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敗陣,尤其是一個在軍中擁有無敵之名的呂布,披樣的打擊,遠比平常還要震撼人心。
幷州三萬鐵騎,能夠在面對二十萬諸侯聯軍相逼,依舊面不改色,戰意彪炳,不單單是昔日在幷州徵蠻夷,討黑山,以寡擊衆培養出來的強橫軍容,更因爲呂布這個幷州鐵騎戰無不勝的靈魂作爲信念,作爲信仰,如同頂樑柱在支撐!
呂布以一敵三,而對方又是三國時代最爲強悍的武將之一,實際上敗了也並不落下乘,反而將典韋打成重傷,將張飛一戟震得差點落馬,便是無敵於世的勇猛了。
但此時此刻,誰又知道這三人未來的赫赫武功呢?在三萬幷州軍的眼中,那三員武將,也不過是名聲不昭的普通武將。要知道呂布當年在北方,以一敵十,萬軍衝陣,只如遊街戲耍!
站得越高,而跌下來必定越痛,軍心受得打擊太大,以至於,當盟軍吹號挺進的沸騰高呼,也沒有讓他們腦袋回過神來。
昔日縱橫無敵的虎狼,昔日行如風止如山嶽的幷州鐵騎,終於出現了騷亂,面對二十萬大軍此起彼伏的擊鼓雷動甚至出現了從未有過的恐慌,害怕。
將爲兵魂,兵爲將膽。
呂布不是一個合格的主帥,甚至從丁原手中接替這支軍隊在手,也沒有將自己的身份從一軍大將轉換過來。所以他會親自去搦戰,所以他會將身後三萬鐵騎擺放身後爲他壓陣……
呂布可以是一個舉世無雙的猛將,但卻始終不是一個指揮千軍萬馬的統帥,至少。現在還不是。
盟軍的呼嘯,鋪天蓋地,軍旗飛揚,袁,曹,鮑……衛。韓,十一鎮諸侯各色大旗,遮天蔽日,數萬軍鼓號角擂動吹響。此等陣勢何等輝煌!
衛寧在陣後,早有人將渾身浴血地典韋取了回來,看着那一身傷痕,衛寧害怕不已,於私,於公。典韋的重要性對他不言而喻。
而讓衛寧感到詫異的卻是穆順,事實上。從以前的重重表現,他應該是最恨不得將呂布生撕的人,但現在那雙目似乎早已經沒了仇恨,取而代之的是一片茫然地空虛。甚至河東三萬將士也只在黃忠的率領下向幷州軍,向虎牢關殺去。他穆順,卻勒馬佇立,沒有一點動靜。
等衛寧策馬近前的時候。卻聽那一聲聲痛苦,失望的呢喃,“爲什麼……爲什麼無敵地你也會失敗,爲什麼你會捨棄我們幷州這片灑滿了袍澤鮮血的土地……就爲了將你的武勇揚名天下麼?狗屎……哈,哈哈……”
衛寧默然拍了拍穆順的肩膀,隱約還能看到這豪爽的漢子眼眶中有着複雜百變的液體。
“今日呂布這廝已敗,董賊軍心必定大動惶恐,膽戰心驚!虎牢關兵馬不過八萬,諸位大人,我等可以五家兵馬輪流替換,晝夜攻城,虎牢不日必克!”袁紹即便有再多不甘,但不可否認,能擊敗呂布還是讓他大快人心,而能以盟主身份率領聯軍先破水,後破虎牢,這兩道洛陽屏障雄關,也勢必讓他聲勢如日中天!
“盟主所言有理!”即便是曹操,也對現在地局勢萬般滿意,軍陣前方,已經開始緩緩敗退的三萬幷州軍,卻也讓他信心開始蓬髮。
卻說呂布敗陣,披頭散髮,狼狽萬分,面色漆黑一片,直入關上,幷州軍先是軍心粉碎,後受二十萬大軍齊軍涌來,漸起敗亡之像。
但幷州軍,終究能戰者非呂布一人!
只聽一聲大喝,“溫侯以一敵三,逆軍如此不恥做法,勝之不武,爾等有何可懼!幷州鐵騎橫掃天下,豈能敗於此等雜兵之手!”
衆人視之,那高聲出言者,卻是八健將之一,張遼!
而有此話一出,幷州人馬好似找到了主心骨般,終於回過了神來。
是啊,溫侯敗了,可幷州軍地榮耀,並未泯滅!
“你等先領軍先退,我自引本部人馬爲爾等斷後!”張遼大馬橫刀,高聲對其餘同僚大喝一聲,搶先而出。
其餘衆將應了一喏,紛紛約束兵馬,緩緩退入關中。
卻說黃忠一箭射落呂布頭冠,但嘆息未能與他明刀廝殺,甚爲遺憾,而諸侯揮軍而上,更是無法追尋呂布,只能引了河東軍,向前衝殺。
張遼一聲高喝,鼓起了幷州軍士氣,又引軍斷後恰恰又引起了他的注意,不由得舉刀便拍馬上前。
見那射落呂布頭冠的黃忠,殺奔而來,張遼眼中泛起一絲濃烈戰意,凜然不懼,引軍上前,截住廝殺。
兩馬交錯,兩刀相抗,黃忠霎時心中一驚,“這小將在安邑雖有一面之緣,卻不想竟然有如此勇力!?”
張遼也是心比天高之人,可以說在幷州軍中,除去呂布,沒有任何一人可以讓他服氣,而黃忠那一箭雖然精彩,卻被他視作偷襲,勝之不武,怒氣滔滔與黃忠交錯一刀,卻是十分氣力。
而此刻,他終於明白呂布那一箭,受之不冤!反若不受這一箭,怕是更爲兇險!
黃忠那看似輕描淡寫的一刀,竟然將他雙臂震得幾乎失去了知覺!
“好厲害!楊奉帳下,怕是徐晃也不及他的武力!”張遼臉色大駭,心中已經泛起了滔天大浪,“天下除去溫侯,區區楊奉帳下,竟有三員如此猛將!英雄豪傑,何其多也!”
張遼卻不是呂布那般倨傲恃勇,雖只一合相交,心中便自知不是黃忠對手,一拍馬勒回陣中,霎時引軍來攻。
亂軍之中地肅殺,又有張遼親自督軍作戰,幷州軍強橫的戰力終於開始緩緩激生出來。
而身後大軍緩緩退入關內,張遼見本部人馬傷亡急速攀升,這才撇了黃忠引軍急退……
聯軍正待要追時,關上卻是箭如雨下,滾石檑木不絕。
袁紹揮軍攻打連連,虎牢關卻是天下雄關,險峻異常,聯軍傷亡慘重,衆諸侯只能遙望雄關扼腕嘆息,各自鳴兵慶功而退……
…………..
馮於黃河主幹道以西,南下渭水,向西便是長安,向東正是潼關。出函谷,弘農,澠池,便到洛陽。
十日的路程,已經足夠將水被奪地消息傳了回來。
“水被奪!董卓親自領兵復奪關口,以呂布爲主將鎮守虎牢……呵,那麼馮,馬上便該不平靜了吧!”城中小宅,某中年文士,渾然不顧身邊英氣將軍抓頭撓腮,兀自對着那洛陽傳回的情報暗自沉思,“那麼……那個聞名天下的少年封侯,第一個詐兵到底是哪呢……?”
“曹陽?北地?又或是……池!”賈詡摑了摑鬍鬚,眼中閃過一絲精芒,“徐榮屯兵池,要將聲勢浩大,以一員大將出大陽,必然可以牽制池五萬大軍,又可吸引董卓注意力。嘿……此乃小計!”
“既如此,那虎牢,水一戰必定將陷入僵局,那小侯爺定然不會讓兩軍結束爭端呢!”賈詡翻了翻那張信絹,旁邊張繡幾乎無語的瞪大了眼睛,便是這區區幾個字,既然也會盯上半個多時辰?
“先生……先生!”張繡實在憋不下去,只能大聲喚醒某個沉思的傢伙,“便只這寥寥幾語,你卻將我棄之不顧!你看,水被奪,關東戰況激烈,此去半月,馮毫無半點動靜,莫非你是欺我?”
賈詡不滿的擡起頭來,眼睛轉了轉,這才一正臉色,肅然道,“小將軍!你帳下可用兵馬多少?”
“先生可算出天機!?”張繡一愣,繼而臉色大喜,“我本部人馬自有兩千,若向牛輔大人再討些,礙於我家叔父顏面,或可再得一千兵馬!”
“三千人馬……卻可一戰!”賈詡微微躊躇,這才點了點頭擡起臉來,正色道,“小將軍欲建奇功,又或是隻爲廝殺?”
張繡不假思索,一口答道,“自然是要建奇功,叔父數不讓我獨自引軍,若能建大功,必可隨主公南征北討,大破諸侯!”
賈詡看張繡稚嫩堅定的臉,沒由來得一絲感慨,“既如此,將軍可與牛輔將軍諫言,只道慄邑兵馬不整,與河東隔河相對,恐有差池,求領軍鎮守!”
“莫非楊奉將從慄邑進軍!?”張繡大喜,卻又微微皺了皺眉頭,低聲道,“如此大事,不與牛輔將軍言否?”
“無憑無據,又有何人肯信?將軍若能阻敵千里奔襲之勢,便是天大功勞。不過將軍也不必多加掛念,我雖料楊奉會攻馮,但推算者,從無十拿九穩……若楊奉不來,將軍卻不要怪我!”賈詡微微一笑,眼中精光一閃,又道,“何況屯兵慄邑,並非守城,而是別有用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