領着幾名羽林衛,劉辯雙手叉腰,筆直的站在王府正門,環顧着聚集在門外的百姓洪流。
見劉辯出了王府,黑壓壓的百姓立刻朝着王府正門涌了過來。當人潮涌動時,其中有些人心底隱隱的感覺到事情好像不太對,站在前面極力的想要頂住後面涌上來的人羣。
可這些能感覺到事有蹊蹺的人畢竟只是少數,更多的百姓則在幾聲“懇請洛陽王發兵剿滅西涼軍”的喊聲中,潮水般的前涌。
想要擋住後面人羣的少數人,勢單力薄,很快便被衝散,只能站在人潮中,眼睜睜的看着人羣朝着王府正門涌過去。
就在百姓涌向劉辯的同時,劉辯身後突然跑出數百名身穿紅色戰袍、頭盔上插着金色羽毛的官兵。
這些官兵跑出正門,絲毫沒有半點耽擱的衝到劉辯身前,環繞起一個半圈,將劉辯護在身後。
跑出正門的官兵,全都手按腰間佩劍,冷冷的瞪着正朝劉辯涌過來的百姓洪流。
城內百姓雖是被人挑唆,羣情很是激動,可數百名全副武裝、手按劍柄的官兵擋在面前,他們卻是不敢再朝前多跨出一步。人羣騷動了片刻,便安穩了下來。
領着龍騎衛前來保護劉辯的鄧展,走到劉辯左側後方,與所有龍騎衛官兵一樣手按劍柄,環顧着圍在王府外面的百姓,臉上是半點表情也無,讓人絲毫不會懷疑,只要有人意圖靠近劉辯,他那柄劍就會立刻出鞘將人斬殺。
百姓漸漸止住了騷動,一個個擡眼望着站在王府門外的劉辯,剛纔喊叫着要向劉辯請願的聲音,此刻也已是消弭不見。
“鄉親們因何聚集?”筆直的挺着腰桿,劉辯環顧着已經涌到離他很近的百姓人羣,高聲向人羣喊道:“鄉親們若是有事要說,只管說於本王知曉!但凡本王可爲鄉親們做到,定然竭盡全力!”
“殿下!”劉辯的話音才落,從人羣中就擠出了一個人,抱拳躬身向劉辯深深一揖,隨後問道:“聽聞殿下要發兵剿滅西涼軍,不知可有此事?”
走出人羣的,是一個看起來頂多十四五歲的少年。這青年穿着一身土青色深衣,深衣左側的衣袖肘部還補了塊四四方方的補丁。
他的衣服漿洗的很是乾淨,給人一種看起來很是清爽的感覺。不過這少年面相生的卻不是很好,他的臉頰並不像正常人那樣左右對稱,而是右側稍稍隆起,左側偏偏向下凹陷了一塊。
給人印象最深的,恐怕就是他的那隻鼻子。朝天鼻劉辯也是見過不少,不過大多都只是鼻孔朝前,可這少年的鼻孔,卻是呈四十五度角,朝上方生長,很是讓劉辯懷疑一旦下雨,他那鼻子裡是不是會儲進許多雨水。
看着抱拳躬身走出人羣的青年,劉辯對他說道:“剿滅西涼軍,乃是本王與衆位將軍於堂上商議之事,不知閣下如何曉得?”
“如此好事,殿下因何擔心鄉親們曉得?”劉辯的話音才落,那青年就直起腰,語氣中帶着幾分質問的向他問道:“鄉親們受那西涼軍之苦,過於猛獸,殿下出師討逆,乃是替天行道,鄉親們只會鼎力相助,殿下又如何不願讓鄉親們瞭解內情?”
少年年歲雖說不大,可連續發問,卻是讓劉辯也是一時語塞。劉辯愣了一愣,又將少年從頭到腳打量了一遍,這才朗聲說道:“本王今日便不再追究鄉親們從何得知大軍即將討伐西涼軍!鄉親們所聞消息,並無虛假,明日一早,本王便會親率大軍,前往長安,攻打西涼餘孽,以解長安圍城。”
“洛陽王威武!大軍威武!”從劉辯口中得到了確切的消息,人羣中傳出了一聲吶喊,緊接着無論男女老幼,所有人全都舉起了手臂,高聲呼喊了起來。
待到百姓們喊了一會,劉辯朝他們虛按了兩下手,接着對他們喊道:“鄉親們,洛陽城曾遭西涼軍洗劫,如今雖是百廢待興,城中所用糧草、錢財尚需河東供給。鄉親們請各安其職,種田的好生種田,經商的只管貨值,你等用心經營,把這洛陽給本王興建起來,便是對本王、對大軍最好的支持!”
“鄉親們散了!”劉辯的話說完之後,站在他身後的鄧展上前一步,朝聚攏在洛陽王府外的百姓們抱拳拱了拱說道:“殿下要與衆將軍商議討伐西涼軍之事,鄉親們留此無益。若要支持殿下、支持大軍,鄉親們便如殿下所說,各安其職,大軍對鄉親們,定會無限感激!”
說着話,鄧展抱拳朝百姓們深深一躬。圍在王府門外的百姓這才一邊相互議論着什麼,一邊向各條街道散去。
“方纔那少年呢?”待到百姓盡數散去,劉辯向四處看了看,沒見着那相貌奇醜的少年,扭頭向立於側後方的鄧展問道:“鄧將軍可有看到那少年?”
“一介狂生而已,且相貌奇醜。”鄧展搖了搖頭,有些不置可否的撇了撇嘴,對劉辯說道:“殿下因何問他?”
“此人年歲尚幼,卻言語不凡,假以時日定是大才。”看着街道上漸漸散去的百姓,劉辯對一旁的鄧展說道:“鄧將軍與龍騎衛將士皆已看到此人,此人相貌奇特,想必在人羣中也是能一眼將他認出。本王便將尋找此人之責,託付於將軍,切不可讓他從洛陽走脫了!定要將他請來,與本王相見。延請之時,若此人傲慢不羈,將軍也莫要着惱,只管知會本王,本王自去延請便是!”
“殿下……”聽了劉辯的一番話,鄧展着實是想不明白,劉辯爲何會對一個相貌奇醜的少年有如此濃厚的興趣,他剛要開口說話,劉辯卻已是領着幾名隨身的羽林衛,轉身進府去了。
直到劉辯的背影遠去,鄧展才向還圍在正門外的龍騎衛官兵們擺了下手,對他們喊道:“殿下的話,你等可都聽清了?”
“聽清了!”所有龍騎衛都仰起臉,望着站在正門前的鄧展,高聲應了一句。
“衆位便隨本將軍去尋那位小先生!記住了,一定要以禮相待,切不可呼喝扭送!”環顧着面前的龍騎衛,鄧展再次擺了下手,對他們喊道:“五人一隊,在城中尋找,去!”
“諾!”得了命令,龍騎衛官兵全都抱拳躬身應了一句,隨後五人一隊,很快便散向了城內的各條街道。
進了內園,劉辯的臉色一片鐵青。決定進攻西涼軍的謀劃,是他與徐庶及衆將領在正殿商議,並無外人,沒想到一天沒過,消息便已是滿城風雨,而且城內還有人鼓動百姓請願。
由此看來,洛陽城恐怕並不安穩。那些鼓動百姓的人,無論出於什麼目的,一定是想要在劉辯與西涼軍相互征伐中謀得好處,纔會如此急不可耐的敦促劉辯率軍清剿西涼軍。
“啓稟殿下,管亥將軍求見!”正往內園縱深走,一名羽林衛飛快的從後面跑了上來,到了劉辯近前,那羽林衛抱拳躬身向他稟報道:“聽聞管亥將軍所言,他是犯了大錯,特意向殿下負荊請罪!”
“負荊請罪?”聽完那羽林衛的話,劉辯轉過身,朝他擺了下手,對他說道:“去請管亥將軍前來相見!”
“諾!”羽林衛應了一聲,退後兩步,轉身飛快的朝外院跑去。
雙手背在身後,立於後園的青石路上,劉辯足足等了快一炷香的光景,纔看到**着上身,身上綁縛着一道道荊條的管亥,在那名羽林衛的引領下,沿着青石路快步他這邊跑來。
看見管亥身上綁縛的荊條,劉辯瞬間想明白了是何人將大軍要進攻西涼軍的消息散播出去。
到了劉辯近前,管亥“噗嗵”一聲跪倒在地上,躬着身子對劉辯說道:“末將得知殿下要進攻西涼軍,心內歡喜,便說於親隨知曉。不想卻傳得滿城風雨,特來負荊請罪,殿下若是還對末將着惱,請砍了末將這顆腦袋……”
“我當何事!”待到管亥把話說完,劉辯上前扶着他,將他扶了起來,微微一笑對他說道:“管將軍可是無心幫了本王一個大忙,既已負荊請罪,本王又如何會砍了將軍腦袋?”
得知百姓在城中聚集請願,心知出了大事的管亥,聽到劉辯說他是無心中幫了劉辯一個大忙,臉上頓時現出一片迷茫。
“快替管將軍解下荊條!”見管亥一臉茫然的看着他,劉辯也沒對管亥解釋,只是向一旁的幾名羽林衛吩咐了一句。
其中兩名羽林衛趕忙上前,幫着管亥將荊條解開。
待到荊條除去,管亥揉着被劃出一條條細小血痕的手臂,很是有些忐忑的向劉辯問道:“殿下當真不怪罪末將?”
“不怪罪!”劉辯嘴角掛着笑容,輕輕拍了拍管亥肌肉瓊結的手臂,對他說道:“只是將來本王與將軍們有所決斷,管將軍可不敢再於人面前亂說!有些事情,若是傳揚開來,大軍恐會遭來滅頂之災!”“末將不敢!”劉辯口中說着不怪罪,可語氣中,卻是帶着一些責怪的意思,心知此事做的差了,已是滿心愧疚的管亥抱拳躬身,竟是現出了少有的謙恭模樣,對劉辯說道:“若是末將日後再口無遮攔,殿下只管取了末將的腦袋,末將絕無半句怨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