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到所有諸侯皆安頓妥當之後,尹銘便與孫堅聯袂來尋高順,問起洛陽發生之事。
高順一五一十的將洛陽發生的一切告訴二人,當聽到漢獻帝及其嬪妃等被董卓殺害,董卓亦自焚於德陽宮中時。孫堅只覺腦中一陣轟鳴,他難以置信的瞪大着一雙眼睛,死死的盯着已經燒爲灰燼的德陽宮。
尹銘卻是沒什麼感覺,只是爲這巍峨莊嚴的巨大宮殿被廢而感到遺憾,見到孫堅如此魂不守舍的樣子,心中哀嘆不已,知道孫堅一時還難以接受,正欲上前安慰幾句。突然,孫堅發了瘋使得往坍塌的德陽宮跑去,尹銘知道其心智已然迷失,當下不敢鬆懈,趕緊追着孫堅身後朝德陽宮而去。程普、黃蓋、韓當、祖茂等人神情嚴肅凝重,緊緊的護着孫堅趕至德陽宮。
“主公,從裡面找到十一具屍首,算算人數,以及其衣着,想來陛下與娘娘們都沒能倖免,其中還有一具是董卓的。”德陽宮前忙碌的郝萌見到尹銘,趕緊上前施禮。
郝萌一直在撲滅大火,是以十一具屍首只是被嚴重燒壞,並沒有燒焦,通過殘餘的衣物及模糊的相貌,還是勉強可以辨認出來那個漢獻帝等人的。
“陛下了?”孫堅顫抖着雙手抓住郝萌,滾燙的淚水盈眶而出。
“末將小心的將陛下移到大殿外了,在南邊,主公、孫將軍請隨我來。”郝萌說着便引領着尹銘及孫堅等人來到南大殿外。
此時,外殿廣場上鋪着一張寬大的金絲雲紋錦帛,其上平整的躺着一具焦黑的,略見變形的屍體。旁邊同樣鋪着張大錦帛,上面齊整的擺放着十具焦屍,從外表來看都是女性,看來那些便是漢獻帝的嬪妃們以及她們的侍女了。
而在兩張錦帛之下,很隨意的丟着一具焦黑,肥大的屍體,尹銘一眼就認出這是董卓。
“惡賊!”
孫堅同樣認出董卓的屍體,頓時怒氣沖天,隨手撿起地上的一根撲火用過的枯樹枝,衝到董卓屍體前,論起枯樹枝就是一陣猛打。
尹銘沒有去勸阻,任由孫堅發泄心中的怒火,程普、黃蓋等人想去勸阻,卻又礙於盛怒中的孫堅,都不敢上前。
噼噼啪啪的鞭打了一陣,孫堅也漸漸清醒過來,而董卓的屍體也被孫堅抽的血肉模糊了。
“文臺大哥,算了,他都已經死了,咱們還是去把這個噩耗告知諸位諸侯吧。”尹銘看看也差不多,便上前勸說道。
“蒼天啊,你真要絕了我大漢基業不成?!”孫堅搖搖擺擺的將手中枯樹枝丟掉,整個人卻撲倒在地,雙手不斷的拍打着青石砌成的廣場。
“主公!”程普、黃蓋等人心痛自家主公,慌忙去扶孫堅,卻見孫堅一雙手掌已經是鮮紅一片。
尹銘受其感染,心中傷痛十分,強令程普、黃蓋二人將孫堅攙回營地,自己則到衆諸侯紮營之處,將漢獻帝之死告知衆人。
一衆諸侯突聞噩耗,有若天塌地陷般,有嚎啕大哭者,有昏厥者,還有痛惜頓足者,幾千年來的帝王封建思想,使得諸位諸侯感覺到了世界末日的到來。不知道過了多久,衆人的情緒漸漸平息下來,但是悲痛欲絕的表情卻凝固在了他們的臉上,中軍帳內死氣沉沉。
“諸位,如今西涼軍已經羣龍無首,我等應該乘勝追擊,一舉將其消滅,以免後患。”尹銘環視一圈情緒不高的諸侯們,努力的鼓勁道。
袁紹英俊白皙的臉上滿是哀傷,只見他無力的擺了擺手,以沙啞的聲音說道:“董賊已亡,餘賊不足爲患,還是先將陛下的大行之禮辦好,再選一漢室宗親繼承大統。”
“唉,如此我先走一步了。”尹銘長嘆一口氣,拂袖而去。
尹銘悲哀的發現,這些根本就是一羣腐屍,難怪其中無人可以稱霸。
曹*本來就聽的窩氣,此時見到尹銘黯然離去,再也坐不住了,望着袁紹說道:“雖然董賊已亡,然手下李傕、郭汜卻依然保全其十餘萬西涼軍西去,若不早除,
日後必爲禍亂,我等正可乘勢追襲;本初卻按兵不動,這是何也?”
袁紹嘆息道:“如今天子以殤,諸兵疲睏,進恐無益。”
曹*急切的說道:“董賊焚燒宮室,陷殺天子,海內震動,不知所歸:此天亡之時也,一戰而蕩平餘逆,再取漢室立儲,天下可定矣。諸公何疑而不進?”
一衆諸侯如今卻是異常心齊,皆言不可輕舉妄動。
曹*勃然大怒,環視衆諸侯道:“豎子不足與謀!”
當即便獨自率領本部兵馬萬餘衆,領夏侯惇、夏侯淵、曹仁、曹洪、李典、樂進等,星夜來趕李傕、郭汜亡命奔逃西涼十餘萬的大軍。
且說李傕、郭汜領軍行至滎陽地方,其太守爲董卓的女婿牛輔,官職中郎將,牛輔此時還不知道李傕、郭汜殺死董卓的兄弟,只知道西涼軍大敗,急忙出來迎接,卻不想被李傕、郭汜二人一刀斬殺,其手下兒郎皆被李、郭二人收編。
這時,李傕屬下謀士賈詡說道:“丞相已亡,我等又新棄洛陽,防有追兵。可教楊奉軍伏於滎陽城外山塢之旁,若有兵追來,可竟放過;待我這裡殺敗,然後截住掩殺。令後來者不敢復追。”
李傕大喜從其計,又令郭汜引精兵遏後。果然不出賈詡所料,郭汜正行間,曹*一萬餘軍迎頭趕上。
郭汜大笑道:“不出賈詡所料也!”當即將軍馬擺開,殺入曹*力竭之軍中。
曹*憤然出馬,大聲喝叫道:“逆賊!弒殺天子,禍害百姓,將欲何往?”
郭汜也大罵道:“背主懦夫,何得妄言!”
說話間兩軍已絞殺在一塊了,夏侯惇挺槍躍馬,直取郭汜,戰不數合,李傕引一軍,從左邊殺來,曹*急令夏侯淵迎敵。不想右邊喊聲又起,原來是李肅引軍殺到,曹*又慌忙令曹仁迎敵。三路軍馬,勢不可當。
曹*一萬餘軍畢竟抵敵不住數萬之衆的飛熊軍,漸漸被飛熊軍所殲滅,曹*看的心急火燎,急忙下令突圍。李傕、郭汜、李肅等引飛熊鐵騎趁勢掩殺,曹*軍大敗,回望滎陽而走。才走到一荒山腳下,時約二更,月明如晝。方纔聚集殘兵,正欲埋鍋造飯,又聽得四圍喊殺聲響起,李傕部將楊奉之伏兵盡出。曹*慌忙策馬奪路奔逃,正遇楊奉領軍殺到,嚇得曹*轉身便走。
楊奉也不追趕,駐馬彎弓搭箭,只聽“咻!”的一聲,箭矢流星一般射出,正中曹*肩膊。
“啊!”曹*大叫一聲,帶箭逃命,踅過山坡,這時又有兩個西涼軍士伏於草中,見曹*奔馬而來,二槍齊發,曹*戰馬中槍而倒。曹*也是翻身落馬,被二卒擒住,就欲拿去與楊奉請功討賞,卻不想斜裡殺出一將,飛馬而來,揮刀砍死兩個步軍,下馬救起曹*。
曹*驚慌視之,乃族弟曹洪是也。
曹*看到曹洪先是一喜,其後面色大變,急切的叫道:“吾死於此矣,賢弟可速去!”
曹洪毅然搖頭說道:“明公且上馬!洪願步行。”
曹*大急,說道:“賊兵就要趕上,你沒有坐騎,將之奈何?”
曹洪灑然大笑道:“天下可以無洪,卻不可無公。”
曹*大爲感動,真切的說道:“我若再生,皆你之力也。”
當下不再客套,翻身躍上馬背,曹洪爲減輕負擔,脫去衣甲,只拖着一柄大環刀跟在曹*馬後護衛而行。
大約走至四更時分,只見前面一條大河,阻住去路,可是後面喊殺之聲卻越來越近了。
曹*幾近絕望的哀叫道:“命已至此,不得復活矣!”
曹洪卻是不信天命,他急忙將曹*扶下馬來,脫去袍鎧,不顧曹*反對,以身揹負曹*渡水。
待二人才過彼岸,後面追兵已經趕到,隔着大河放出一陣箭雨。曹*、曹洪二人帶水而走。比及天明之時,又走了三十餘里,兩人實在累得不行了,就在土岡下少歇片刻。可是剛送一口氣,忽然喊殺之聲大起,二人擡
頭望去,只見一彪人馬流星般趕來,細細一看,卻是楊奉從上流渡河來追。
曹*、曹洪二人立時慌了手腳,曹洪將曹*擋在其身後,正準備於楊奉拼命之際,只見夏侯惇、夏侯淵引數十騎飛奔而至。
夏侯惇人未到聲先至,只見他一聲大喝:“楊奉休傷吾主!”
楊奉聞聲便奔夏侯惇殺去,夏侯惇渾然不懼,挺槍就往上迎。交馬數合,夏侯惇暴喝一聲,將楊奉刺殺於馬下,又領軍殺散一衆餘兵。
過的不久,曹仁、李典、樂進等人也各自引兵尋到,見了曹*,憂喜交集。聚集殘兵,發現還不足二千餘人,傷心之餘,只得還回河內,以其日後再招兵勇。
李傕、郭汜、李肅等人消除後患,歡喜的領着十餘萬西涼兵,押着數千余車金珠緞匹好物,自往長安而去。
洛陽城中衆諸侯各自回到自家營地,從漢獻帝的突然駕崩中清醒過來之後,衆諸侯似乎都看到更爲美好的東西,是以他們的行爲舉止也變得越發詭異起來。
這時,尹銘得到消息,說中山國被不明勢力突襲,所幸沒有大的損失,而那些作坊也都暫時遷到了河內,烏雅夫人等人也都一同遷到了河內,尹銘擔心河內有失,便與孫堅告辭,又去與袁紹等一衆諸侯告別離去。
尹銘拔營而去,留下孫堅一人留居洛陽,屯兵城內,他將帳設於建章殿基之上,那裡正是德陽殿之後,也是漢獻帝駕崩之所。
連日來,孫堅令軍士們掃除宮殿瓦礫。凡董卓等所掘之陵寢,皆盡掩閉。再於太廟基上,草創殿屋三間,然後又請衆諸侯立列聖神位,宰太牢祀之。祭畢,一衆諸侯各懷鬼胎盡數散去。
孫堅一人歸得寨中,是夜星月交輝,孫堅心中傷感無限,乃按劍露坐餘外,仰觀天文。見到紫微垣中昏暗漆黑。
孫堅長吁短嘆,喃喃自語道:“帝星昏暗,賊臣亂國,萬民塗炭,京城一空!”言訖,不覺淚流直下。
“主公,勿要太過傷感。”程普等人安慰孫堅道。
這時,傍有親兵軍士指着不遠處,大叫道:“主公,您看,殿南有五色毫光起於井中。”
“那是何物?”孫堅順着軍士所指看到異色光華,“快,下去看看,看井下到底有何物?”說着急忙喚左右軍士點起火把,下井打撈。
半響之後,軍士們撈起一具婦人屍首,雖然日久,但其屍不爛。看其模樣美豔,宮樣裝束,項下帶一錦囊。孫堅忙叫人取來打開一看,只見內有硃紅小匣一個,且用金鎖鎖着。
孫堅小心翼翼的將其啓開視之,頓時一驚,原來裡面竟然是一方玉璽。其形狀方圓四寸,上鐫五龍交紐;傍缺一角,以黃金鑲之;上有篆文八字雲:“受命於天,既壽永昌。”
孫堅得此玉璽,不由怦然心動,乃問程普其究竟。
程普沉穩老練,沉思良久,又觀孫堅神色,之後說道:“此傳國璽也。此玉是昔日卞和於荊山之下,見鳳凰棲於石上,載而進之楚文王。解之,果得玉。秦二十六年,令良工琢爲璽,李斯篆此八字於其上。二十八年,始皇巡狩至洞庭湖。風浪大作,舟將覆,急投玉璽於湖而止。至三十六年,始皇巡狩至華陰,有人持璽遮道,與從者曰:‘持此還祖龍。’言訖不見,此璽復歸於秦。明年,始皇崩。後來子嬰將玉璽獻與漢高祖。後至王莽篡逆,孝元皇太后將璽打王尋、蘇獻,崩其一角,以金鑲之。光武得此寶於宜陽,傳位至今。近聞十常侍作亂,劫少帝出北邙,回宮失此寶。而今又逢聖上突然駕崩,說明漢室已亡,今上天授此與主公,必有登九五之分。依屬下看,此處不可久留,宜速回江東,別圖大事。”
孫堅此時矛盾重重,苦思許久,猛然點頭道:“德謀之言正合吾意。明日便當託疾辭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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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