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了甄堯,劉協招來蒲元,讓他將精鹽的提煉方法給甄堯送去一份。
關中的農業隨着大量的耕牛投入民間,已經不需要劉協再去做推手,工部在嚐到了甜頭之後,在這方面不用劉協催,自己就開始研究改良各種器械了。
劉協正在尋思着,日後將工部各種部門區分開來,專門研究農業方面的,也有專門研究軍功方向的,雖說最終逃離不開時代的束縛,依舊是冷兵器作戰,但如果按照劉協提出的幾點目標,弓箭拉弦能更省力,射程也能更遠一些,還有兵器的堅韌程度上,哪怕進步一點,投放到全軍上來說,那就是一個總體概率的提升。
然後還可以再分出民生方向的,設計一些精巧而實用的東西,比如如今已經出來的桌椅,能夠方便百姓。
這樣的區分,隨着工部研究的方向逐漸豐富起來,劉協覺得很有必要,畢竟在劉協的規劃中,除了軍工之外,其他民生方面的技術研究出來,是不會過度保密,而是要向民間推廣的,畢竟於朝廷而言,除了核心技術之外,其他民生技術本來就是要向民間推廣,甄家也好還是其他陸家、荀傢什麼的,只要有能力,都可以去做,最終受益的,還是百姓,朝廷要做的,就是規定物價還有收稅。
賺的越多,付出的同樣也要越多,因爲這些技術是朝廷研究出來的,劉協初步擬定,這些工部研究出來的東西所帶來的利潤,無論哪家接了,都需上繳一半以上的利潤。
這也是限制豪商過度膨脹的一種手段,畢竟場子鋪的太大,到最後算上運費和稅收的話,反而有折本的可能,這算是最原始的控制手段,不過這個時代來講,已經足夠用了。
坐在承明殿裡,隨着衆人的離開,劉協突然感覺到一絲難言的孤獨,如今的他,已經不像剛來到這個時代那般步步謹小慎微,時刻繃緊了神經,要和周圍的人一切算計。
隨着權勢日益鞏固,威勢也越來越重,但曾經的那份激情,到如今,也只剩下無時無刻的算計,國家,士人,百姓,每一件事的得失,時間久了,劉協發現,自己現在,已經很難再相信任何人。
衆人在不知不覺之間拉開了與他之間的距離,這是君臣之禮,而他也時刻防備着衆人,無形之間,已經建立起一道看不清的隔閡。
說不清是好事還是壞事,劉協知道,自己現在,正在一步步向一個合格君主的方向不斷靠近,但是否開心,只有他自己知道,有時候,也覺得當皇帝挺沒意思的,但若讓他放棄現在手中的一切,那是不可能的。
屋外起了風,微風吹拂着他整齊的烏髮亂舞,劉協甩了甩腦袋,將這些紛亂的念頭甩出腦海,他知道,這樣的念頭,對自己來說,不是好事,只是人不是機器,很多時候,情緒這種東西的出現,是不受人自身控制的,絕對的理性,或許也只有傳說中的聖人才有可能做到。
“陛下,起風了。”衛忠回來,正看到劉協站在殿門口吹風,不由一驚,連忙上前道。
“朕知道。”劉協迎着風,眺望着天空,良久才點點頭,笑道:“回宮吧。”
這種莫名其妙的感慨,還是捎來一些爲妙,他有太多事情要做,如今鹽業交給了甄堯還有張蘇二家負責,朝廷也就等於多了一項進項,有了這項產業,未來幾年之內,朝廷不必爲資金的問題擔憂。
至於幾年之後,就不行了,人是最會學習的生物,哪怕眼下不知道原理,但知道了原料,見過了成品,想要再做出來,就不難了。
如果讓時代來緩緩推動飲食文化的進步,人類製作出精鹽或許需要幾百年的摸索,但如果有了成品,並且帶來巨大的利潤之後,那這個過程,會縮大大縮短,而且還要考慮方法泄露的可能,那這個時間間隔會大幅度降低。
保密是一件很麻煩的事情,而且劉協也不準備保密,朝廷的作用不是生產,而是管理,不是創造財富,而是分配財富,若非考慮到這其中紅短期內不但能夠獲得暴利,同時也能削弱諸侯的財力,劉協會直接將方法傳出去。
至於日後諸侯得了方法之後,就算做出精鹽,實際上最多也是自產自銷,絲綢之路掌控在朝廷手裡,就算他們有銷路,朝廷這邊重重關卡卡着,他們想要遠銷,就只有靠其他方法了。
劉協是不介意看到諸侯朝其他方向開拓的,反正最終也是爲大漢在開拓。
至於西域那邊的國家是不是能夠研究出來,劉協不擔心,就算鹽不需要了,他手中還有其他東西,比如玻璃、紙、香皂等等。
雖然要他自己來做,是絕對做不出來的,但他有團隊,有大量的工匠爲他做事,自己需要提出的只是理念,紙已經有了,但還沒有推廣,而且單純的紙是沒用的,配套的印刷術原理也不是太難。
其實自產自銷劉協是不願意一直做得,他更想做的還是買進別人的原材料進行加工,然後再以成倍的價格賣給他們,空手套白狼。
當然,要做到這一點,首先需要他在西域各國建好商業點,有了落腳之處,就地取材,然後就地加工,也省去了這中途的運輸費用,自己只需要提供人才以及管理者,用別人的錢來壯大自己,這纔是王道。
“陛下,之前有青州傳來的消息,曹操已經撤軍,聽說是糧草告罄,然後太史慈將軍似乎與陶謙發生了些矛盾,也撤回了青州。”回到殿內,衛忠取出一封竹箋遞給劉協道。
“哦?”劉協挑了挑眉:“這倒稀奇,那陶謙難不成還要自毀長城不成?”
接過竹箋,這是太史慈的親筆書信,將過程詳盡的敘述了一遍,包括曹操此前的種種異常。
看着書信的內容,劉協不禁笑了,他記得三國演義中有過類似的橋段,曹孟德抹書間韓遂,如今韓遂死了,馬家舉族入朝,這個故事,原本劉協以爲不會再發生了,不想卻發生在了太史慈身上。
不過陶謙終究也是一方梟雄,沒有跟太史慈真的翻臉,隨後太史慈離開時附贈的大批糧草,也算緩和了這次衝突,不至於日後不好見面。
總覺得有什麼東西被遺忘了?
劉協揉了揉太陽穴,曹操這次退兵,是因爲糧草告罄,待今年夏糧收上來以後,恐怕會再度發兵,按照太史慈描述來說,下一次,再想擋住曹操,怕是不容易,但劉協總覺得曹操這一次會無功而返,自己似乎遺漏了什麼重要人物,只是他將周圍的諸侯細細想了一遍,也沒想起來。
算了,想不起來便不想了,終究太遠了一些,朝廷難以完全掌控那邊的情況,不過李儒既然沒有來信,也就是說,那邊的局勢也還不至於糜爛到無法挽回的地步。
“對了,那馬超最近在講武堂中表現如何?”劉協突然扭頭問道。
貌似以馬超的性子,恐怕安分不住纔對,講武堂那地方,怕是學生裡面沒人治得住他。
“正要與陛下說。”衛忠想了想苦笑道:“那馬超前些日子剛剛好了傷勢,進了講武堂第一件事情,便是挑戰童將軍。”
童淵,乃劉協禁衛軍統領,平日裡偶爾會去講武堂教授學員武藝,同時,作爲馳名多年的槍術宗師,深得學員敬重。
而馬超也是耍槍的,而且他的槍法可不是練出來的,而是一場場沙場征戰中磨練出來的,自然非尋常人可比。
所謂初生牛犢不怕虎,尤其是對於馬超來說,童淵、王越這些名字太過遙遠,自然也就少了幾分敬畏之心。
“那結果如何?”劉協有些好笑的問道。
就算衛忠不說,他也大概能猜到一些,若是沙場對決,勝負還真不好預料,但若說槍術比拼的話,馬超就算槍術再精湛,能精湛的過童淵幾十年浸淫磨練出來的槍術?
“敗了。”衛忠見劉協笑了,也不禁笑起來:“不過那馬超也是犟得很,聽說那馬超硬是被童淵先生敗了十三次,第一次,三招便輸給了童淵先生,第二次卻已經能夠在童淵先生槍下走過十個回合,然後到今天,聽說硬是與童淵先生鬥了二十七招才被童淵先生挑飛了長槍。”
“倒是難得。”劉協聞言,不禁點點頭,雖然有些不懂事,但這股子倔勁卻是很多人都缺少的,絕大多數人很難在一次失敗後,立刻總結經驗,然後第二天重整旗鼓再次來戰。
“還有更奇怪的。”衛忠笑道。
“哦?”劉協奇道:“怎的,還有何事?”
“童淵先生見馬超天資卓絕,本想將他收入門下,卻被馬超拒絕了。”衛忠笑道。
劉協先是有些詫異,不過隨後卻是恍然,縱觀馬超經歷,除了幼時隨父學習,訓練基本功之外,很小的時候就開始征戰沙場,上馬殺敵,骨子裡透着一股不屈的盡頭,對他來說,被人教授,遠不如從敵人那裡獲取經驗進步更快。
“只是這麼一來,卻有些苦了童師了,老不以筋骨爲能,這麼鬥下去,馬超年輕力壯,吃得住,但童師可受不了,算了,左右無事,隨我去一趟講武堂,你去將子龍叫來。”
“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