拓跋詰汾正在催促族人加快行軍速度,奈何現在進入了陰山山勢,坡度雖不至於顯得多麼陡峭,但上坡終究對於戰馬來說,卻還是不小的負累。
陰坡一段乃是跨過大青山必經之路,尤其山麓以上不似下面長滿了草皮,卻是密林密佈,相對來山體以下更顯得崎嶇。
不過,只要跨過這一小段山體,便能進入大青山中段的肥沃盆地,而以後的路程,將是一馬平川,雲中城池遙遙在望,整個城外將是鮮卑族人大展弓馬的戰場。
如今坡勢變翹,大多拓跋部的族人都下馬牽引不行,讓戰馬可以省去一些體力,以應對渡過這一段路程之後的長途奔襲,甚至是馬上就要到來的大戰。
行軍速度不得不慢下來,拓跋詰汾也無可奈何。
“……報卻在這時,早前派出的斥候一騎而來,順着小坡向下,顯得風馳電掣。
“……前方有漢人小股兵馬徘徊在陽坡盆谷不過數息之間,拓跋部的斥候便躍馬而來到拓跋詰汾的馬前,高聲報道。
“哦!?有漢軍出沒!?”拓跋詰汾聽到斥候回報,霎時來了興趣,“有多少兵馬?距此處何遠?漢軍動向如何?”
“漢軍約有兩千,離此不過十里開外,卑職只見漢軍驅趕大批牛羊,正向他們漢人的城池方向行走。不過,當他們看見我們十來人時,不僅不敢派人來追,反倒是驅趕牛羊走得更快了!兄弟們正密切監視那羣漢軍動向,讓卑職先行回來回報大人!”那斥候聽到拓跋詰汾的話,想了想,這才高聲道。顯然。語氣中對漢軍懦弱的表現頗爲不屑。
“兩千漢軍?驅趕牛羊向雲中遷徙?”拓跋詰汾摸了摸滿下巴的絡腮鬍須,眼中霎時閃過一絲殺意。“嘿。還有大批牛羊……”
拓跋力微一直在自己父親身邊,正在躊躇斥候探得的消息,卻見拓跋詰汾臉色越加變換,而他魁梧的身體漸漸開始了興奮地顫抖,拓跋力微心裡大驚失色,果不其然,便聽拓跋詰汾哈哈大笑驀然揚起馬鞭回顧左右,扯開那豪邁的嗓子大聲喝道,“哈哈哈哈!拓跋族地勇士們!前面有一支懦弱地漢軍就在我們的面前!這些孱弱的漢人甚至在我們族中最優秀的斥候眼中,驅趕着成羣結隊的牛羊。標記1你們說,我們應該放過他們嗎?”
草原男兒的聲音帶有一種嘹亮的高亢,拓跋詰汾的大聲吆喝霎時傳遍了周圍附近,又很快循着傳入更遠處的拓跋部戰士耳中。只半晌,便見上萬族人紛紛面色興奮,渾身熱血賁張,還有什麼能夠比得過屠殺漢人軍隊,搶奪漢人牛羊更能刺激他們戰意的東西?霎時,便聽得一片歡呼,猶如野狼地附庸號角。每個拓跋部的戰士紛紛舉起馬刀,高亢的向着他們的首領回應道,“殺光懦弱的漢人,搶走他們的牛羊!不應該放過
“哈哈!那勇士們,全部都給我上馬,擦亮你們的馬刀,整理好你們的弓箭,讓我們鮮卑人的馬蹄踏起最高亢的聲音。讓這些懦弱地漢人,成爲我們馬刀下戰慄的奴隸吧!”拓跋詰汾滿意的聽到那漫天震動的迴響,大笑的拔出馬鞍邊上的鋒利馬刀,勒起胯下駿馬,刀指青天呼道。“拓跋族的勇士們。放開你們的馬繮,讓我們最忠誠地夥伴帶領我們追上漢人的蹤跡!用漢人的鮮血。洗刷十日前,呼赤慎帶給我們拓跋部的恥辱!殺啊
“慢親,不可輕舉妄動,小心狡猾的漢人有詭計啊!”拓跋力微臉色大變,慌忙揚起馬鞭在馬臀上狠狠抽了一鞭,奮力追上拓跋詰汾抓住他地臂膀,焦急阻止道。
拓跋詰汾本來異常興奮地臉上霎時變得陰沉無比,往日裡自傲他眼中異常傑出的長子在自出徵以來一直都是一副愁眉不展地模樣,更沒有半點鮮卑人一往無前的勇氣。
“漢人看見我們的斥候便驚慌失措,哪來的什麼詭計!?漢人只敢依靠他們修築的城牆抵擋我們鮮卑人的馬刀,就算有詭計,還能在草原上戰勝我們拓跋部的勇士嗎!”拓跋詰汾惱怒的看了自己的兒子一眼,大聲怒斥道,“你身爲我大鮮卑的族人,往日裡的勇氣,在哪去了?竟然會對漢人如此懼怕!滾開!“
拓跋詰汾一把掙脫拓跋力微的掣肘,狠狠的反過馬刀用刀背在他頭上磕去。
毫不留情的一刀背,拓跋力微不敢躲閃,額頭霎時裂開一絲血痕,險些讓他昏闕落馬。
“來人!給我看好力微!“拓跋詰汾怒氣勃勃冷哼一聲,兀自拉開馬繮縱馬領着大軍撒開馬蹄而走。
拓跋力微伏在馬背上,右手死死捂住額頭,看着大軍呼嘯而去,痛苦的呻吟一聲,“不要啊……父親
沒有人理會他,甚至是他最親近的侍衛眼中也是飽含了奇怪的色彩,不明白一直勇武的少族長爲何這一次如此膽怯。
“將軍!鮮卑斥候已經發現了我們留下的誘餌!”陽坡盆骨稍東不遠,便是山谷之上的密林。一個信馬匆匆而來,對着典韋與趙陽大聲稟報道。
“哦?終於來嗎!?”典韋聞言霎時睜開小憩的眼睛,卻立馬泛出駭人的綠光,彷彿猛虎瞧見了獵物一般的兇惡,“叫所有人都給我提起精神,小心以對!此戰於公子來說,萬萬不可有失,若有人膽敢壞了公子大計,殺無赦!”
刀疤趙在一旁也是裂開了猙獰的笑容,“老子也好久沒幹過這樣大的買賣了!雖然我不爽那羣***匈奴雜碎,但不得不說,這羣蠻夷確實是草原上最好的斥候!你家公子好大的膽子,敢用匈奴人來爲我們漢人做事!嘿嘿……不過,不得不說,這卻是對付鮮卑人最好的手段!”
典韋嘿嘿一笑,這才又對那信馬道,“叫那羣匈奴人回來吧,小心被鮮卑人察覺道他們的蹤跡!”
“……是信馬應了一喏,當即退去傳開軍令起來。
典韋見信馬離去,這才渾身熱血沸騰的從腰間取下雙戟,一邊抖開戰袍小心的擦拭戟刃,一邊對趙陽道,“我家公子自黃巾之亂起,大小戰事出謀劃策,多有奇功。匈奴人,又如何,我家公子又有何不敢用!?老趙,我家公子,可不比那些狗屁士族子弟啊,你別老是給老子臭着長臉!”
趙陽嘿嘿一笑,也不回話。衛寧自來雲中後,從未有過什麼刁難紈絝惡習,雲中苦悶艱苦的生活也是沒有任何一句怨言。反倒是對雲中百姓多爲寬容,以典韋這樣一個猛士都心甘情願爲他家臣,趙陽也自然知道衛寧不是那種徒有虛名的貴族子弟。
典韋主軍,又有云中軍方第一號人物趙陽和他意氣相投,要打理雲中軍務,自然是手到擒來,衛寧甚至都沒想到,這兩個傢伙竟然如此惺惺相惜,以至於雲中的整軍根本沒遇上多少阻力。
如今的雲中軍雖不過三個月的整頓期,但也足夠有了初步的軍紀肅容。以雲中軍個人戰力彪悍絕倫,形成了有限度的軍容,整之軍隊的實力霎時便上升了一大層次。
卻說拓跋詰汾因爲拓跋力微的反常而弄得一腔怒火難平,正欲借漢人血肉來發泄一番。一馬當先之下,十來裡的路程即便因爲地勢崎嶇陡峭,卻也不過只用了小半個時辰。
大軍急急奔馳,眼前草木漸漸稀疏,拓跋詰汾率先衝到了盆谷高坡邊緣之上。
登高向下面那平坦的谷底看時,遠方一羣漢軍似乎也察覺到了他大軍的到來,惶恐失措霎時走得更快了幾分。只看漢軍軍旗呼啦啦的時不時丟棄在地,驅趕的牛羊也有不少掉落在後,無人回頭約束。
拓跋詰汾看着漢軍那慌亂的表現,本來惱憤的心情似乎也淡去了不少,環顧左右,高坡之上,一排排族中勇士秣馬厲兵,只等他一聲令下,便可化作最爲兇猛的狼羣。
“哈哈!勇士們!隨我殺啊拓跋詰汾高舉馬刀,大笑一聲,率先一夾馬腹,飛揚下坡衝去。
霎時,那盆谷高坡上,一字列開的兩萬騎士,呼嘯而出,彷彿一條青色的瀑布宣泄,氣勢滔滔,又入猛虎下山,勇不可擋。
伴隨着高亢嘹亮的號角嗚咽,隨之而來的,便是一陣陣漫天驚雷的鮮卑戰語,整個盆谷霎時迴音濃濃,懾人心脾。
青色的騎兵洪流快如黃河傾流,而遠處那羣漢人霎時逃得更快了,但兩條退,又如何比得過常年馳騁在草原大漠上的鮮卑戰馬?
拓跋詰汾已經可以感覺到順着馬刀流過手腕的那股溫熱血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