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剛矇矇亮,五六騎快馬就出現在洛陽城內的街道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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街道上只有稀稀拉拉幾個早出攤的小販正在路邊忙着擺攤,到了白天會相當熱鬧的街市,此時還顯得有幾分清冷。
快馬如風,馬蹄踏着青石路面,隨着一陣雜亂的“的的”聲,很快便從街市上穿過,徑直衝向城西。
當這幾匹快馬從街道上穿過時,正忙着擺攤的小販都直起身子,向他們的背影望去。
“大清早的,洛陽王這是要去哪裡?”幾匹快馬從小販們的視野中消失,一個擺攤賣大棗的小販向離他不遠提着許多簍子出來販賣的小販問了一句。
賣簍子的小販撇了撇嘴,並沒回答賣棗小販的問題,只是低下頭,專注的又擺起了他的簍子。
帶着王氏姐妹和兩名王府衛士,在街道上策馬疾馳的,正是劉辯。
大婚之後,各路豪雄好似都很平靜,除了青州一帶,劉備正藉着得了他的允諾,加緊吞併青州,整個中原好似都進入了一種相對和平的階段。
劉辯很清楚,這難得的和平,對他來說是一種機遇。
將來還是要打仗,或許只要戰端一開,便會打上數十年。
常年的戰爭,必須有強大的經濟來支撐,無論是鋼鐵還是糧食、布帛,他管理的屬地內,都得要能自給自足,纔不會被其他豪雄在經濟上掐住了咽喉。
城西的街道,與城內的街道很是不同。
城內街道縱橫交錯、商鋪林立,而城西的街道,只有稀稀拉拉的幾家商鋪,更多的鋪子都是緊閉這房門,從一些鋪子內還傳出“叮叮噹噹”的敲打聲。
到了城西,劉辯勒住繮繩,放緩了行進的速度,一邊慢慢前行,一邊向跟在身後的王柳和王榛說道:“天色尚早,鐵匠們便早早起身,也是頗爲辛苦。”
“大軍耗費鐵器頗多!”跟在劉辯身後,王柳接口應道:“若只是大軍耗費鐵器倒也罷了,我二人挑選的兵士,如今都要配備極好的長劍,鐵匠若要打出一柄,着實不是十分容易。”
緩轡行進到一個鋪子門口,聽到這鋪子內的打鐵聲比其他任何一家都響,劉辯翻身跳下馬背,對王柳和王榛說道:“我等且進這家看看。”
跟在劉辯等人身後的兩名衛士,見劉辯下了馬,連忙跳下馬背,跑到那家鋪子門口,其中一人用力的拍打起房門。
“還沒開門呢,敲甚麼敲?”衛士才拍了幾下門,屋內就傳出了一個漢子粗豪的嗓門。
屋內漢子的說話聲還沒落音,鋪子的門板就被人從內拆了下來,一個人的腦袋從裡面探了出來。
探出腦袋來的,是個約莫四十歲左右的漢子,這漢子生的是臉膛微黑,很是粗壯,一看就知道是個常年從事體力勞作的人。
剛伸出腦袋朝外面看了一眼,這漢子的身軀就猛然一震,連忙從屋內跑了出來,跪伏在地上,顫巍巍的說道:“小民不知殿下駕到,多有唐突,還望殿下恕罪!”
“起身吧!”朝那漢子虛擡了一下手,劉辯嘴角帶這微笑,跨步走進鋪子,一邊朝鋪子深處走,他還一邊說道:“本王只是來看看,你等爲大軍打造的兵刃如何了。”
待到王柳、王榛和那兩名隨行的衛士走過,跪伏在地上的漢子才站起身,跟在劉辯等人身後,很是惶恐的陪同着朝鋪子後面走去。
鋪子後面是一進並不算很大的院子,院子裡滿滿當當的堆放着很多鐵塊。
這些鐵塊有成塊的生鐵,也有折斷的兵刃和農具,在院子的正前方,則建着一排只有三面牆的房屋。
由於迎面的房屋只有三面牆,剛進入院子,劉辯就能看見在那排房屋裡,有着許多正赤着上身,正在揮舞鐵錘打鐵的漢子。
眼下正值熱天,雖說還只是清晨,陽光並不算強烈,可打鐵房內,溫度卻是不低,每個正在揮舞鐵錘的漢子,都是滿身的汗水。
或許是熱的讓人有些受不了,打鐵房內,甚至還有着幾個光着腚來回打下手的小工。
這幾個小工來來回回的幫忙遞着鐵塊鐵條,倒也不比那些揮舞鐵錘的漢子涼快多少。
“殿下來了!”跟着劉辯等人進了小院,開門的漢子衝着那些正忙碌的漢子們就是喊了一嗓子。
聽到那漢子喊“殿下來了”,所有正在忙着的漢子們全都停下了手中的活計,一個個滿臉不敢相信的擡眼向小院望來。
當他們看到小院內站着一個身穿鎧甲,髮髻上罩着個金燦燦發冠的年輕人時,連忙將手中正忙活着的活計丟下,在一個老鐵匠的帶領下,跑出了打鐵房,成排的跪在劉辯面前。
跪在面前的鐵匠,大約二十多人,包括那個老鐵匠在內,他們每個人身上的肌肉都很是結實,應是常年揮舞鐵錘所致。
鐵匠們剛剛跪下,劉辯就跨步上前,走到老鐵匠身前,伸出雙手,託着老鐵匠的腋下,語氣很是和婉的對老鐵匠說道:“老丈快起,本王不過是來看看罷了。”
“不知殿下來到,小民等未有遠迎,實在死罪!”被劉辯攙扶了起來,老鐵匠很是惶恐的向劉辯告了聲罪。
“大家都起身吧!”嘴角帶着微笑,劉辯朝後面跪着的二十多個鐵匠虛擡了一下手,對他們說道:“你等且忙着,莫要理會本王。”
劉辯這麼一說,鐵匠們才紛紛站了起來,向他告了個罪,返回原先打鐵的位置去了。
叮叮噹噹的響聲隨着鐵匠們返回打鐵的崗位,又重新響了起來,劉辯領着王柳、王榛,與那老鐵匠一同,走進了打鐵的房子,那兩名隨行的衛士,則背向打鐵房,手按劍柄,在屋外警戒。
剛進入打鐵房,一股熱浪就朝劉辯迎面撲了過來。
僅僅只是迎面撲來的這股熱浪,就讓劉辯險些有些招架不住,待到適應了屋內的熱度,他扭頭朝四周正忙着打鐵的漢子們看了看,對老鐵匠說道:“如此熱浪襲人,若是這樣站上一天,如何招架的住?”
“習慣了!”從劉辯的語氣中聽出了滿滿的關懷,老鐵匠心內不由的一陣感動,喉結動了動,對劉辯說道:“我等無其他念想,只盼望這能爲大軍打出趁手的兵刃,大軍好上陣殺敵。”
“辛苦了!”微微一笑,朝老鐵匠點了下頭,劉辯對他說道:“除了兵刃,農具也要打的趁手,大軍和百姓們,都得要吃飽肚子才行。”
“殿下吩咐的是!”低下頭躬着身子,老鐵匠連忙應了一聲。
“屋內實在太熱!”擡起手,在臉頰旁搧了搧風,劉辯跨步走到房間的裡口,擡手指着房屋的另一面牆壁,對老鐵匠說道:“屋子只有三面牆,想來是要通風,可後牆封死,風也是進不來,如此還是很熱。”
“在這面牆上,開出一個窗口!”站在內側的牆壁前,劉辯對老鐵匠說道:“莫要開的太多,開多了反倒會影響風的流向,帶不走熱浪,只須開一面大的窗子便可!”
“小民這便吩咐人去做!”聽了劉辯這番話,老鐵匠連忙扭頭朝不遠處一個光着腚的小工喊道:“快去尋工匠,今日便在這後牆開個窗口。”
那小工連忙應了一聲,飛快的躥出屋子,到了住處,套上衣衫便跑出門去了。
在老鐵匠的陪同下,劉辯又走到一處打鐵臺旁。
打鐵臺邊上,一個鐵匠正掄着鐵錘,用力的錘打着案上的鐵條。
在鐵錘的敲擊下,被燒的通紅的鐵條不斷的變換着形狀,待到將鐵條打到合適的形狀,那鐵匠用鐵鉗夾着鐵條,塞進了一旁的冷水中。
“這是淬火吧?”看着鐵匠的動作,劉辯很是隨意的向陪在身旁的老鐵匠問了一句。
“殿下果真內行!”劉辯的話音剛落,老鐵匠就連忙應了一聲,對他說道:“這正是淬火,刀劍是否堅硬,全在這一道工序上。”
“如果用泥土把它包起來,然後埋進地面,上面架上火堆燒製……”當老鐵匠說出正是淬火之時,劉辯陡然想起一道製造倭刀的工藝,向那老鐵匠問道:“如此可否使得刀劍更爲鋒利?”
聽了劉辯這句話,老鐵匠先是眼睛一亮,隨後眸子陡然又黯淡了下來,眉頭微微擰着,很是有些失落的說道:“殿下所說,當可一試。但是泥土包劍,若是鍛造不當,原本筆直的長劍,便會如同蛇兒一般扭曲。”
老鐵匠的一番話,讓劉辯聽着不由的點了點頭。眼下並沒有用泥土包住長劍煅燒的工藝,老鐵匠能說出若用泥土煅燒,一旦燒製不當,會使得劍身扭曲,可見他對打鐵已是極其瞭解。“假若鐵質稍好,倒也罷了!”說着話,老鐵匠扭頭看着一旁的鐵匠臺,臉上浮現出一抹失落,對劉辯說道:“不瞞殿下,我等鍛造兵刃,乃是用中原最好的楚鐵,可楚鐵若與西域烏沙鐵相比,卻還是脆了許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