滴落在城頭,不消數息時間就會消失於天際。或是與身上的血水相融,讓人無法分辨。
“第一隊回營休整,第二隊上來。”徐榮沉着臉吩咐道:“都給我快點”顯然兵士們也十分珍惜難得的休息時間,一個個的迅速與上得城頭的兵卒交換位置。
“徐榮,你也去歇會吧。”不知何時,閻柔又出現在城頭,右手握着長槍,輕聲說道。
“我怎能休息,你怎麼上來了。不是讓你在府裡休養身子嗎。”徐榮皺眉看着閻柔,開口問道。
“戰事如此慘烈,叫我如何休養?”閻柔擺手打斷即要開口的徐榮,搖頭道:“柔這點傷還不礙事,比起武藝你可不是我對手,今日接下來就交給本將吧。”
徐榮閉眼搖頭嘆息:“我不勉強你,既然此處有你鎮守,那我就去其餘城門巡視,一旦出現變故也好及時調遣。”
“好。”閻柔點頭,提起杵在地上的長槍,轉身健步衝向城頭。槍尖突進帶去一名烏桓族兵卒性命。
閻柔帶傷再戰,在一定程度上刺激了城頭一衆兵卒。爲將者身先士卒總能讓麾下兵士跟着爆發出數倍的戰力。也就靠着將士一心的堅持,徒河城才能數次險險度過難關。
“看來是我蹋頓小視了漢人。”蹋頓皺眉望着城頭上的戰事,明明數次漢人都要守不住城頭了,卻又能咬牙挺過來。再看看身旁的難樓等人,蹋頓不由得心生煩悶。
同樣是一個鼻子兩個眼,爲什麼自己烏桓族人一打敗仗就是往回逃,而不像漢人那般堅韌。這時蹋頓確實在懷疑,烏桓真的是天神眷顧的族羣嗎。
“將士們,我們又堅持了一天。”黑夜降臨,蹋頓帶着兵卒退回營寨。即使徒河城破敗成如今模樣,蹋頓都不曾有過夜戰的舉動。徐榮等人不清楚是爲什麼,但對方如此做卻是給了他們繼續堅守的機會。“只要再守一兩天,新的援軍就要到了,告訴我,能不能守下去?”
“堅守城池,以待援軍”“堅守城池,以待援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