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一干楊氏子弟的恐慌,衛寧並不介意。在這個節骨眼上,衛寧的一舉一動,勢必都會讓楊家人心裡一上一下。如今是民族大義當前,衛寧也無意謀權篡位,事實上,在他北行之時,便已經下令將河東衛家的暗中力量悄悄的轉移分散開去了。
在北上上郡的同時,爲了解除這些楊氏子弟的恐懼,衛寧下令分了一千兵馬,讓一員牙將親自將這些人護送前往晉陽。對於掌握住幷州局勢,衛寧並不關心,而放低姿態,卻是更爲消除楊奉疑慮而所爲。
畢竟河東纔是衛家的根基,更是楊奉勢力範圍內真正供給全部的脈絡。領軍在外,忌猜忌,這是任何人都擔憂的事,而楊奉雖然有疑,但在如此形勢下依舊敢讓他衛寧掌握大權,便還不算真正的危機。而楊奉也有所依仗,一便是對河東的控制,二便是作出的一系列佈置。
既然楊氏擔憂晉陽,那麼衛寧不如便放手讓他們去做,他只需要能夠安安穩穩的抗擊北方便行了。
在元朝以前,河套這個地名一直都沒有一個準確的區域化分。有的史書記載以長城爲分界線,又有史書記載以烏拉山爲界,劃分前套和後套。
但不論哪本書,哪個朝代,都會註明中國第一母親河,黃河,這一條如同巨龍般的江河,中間一段巨大的拱起的地方,便是河套最爲中心的位置。
在漢朝,黃河彎曲處南,便劃有,朔方,上郡,以北又有五原,雲中。
河套自古都是北方蠻族和中原華子爭奪的土地,此四郡自戰國時候起,便一直是抵擋北方草原民族入侵最爲堅強的屏障。歷史的碾壓。戰火的洗禮沒有擊垮堅強的軍民,穩如磐石的城牆,終究保護住南下茫茫中原繁華數百年來的安康。
幷州的州域在東漢十三州之中也是相當大地,但實際上除去軍力外,人口。經濟較之其餘州郡還是明顯不如。其中幷州九郡,加上雁門便有五郡是專門爲了防範北方而設立的軍事要塞。幷州真正意義上來說,人口大多集中在晉陽,上黨,西河之中。
昔日大秦蒙恬驅三十萬秦軍收復河套北逐匈奴七百里,使其數十年不敢南下牧馬,卻又因劉邦白登一戰,冒頓興起,河套之地再一次被匈奴佔領。後自從漢武帝時起。封狼居胥,又重新回到了大漢的版圖,但實際上。這裡依舊有大量遊牧民族休養生息,直到後來匈奴五部分裂,呼韓邪單于南下稱臣,漢朝便賜河套安頓南匈奴人馬。所以說,分割了幷州大半土地的河套,名義上有四郡鎮守,實際上卻並沒有牢牢控制在幷州刺史的手中。
甚至在另外一個時空,袁紹所謂地統一北方,坐擁四州,對幷州的控制力。實際上也不過只區區四郡而已。諸侯的內部紛爭,無暇北顧終究讓河套再一次被遊牧民族侵佔在手中。
也恰恰便是三國亂戰的數十年來,使得泱泱中華幾乎流乾了血液,本來苟延殘喘的南匈奴窺準了時機,用漢人的血肉填補他們自武帝戰敗開始而渾身糜爛的傷口。直到西晉八王之亂。五胡亂華,南匈奴再一次撕開那張醜陋的面具。
河套,被匈奴竊取,作爲日後東晉十六國,僞漢王朝的建立者。匈奴貴族劉淵地起兵之地。不論如何,衛寧決然不能坐視他的丟棄。
事實上。衛寧一直認爲,自從武帝擊敗匈奴以後,所謂的仁義道德,纔是這些偏遠蠻夷坐大地理由。
禮儀是一種美德,但同樣,所謂的施禮的對象也要看他有沒有資格受下。匈奴,明顯便不應該得到漢朝的寬恕。自春秋戰國以來,死在匈奴馬刀之下的華子,何止百萬?
迂腐的漢庭卻依舊劃開河套給南匈奴放牧,種下日後的災禍種子。對付野獸,不是你死,便是我亡,根本不應該心存任何仁慈,農夫與蛇的故事早就教導了太多的人。
所以,河套衛寧是下定決心勢必要徹底奪回,與漢庭的政策不同,衛寧地計劃,便是要將這一塊水草豐美的土地,徹底全面的佔據消化。而自洛陽劫取的三十萬百姓人丁,將是這一塊土地上的第一批百姓!
而草原民族地鮮血,將是灌溉這一片土地最好的水源!
而如今盤踞河套的南匈奴,在董卓暗中支持下,已經快成了脫繮的野馬,獸性再一次不可壓制的重新膨脹起來。對付南匈奴,不僅是民族上地大義,同樣,也是面對董卓地挑戰。
昔日北匈奴的地盤如今換了主人,漢朝一直不允許南匈奴脫離他們地監視之中,害怕南匈奴回到漠北再發展成昔日的龐大馬背帝國,但沒有人能夠料到,這卻給了另外一支民族鮮卑安穩的發展空間。草原在上百上千年的時間,一直都是漢人鞭長莫及的禁區。
扶持,分裂,打壓,一直以來是中原對付草原的政策,但卻從來沒有人想過要將他徹底征服。
讓人沮喪的是,任哪一位雄才偉略的君王,任哪一個顯赫一時的朝代,從來都沒出現哪怕一句要向北佔領草原開拓疆土的聲音。當然,與那些虛名上的臣服不同,這裡指的是徹底的將它化爲治下漢土,徹底成爲漢人耕種的良田。
或許在這個時代,向北開疆拓土面對的是無以倫比的艱難,付出與收穫是巨大負差,聰明人自然不會去做這樣吃力不討好的事情。但沒有任何一個人可以看到未來的情勢,強大的自信使得所有人都不會認爲中原會有一天成爲這些蠻夷肆意踐踏的土壤。
事實上,更多的原因卻也是因爲漢人這個農耕民族對大漠的一種未知的蔑視。即便踏上北方的土地,也只是象徵意義上的征討,只要將他們打怕打殘,使他們臣服,取得了勝利而本身艱鉅的條件便會使得漢軍撤走,等中原軍隊退走之後那些牧民又將再回到原來被奪走的地方。
但衛寧卻是知道,這些遊牧民族的堅韌甚至絲毫不輸給華夏子孫。這裡出過匈奴,鮮卑,契丹,女真,蒙古,惡劣的生存條件使得一代代野蠻基因毫無保留的繼續遺傳下去,草原與中原的爭鬥數千年來從未斷過,甚至侵佔了漢人秀麗的河山。
假如有人能夠預見未來,恐怕收穫與付出再不成正比,也必然會對北方這塊土地棄之不顧了。
河套作爲一塊同時被草原和中原都認爲是自己領土的地方,南北衝突幾千年來幾乎從沒斷過。這自然便是衛寧首選的試驗田,無論如何,只要能從其中獲取到真正看得到摸得着的利益,衛寧能夠種下一粒種子,那麼勢必後人也遲早會有人效仿行事。於扶羅作爲南匈奴部落前一代老單于的王子,雖然因爲內部政變而流亡河東數載,但終究他的身份是根正苗紅的繼承者,而河套的南匈奴部落,依舊還有不少忠於原單于的各支部落,雖然分散而弱小,但終究還是一股不可忽視的力量。
曾經因爲靈帝駕崩朝中紛亂,於扶羅求漢朝協助不過,便一直滯留在了河東。而早在衛寧經營河東的時候,也不曾放棄對河套的觀望,於扶羅逃竄到河東這塊地方,無疑便正中衛寧下懷,而一直將他安頓在平陽縣附近,密切監控。
於扶羅倘若要重新奪回匈奴的王位,那麼首先需要面對的,便是一羣阻撓他的強大勢力。兩方對比下來,於扶羅與叛逆勢力畢竟相差太大,但假如河套四郡的漢軍能夠介入,一切都不成問題。
現在的匈奴雖然不算弱小,但依舊算不得強大,真正對於中原的威脅,還是來源於鮮卑這個佔領了北匈奴故地的民族。
衛寧既然決意要收回河套,那麼盤踞在此地的南匈奴勢必要盡數誅除,但在此之前,作爲曾經的草原霸主,自然還有不少骨髓能夠留給衛寧壓榨。
以夷制夷,讓他們互相流乾血液,當然是最爲理想的事情。而於扶羅,便是促使這一切達成的最好籌碼。
通過這個落難王子,衛寧大可以趁機將觸手伸展進去。已經習慣了漢朝文化的匈奴族,相對來說,並不太抵制漢官的統治,相反,因爲草原牧民還未散盡的習性卻讓漢朝官員屢屢難以忍受節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