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上守將聽好!某乃幷州牧楊奉將軍麾下先鋒廖化!事,我家主公親提義師而來,爾等何不早降,或可保全一身性命,滿城百姓!”馮城下,廖化兩萬人馬逼近,當先縱馬提槍,遙指城樓,高聲作喝。
“謀反匹夫!丞相擁天子正統,匡扶社稷,爾等竟敢犯我邊境!今日有我牛輔在此,休要放肆!”牛輔怒目跳在城牆上,渾然不顧城下一片密密麻麻,雄壯肅然的兩萬精銳,兀自遙指城下廖化高聲做罵道。
“助惡逆賊,竟敢口出狂言,且待我打破城池,雞犬不留!”廖化亦是大怒,也不再言語,勒馬便返回軍中。
與此同時,只聽一聲悠遠蒼茫的號角聲霎時而起。彷彿喚醒了沉睡中潛藏的野性,兩萬人馬,霎時爆發出駭人殺氣,人人雙目漸漸微紅,充滿了狂暴凜冽的氣勢擡起頭來,仰望馮城那高大寬廣的城牆。
“來了!……”牛輔雖大斥廖化,面不改色,但誰又知道,此刻他衣甲內竟是一片溼淋,握緊兵器的手心,更是一片黏着。
“咚……咚咚……咚咚咚!嗚~~嗚嗚~~~!”一鼓響,幷州軍陣驀然分開,卻聽一陣沸騰喊殺,無數雲梯,衝車驀然而出。
“前陣!緩進!”忽而又是一陣高喊,通過信馬遊走,交叉傳遞,霎時響遍整個軍陣。
“哈……!”先列數千盾戟,猛然齊聲一喝,以戟擊盾,驀然爆發起驚鳴鏗鏘。這戰前起手,幾乎已經是楊奉帳下軍隊開戰前的標誌了。
而所有人的心跳,血液的沸騰,也隨着那一聲聲戟盾地碰撞,鏗鏘不絕的金屬刺響而越發快速。
“盾起!”一聲高喝。
“刷~!~”三千盾戟。,將雲梯。
“咯……”牛輔緊張的乾嚥了一口唾沫,看着越發靠近的三千盾戟,那黑色的衣甲,沉重肅然地殺氣。彷彿空氣也越發粘稠而難以呼吸。每一個人踏着堅定的步調,沒有一絲猶豫。
高高擡起地右手。隱隱有些顫抖。
“二百步……一百五十步……一百步……”默默的等待計算,牛輔眼眶一瞪。大手猛然揮下,厲聲大喝,“全軍聽令!放箭!”
“喏~!~”城牆上齊刷刷,早佈滿了弓箭,一聲令下。一通絲毫不遜於幷州將士的吼聲刺破雲霄。與此同時,還有漫天飛蝗入雨。
幾乎掩蓋了半邊天色。那白色的箭羽,在滿布天空,卻成了一片黑色。
“咚咚咚咚咚咚!”鼓聲音調陡然一變,本在緩緩行軍地前陣,步調霎時加快,呼嘯而起的是鋪天蓋地地喊殺,雲梯,衝車,架橋更是擡起衝前萬般迅速。
守城中,最強大的利器是什麼!正是那密如蝗雨如烏雲地漫天箭雨!
即便三千盾戟用盡了所有手段,衝鋒狀態下,也無法保護住所有人的身體。更別提,那冒死向前,根本無法得到有效遮擋的雲梯,浮橋……
大型的攻城器械,因爲渡河奇襲的緣故,根本沒有時間帶來。也只能運用血肉來推倒,眼前那雄闊地城池……
一片片血花飛揚,熱血拋灑,一聲聲慘叫厲吼,敲人心絃。滾辣地鮮血,霎時染紅了一片土地。
冒着箭雨期望將浮橋架在護城河上,希望將雲梯靠近城樓,但終究只有小部分人能夠衝過那一片密集的箭雨,更多地卻是半路上插滿了箭支癱倒在地。
而那一條清澈的護城河水,終於泛起了無數渾濁的血紅……
廖化面沉如水,出身黃巾的他,早見慣了生死,眼看前陣已經突破到了城前,而數十道浮橋大半半路被阻,但依舊架起了五六座。
眼睛微微眯了眯,廖化緩緩向前一揮手,沉聲令道,“左翼,右翼,突進!中軍緩進!後陣待命!”
“將軍有令!左翼,右翼兩軍突前!中軍緩進!後軍待命!”信馬得令,一勒馬四散而去,扯開喉嚨,大聲歷吼。
“左翼得令!傳令!全軍突前!~!~”
“右翼得令!傳令!全軍前進!~!
“中軍得令!傳令!全軍緩進!~!~”
三個方向幾乎同時猛然迴應,與此相應,又是三處漫天吶喊。
牛輔眼眶一縮,幾乎不敢相信,眼前那支軍隊竟然便在這個時候發動了總攻!
若他城上漫天飛舞的箭矢猶如飛蝗,而那一簇簇黑甲士卒,卻似蟻穴出巢。
“全軍聽令,刀盾上前,箭矢不決,散射!”牛輔幾乎要抓狂了,區區第一波攻擊,竟然便出動了全力,那麼說,這兩萬人,根本就不過是一部分消耗馮守備的投石?
“該死!楊奉到底有多少人馬!?”牛輔驚恐失色,猛然一拳擊在牆跺,牙關緊咬,望向東面,猛然操刀在手,厲聲高呼,“臨陣退縮者斬,亂我軍心者斬,不聽號令者斬!護我城池,涼州軍威武!~!~”
…………..
豫州,潁川郡治陽翟。
百萬黃巾的肆虐,讓潁川這個曾經無比繁華的土地,遭受了無以倫比的創傷。
十室九空,屍橫遍野,斷壁殘垣,糧田荒蕪,尤以陽翟爲甚。
昔日繁華的鬧市,早已經不復存在,往歸故土的百姓,比之當初喧鬧,何止少了七至八分。
六年的時間,根本不足夠,陽翟這個一度毀滅在黃巾手中的城池恢復元氣,依舊慘痛而悲傷的希冀舔平傷口。
老舊的郭家門第,庭院內早已經雜草叢生,六年的無人打理,赫然讓遍地草叢生長到了幾乎沒膝。
一隻纖細帶着些許蒼白的手緩緩拂過,俊俏又略顯病色的臉充滿了感慨。
昔日喧笑少年時,今日舊物成思睹。
瘦弱的身體,終究邁開了腳步,緩緩向着屋內而去。老舊的房門噶然打開,撲面而來的又是一陣黴腐的灰塵。
這一間廂房,曾經,便是當初兩個少年肆意盡歡的殿堂,斗酒比棋,調笑耍賴。而密密麻麻的蛛網卻淹沒了昔日的總總。
少年揮了揮衣袖,走到榻前,懷念的揭開那一層乾硬的草蓆,一想起昔日某個狡猾的傢伙在這裡鏤空了一個暗閣,少年不禁微微笑了起來。
“咦……?”驀而一卷泛黃,赫然映入眼中,少年忽而驚疑出聲,這纔好奇的將它捧出暗閣。
拍了拍上面積厚的灰塵,一展黃絹,濃厚的黴臭撲面而來,而上面的文字,卻讓少年不驚又是一驚。
這樣清秀輕佻的文字,除了他記憶中的那人,似乎再也找不到另外一個了。
細細看完,一雙眼睛霎時閃過一道精芒,少年嘴角微微翹起,輕笑道,“呵呵……好兄長,卻不想,六年前,你便料到了今天之事!我該贊你通神,還是該贊你神機妙算呢?”
鬚髯微生,面如冠玉,瘦弱而略顯病態的身體,卻因爲那一雙精銳靈動的眼睛充滿了睿智的光芒。
時隔六年,這間宅院的主人,終於結束了他隱居的歲月。二十三歲的年齡,早已經遍嚐了天下甘苦,而胸中韜略,終於使他不願再平淡下去。
他,天生郭奉孝,終於又回到了陽翟,而即將去的地方……卻是更爲寬廣的天地。
“袁紹可取不可取,終究還是我來決定哦!呵……兄長,我可真期待,與你再見的日子。不知道,倘若我將你的大局送於袁紹又或是董卓,是否又是一件晉身的資本呢?”郭嘉嘴角驀然翹起,很是惡劣的輕笑出聲,遙望北方,那裡兵戈烽煙四起,有他的摯友酒友損友,正操控着天下局勢。
“至於你送我的藥方,那我便不客氣收下了……”郭嘉渾然不理那一卷泛黃的黴臭塵灰,卻是珍惜的放入胸中。
“亂世啊……或許下次再見面,我們便是敵人了?晉陽一觀,楊奉,並非可取之人啊……”郭嘉搖了搖頭,喃喃道,“至於曹操麼……楊奉都如此不濟,兄長的你的眼光嘛,嘖嘖……也罷,先去虎牢一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