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衛寧所料,次日天明,便有晉陽八百里快馬攜楊奉召他前去晉陽參贊軍事。
李儒多謀而毒辣,山東變化必然難瞞過他,衛寧與徐晃計較商議一番,讓他取三萬大軍屯兵大陽,防備董卓來襲,而後自領了一隊人馬護送着他北上晉陽。
行至平陽,典韋一干人馬正好追上他的腳步。
四百宿衛壯士,河內一戰,卻是折損了接近上百,衛寧大爲心痛。但沙場征戰,再爲精銳,死傷也是難免,衛寧只能告慰再三,親自探營,嘉獎勇士。
等及進晉陽時,一路行來,萬事頗有欣欣向榮之色,衛寧暗自斟酌,這番功績,怕還是衛凱大才了。
晉陽爲幷州州治,後爲太原,戰國時期,曾是一代強國大趙遷都之前的國都,一度是北方有數的大都會,而後又是趙國抵禦北方蠻夷的重要軍事要塞。
晉陽東西城長四千餘米,因是邊州重鎮,城牆寬大廣闊,氣吞如虎,自秦漢來時,便久與蠻夷爭鬥,數百年來的滄桑因那城牆上的瘡痍而盡顯,這是一座古老而堅強的城池。
隱隱然,衛寧魂魄中對北方那些殘暴匪徒的仇恨,卻因這座寬洪的城池所感染!
城牆上,獵獵旌旗招展,茫茫勇士頓足。
大開的城門外,數百人馬早已經迎立,隨着一聲悠揚豪邁的號角聲起,衛寧依稀可見。楊奉領了一干文武重臣策馬而來。
“參見將軍!”如此陣仗,卻讓衛寧也嚇了一跳,不敢託大,慌忙何停全軍,跳下驌驦馬背,只等楊奉近前行禮道。
“哈哈!仲道不須多禮,不須多禮!你與公明爲我拱衛南方,使我無後顧之憂,如此盡心操勞。該是楊奉謝過仲道啊!”楊奉大笑一聲,跳下馬背,寬慰的看着他道,“來……來。快隨我入城!”
衛寧告謝一聲,這才牽着馬繮,隨着楊奉引隊先行。
隨着他地目光可及,楊奉帳下卻也添了許多新鮮的面孔,或有不屑,或有敬重,或有嫉妒。衛寧微微嘆息了一聲,隨着新鮮血液的進入。必然也會引起新舊之間的不合……更何況,楊奉以河東一郡太守陡然吞併幷州偌大版圖,這些問題卻是必不可少的。
一方諸侯。
從平日公開場合,近臣與他之間的距離,便可得知信賴和倚重的程度。衛寧幾近與楊奉並肩當前而走,隨後排開,卻正是衛凱。黃忠,一文一武相得益彰。而第三號人物,衛寧眼睛瞳孔微微一縮。正是陳宮……
“短短一月,想不到,陳宮盡然已經獲得了楊奉如此大的信任?那他旁邊那武將又是何人……?”衛寧心裡微微泛起一絲驚訝,看了陳宮感激的神色一眼,卻又將目光放到旁邊那神色平和地武將身上。
“來!仲道歸來,我早與府中設好酒宴爲你接風洗塵!”城中或是早有楊奉戒令,佔地二十平方公里的晉陽大城,主道上卻是沒了多少百姓,清開的道路很快使得這稀稀拉拉數百文官武將進到晉陽郡守府內。
大堂之上,楊奉從一開始,便一直保持着仰首伸眉,大爲得志之色,一拉衛寧,當仁不讓的坐於下手首席地位置。
一干文武依身份地位不同,也隨同入座。
“來,仲道,待我爲你引薦一番!”楊奉環顧左右,等菜餚酒樽送上,微微一笑,卻對衛寧高聲道。
“此便是張燕將軍!”楊奉微微頷首,擡起右手對着衛寧剛纔留意的那名面色平和的武將道。
張燕人到中年,又是賊匪出身,卻沒有半點莽撞之色,反似一個懂文識字的儒將。當下得楊奉介紹,張燕舉起酒樽,淡淡一笑,卻是高聲對衛寧敬道,“末將見過公子!我在黑山時早聞公子大名,恨不相見,今日得蒙,公子氣度遠甚外間傳謠啊!”
“將軍過獎!幹!”衛寧搖舉酒樽,虛碰一杯,與張燕仰樽共飲,沒有半點推搪猶豫之色,一乾而盡,豪放乾脆之姿,卻引得滿堂武將人人眼中頗有讚賞,敬意。
“哈哈……本公早與衆位將軍所說,我家仲道乃是酒中
何懼爾等?今日若有哪位將軍,能將仲道鬥醉,我賞壇!”楊奉哈哈一笑,舉起手來遙指大堂衆將,戲謔道。
衛寧微微一愣,看了看楊奉得志模樣,浮起一絲無奈神色,卻在這時,張燕下手席位又有一將,拾起一小罈美酒出席,抱壇對着衛寧行了一禮高呼道,“末將乃上黨太守張楊,公子遠在河東,有酒公子之雅號,卻不知,敢於某一斗否?”
“他便是張楊……?呵,這傢伙看樣子頗爲豪放,是條漢子。可憐歷史上的結局不是被人賣掉,就是被人俘虜,唉……”衛寧眼睛閃過一絲微不可查的惋惜,但卻是淡然一笑,對左右伺俸的府中僕吏吩咐道,“爲我開封一罈!”
“張將軍既有此雅興,寧敢不奉陪?”楊奉帳下百人,能入座的大半卻是軍人,衛寧看張楊如此豪爽,胸中卻竟浮起一絲久違地豪氣。
雙臂赫然抱着一罈,在衆人驚訝的眼睛中,仰天倒灌起來。瘦弱風骨,儒雅氣質,卻在這時蕩然無存,不似一個文人,反倒多有一些壯烈大氣,更似一名征戰沙場的武將。
衛凱微微一皺眉,瞥過臉去,很是鬱悶。身旁卻是陳宮眼睛炯炯有神,看着衛寧這與平日裡截然不同地樣貌。
半晌,一罈美酒乾淨,張楊愣愣的看着衛寧,只看他一罈下去面不改色,眼神沒有半點迷醉,只能垂頭喪氣拱手道,“公子果非浪得虛名,末將甘拜下風!”
至此,衛寧一罈豪飲,卻是真真正正的贏得了幷州上下數十戰將的信服。
爲人謀,要當人服,不僅要有足夠的智慧來出謀劃策,還需要手下大小諸將地信賴和支持。
出謀定黑山,隨軍平黃巾,衛寧大名,幷州上下卻有耳聞,但這是北方,幷州產勇士豪傑,而多輕文人。衛寧一干豪爽大氣作風,在此刻,纔是真的讓諸將留下親近之色。
酒宴散去,衛寧卻也喝得有些迷亂了,任他酒量再好,被數十個北方大漢拉着狂飲,也會受不了啊……
好在這並非烈酒,也不需要像是和張楊一般以壇來喝,衛寧好歹總算撐了過去。
等衆人離去,楊奉卻是將幾名親信留下,其中赫然便有陳宮。
感覺到衛寧渾身酒氣,楊奉微微皺了皺眉頭,扶着衛寧頗有些擔憂道,“仲道無恙否?都怪我先前不識輕重,這些傢伙卻也太過莽撞了……”
衛寧翻了翻白眼,低聲道,“將軍不須多慮,這些酒水,還難不倒我……咳咳……還是早些計議大事吧!”
楊奉也知衛寧酒量,宴中卻也是多有阻攔,看了看衛寧模樣,只見他眼神雖有迷醉,卻也大半留有清澈,這才入席環顧衆人,咳嗽道,“諸位皆是我楊奉心腹,陳留曹操發檄詔邀天下諸侯共討董卓,諸位以爲如何?”
密室之內,除去衛寧,便還有黃忠,衛凱,陳宮,廖化,另外一人……卻是穆順!
適才衛寧見張燕與陳宮並肩,還以爲張燕已被楊奉引爲心腹,如此看來,卻是因他手下黑山數萬大軍而不得不表示倚重了……
衛寧瞥了一眼陳宮,後者卻也炯炯有神的盯着他看。黃忠,衛凱等人卻也是死死盯着他,這個楊奉帳下第一軍師先開口了。
“咳咳……”衛寧微微咳了一下,這才道,“將軍如今作用幷州,河東,兵有十萬,但北有蠻夷爲禍,西,南皆是董卓所迫,若不趁機除之,爲時恨晚矣!況,董卓目無天子,倒行逆施,廢立皇帝,天怒人怨,是爲不忠無義,而逆篡之賊。我舉大軍,可行大義,逐董卓,而清君側,放眼天下,幽州,荊州,揚州,益州皆爲漢室宗親所控,卻又皆是庸碌無大志之輩,唯有冀州韓馥雖少謀決斷,卻乃是袁氏門生,必出兵,卻無大用。所以,天下諸侯,唯有將軍可成大事!”
“借諸侯之力,逐董卓,掌京師,奉天子以令不臣!”衛寧頓了頓,環顧左右斷然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