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炎兒自然知道父親爲什麼將自己帶去成都,父親也爲這件事情和她交談過。她已經成年,又是祝氏部落的唯一繼承人,所以這些事情都要和她商量。
雖然她並不是很願意,但是她更不願意嫁給那個大狗熊一般的孟獲。在兩者相權的情況下,她也只能選擇後者了。選擇和驃騎大將軍聯姻,至少還能保全自己的部族,而要是嫁給孟獲,不說自己不喜歡,就是連自己的部族也會被孟氏部落吞併。在這兩樣的情況下,做出選擇已經很簡單了。
只是,對於未來,她還很茫然。對於大漢國的驃騎大將軍,她除了知道這些年他的赫赫戰功之外,對於他是老是少,是高是矮,是胖是瘦……這些情況祝炎兒是毫無所知。
按照經驗,驃騎大將軍這樣戰功彪炳的大將軍,年紀肯定已經不小,不說垂垂老矣,至少也不會是一個青年。
還有,雖然傳說這個驃騎大將軍很好色,討了很多的老婆,但是他是否會喜歡自己這樣的一個異族女子,自己是否能夠得到幸福,種種的一切,祝炎兒毫無把握。可以說,對於未來,是一片未知,一片灰暗。
對於今天在這峨眉山中偶遇的這個青年,祝炎兒很有興趣。
他看上去年齡不大,也就二十多歲的樣子。但是很明顯,他的身份不低,就從他身邊的那些護衛就可以看得出來。那些護衛,一看就遠遠超出自己父親的那些護衛。所以,這個青年應該是大漢國某個大人物家的公子。而且他應該是剛剛從中原過來,也就是驃騎大將軍征服了益州之後來的。
從他的那個護衛首領不經意間露出的一點口風,這個年輕人應該是大漢國現在的都城無極城的人。那麼,想來他應該是認識驃騎大將軍的。很多次,祝炎兒都想向他打探一些大漢國驃騎大將軍的情況,但是她知道,漢人都是很講究禮節的,雖然現在她和他們已經認識,但是就這麼冒冒失失的去打探,還是顯得很失禮。
他告訴自己他名字叫凌風,據自己所知,大漢國又好像沒有什麼淩姓的大人物,想必他並沒有告訴自己真名。看來他對自己並不是太信任。漢人就是這樣,心眼兒多,什麼時候都要留一手,不像自己這一族那麼爽快利落。不過這是幾乎所有的漢人都一樣的,所以並不怪他。
還有一點,自己從他身上總是感覺到一股殺伐之氣,那是一種經歷了無數血戰後才能夠凝鍊出的氣勢,也是無數次戰鬥中不自禁的出現的氣勢。雖然他已經儘量控制這種氣勢,但是自己還是感覺出來了。
這樣看來,他又應該是此次北疆平定益州的戰將之一。只是自己對北疆的將軍的情況並不知曉,想猜測也難以實現。
突然,一個念頭出現在祝炎兒的心裡頭:他不會就是大漢國的驃騎大將軍吧?
祝炎兒被自己的這一個想法嚇了一跳。
驃騎大將軍親征益州,這個消息她還是知道的。但是據自己父親派往成都的使者所言,驃騎大將軍應該身在江州。不過,使者回到南中已經整整十天了,在得知自己這一方的各部首領將要去成都,驃騎大將軍應該會來成都。那麼,驃騎大將軍出現在這犍爲郡也並不意外。只是,這可能嗎?他身爲大漢國的驃騎大將軍,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可謂萬金之軀,豈能這樣隨隨便便的到處亂逛?再說,他看上去也就二十出頭的樣子,又怎麼可能是大漢國的驃騎大將軍?要知道,漢人最講求論資排輩,想成爲驃騎大將軍這樣的位高權重之人,僅僅有戰功還是不夠的,漢人所謂的資歷非常重要。就這一點,就已經卡住了他。
但是,那個大個子護衛首領的一句話卻是讓祝炎兒不太敢否定這種想法。那個大個子好像稱呼他爲“主公子”,顯然是一時說漏嘴了之後的臨時糾正。將其拆開來,很可能就是主公,只是那個大個子意識到說漏嘴,才改爲了公子。而之後,那個大個子和護衛們一直稱呼他爲大人。這已經很說明問題了。
祝炎兒左思右想,都不能確定到底是怎麼回事。剛剛確定一種想法,但是總是有原因來否定。
不過,下意識裡,祝炎兒卻是希望他就是大漢國的驃騎大將軍。
這一天的交往,祝炎兒已經對那個年青人有所瞭解,認爲他是一個很不錯的人。
首先,他很熱心。自己這個陌生女子他都不遺餘力的幫助,即使自己的要求顯得很無理也一樣。還有,他的胸襟也很開闊,自己說漢人都是奸猾之人,這樣的冒犯語言,他都沒有生氣,反而是耐心的爲自己解釋。他還是一個多才之人,雖然只是偶爾的兩次吟詩,但是可謂都是極品佳作。所謂管中窺豹可見一斑,從他這兩次的即興之作可以看出來,他是一個很有才華之人。
最難得的是,他還會做飯做菜,晚上的這一餐飯,可謂是自己這一生中吃的最開心最暢快的一餐飯。這一來是因爲自己心情高興,而來則是他做出來的這個叫做火鍋的東西實在太好吃。而他所用的食材,可都是一些簡單至極東西,甚至就是在山中都完全可以備齊。
祝炎兒知道,在漢人之中有一種說法叫做君子遠庖廚。在庖廚裡忙活的人不應該是君子。因爲廚師大多是屠夫,要殺雞殺鴨的,不是文明人應該做的。君子應該衣冠楚楚,面含情眼含笑,手裡拿的是書,嘴裡說的是四書五經,不是屠夫那樣粗衣油垢,眼有兇光,手裡拿着刀子,嘴裡唸叨着這隻肥那隻胖。於是,君子是文明人,屠夫是粗俗人,文明與粗俗就這樣很簡單的區分了出來。人們嚮往文明人,對粗俗者不屑一顧。並由此讓那麼多不文明的人,也會找件美麗的衣服,把自己打扮成楚楚動人樣,裝個文明人。
漢人的文化,祝炎兒還是瞭解一些。因此,她對這樣一個明顯是身居高位之人,卻是做得一手好飯菜很是意外。這樣的事情,要是出現在他們祝氏部落倒是沒什麼,因爲在他們祝氏部落,女人的地位並不比男人低,甚至還稍微比男人高那麼一點點。很多時候,一個家庭裡面拿主意的都是女人。但是,漢人的社會裡,那是很明顯的男尊女卑,女人沒有什麼地位。這樣的條件下,在廚房裡忙碌的,十之七八都是女人,男人在廚房裡面的,就只有屠夫了。
祝炎兒是一個十七八歲的少女,豆蔻年華的女孩兒,最是善於做夢。對曾炩的朦朧的好感,讓她下意識的將一切的好處都向曾炩靠攏。只是,這一切都只是下意識的,甚至她自己都絲毫未曾發覺。
在這個靜寂的夜裡,思緒萬千的不只是祝炎兒,還有那個小道士虛靜。一直以來,他就是他師傅和師叔使喚的對象。在這個偌大的金頂觀裡面,任何好處都不會落到他的頭上。這樣的生活,早就讓他極爲善於察言觀色。在曾炩到達的那一刻,他就發覺了曾炩的不凡。只是他很明智的沒有做出什麼行動,只是在一旁靜靜的觀察。
後來,曾炩在院子裡煮火鍋,虛靜也在那裡觀察學習。他很聰明,甚至可以說是過目不忘,雖然沒有學到多少知識,但是這並不妨礙他學到曾炩所作的菜,也就是那些大個子護衛們所說的火鍋。
虛靜從小就在貧困中長大的,這峨眉山中的一草一木他都瞭解,對於曾炩所用到的那些食材,他都認識。當曾炩用這些簡單的食材做出那香噴噴的火鍋的時候,虛靜就發現了其中的好處。那些東西都是這峨眉山中天然生長的東西,獲得不需要任何的金錢,因爲漫山遍野都是。而看見那位大人都那麼喜歡吃,虛靜相信,成都城裡面的那些官老爺們肯定也會喜歡。所以,如果自己將這些東西做出來,拿到成都城裡面去賣,那肯定很賺錢。對那些有錢的官老爺來說,就是以黃金的價格賣出這些東西,他們也不會皺一下眉頭。
更妙的是,他被那位大人任命爲這座金頂觀的觀主,還給了自己不少錢。那麼,自己完全可以去這周圍招攬一些無家可歸之人來幫自己做事,包括將這座金頂觀建成大人所說的旅館,還可以去成都城裡面開店,賣這個大人所做的火鍋,那樣,肯定是錢財滾滾而來。
想到這些,虛靜的心情更加不平靜。
不過,虛靜是一個知道感恩的人,這些都是大人給的,所以,他一定要向大人請示。而且,他知道,這個大人不是一個簡單的人物,有他的幫助,自己做事肯定是事半功倍。
虛靜本想現在就去向大人請示,但是考慮到現在已經夜深,去打擾大人的休息很不禮貌,甚至很可能被那些大人的護衛阻攔,所以他就打消了馬上去的想法,決定明天天亮了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