闊陽一戰,只殺得天昏地暗,一夜廝殺,留下了無數屍體,幾乎將這條小道也給堵滿。
風火狼煙,隨着曹軍南逃,一路上徐榮指揮兵馬揮軍掩殺而來,身心力疲,士氣一潰千里,不知丟棄了多少屍首,滿道。
追擊衛寧,所帶之兵,足有三萬,闊陽一戰,曹操壯士斷腕,捨棄了一半精銳兵馬斷後,又在徐榮隨後死咬不放的窮追下,再度受到了重創。
那一路的奔逃,無數忠心耿耿的戰將留下斷後,卻絲毫不能擋住衛軍氣勢滔滔的進攻。
向南而行,眼看衛軍又殺散了他派遣出去阻敵的人馬,而漸漸又追殺上來。
曹操的臉色越發陰沉。但心中,卻是難得開始了浮起驚懼。
霸業未成,何能肆意棄身?
曹操不甘心,不甘心自己好不容易建立的這樣一支強大的軍隊,卻在幷州這塊土地,折戟沉沙。不甘心,爲何,他一直渴望的良才,卻是他前進的擋路石。
正看後方喊殺聲越來越近,曹操環顧左右,大多兵馬已經走散,身旁唯有荀攸,程昱,戲志纔等幾個塵灰滿面的謀士,武將也只得于禁一人跟隨左右,帳下文武濟濟一堂,卻是大多被衛軍兵馬衝散了。
可現在分明不是他擔憂那些自己好不容易收攏的人才的安危的時候,隨着一聲聲,分外響亮的“莫走了曹操!”一干人,心中也緊張的咚咚之響。
追兵數千,而身邊可用之兵馬,不過一千傷殘而已。何以爲戰?
“主公!你看!”卻在這時,一員裨將勒馬上前,手指南方端氏方向,驚懼道。
曹操卻看南面驀而騰起無數煙塵滾滾,漫天黃土而地面震盪。分明便是一支大股兵馬前來。
“莫非郭嘉竟還有伏兵!?”曹操瞳孔一縮,心下駭然。
衆人一陣膽寒。
但很快,那一抹曹字大旗,終究還是讓所有人驚喜交加。
“主公何在!?”眼看前面一干殘兵敗將。林雷各個帶傷,淒涼無比,曹仁幾乎是驚怒交加,一勒馬,高聲喝令道。
“主公無恙!正在後軍!曹將軍可速速隨我去見主公!”當下鍾繇在前,臉上帶着劫後餘生的歡喜,慌忙回道。
“呼曹仁一顆懸吊的心終於放了下來,這才正了正臉色,遙顧那喊殺在後的追兵,曹仁不忙下馬。卻是當先道,“如今追兵在後,且等我殺散賊兵,再來參拜主公!”
說完。曹仁高高一揮武器,隨後大聲下令道,“帳下諸將聽令,且隨我先殺敵軍!”
“喏!”衆軍齊聲做吼。
曹軍一干敗將,有了這股生力軍的加入,好一陣廝殺,曹仁奮勇當先,曹操戰敗的怒火卻是由了那些追兵來承受。
半晌,終於殺散了追兵。
曹仁收點兵馬,這才勒馬回
“末將來遲。還望主公恕罪!”曹仁看曹操一臉黑灰,衣袍殘破,眼睛不由得一紅。慌忙抱拳拜跪在地。
曹仁領軍前來,卻是終於讓曹操一顆忐忑的心安定了不少,慌忙上前將曹仁扶起,曹操哈哈大笑道,“我當知天命不該絕我,衛寧要殺我曹操,談何容易!子孝來得正是時候!”
曹仁心中疑惑。遭逢如此大敗。曹操卻沒有半點頹喪之氣,偷偷打量了許久。曹仁終於放下心來。
他的主公,終究還是那個遇到任何挫折也不會被打敗地曹操啊!
“末將自從主公軍令,詐以北進,暗中設伏,安邑陳宮果然中計,出城追擊。末將一陣廝殺,險些便能陣斬徐晃,可惜還是被他逃脫。”曹仁見曹操依舊那般豁達意氣風發,不禁暗自鬆了口氣,這纔將來前之事細細說完,“昨日,于禁將軍連夜南下求援,末將心急火燎,領兵五千前來接應。幸好主公無礙,否則,曹仁當萬死難辭其咎……”
曹操點了點頭,但現在,安邑受了這樣的重創,卻已經並不能挽救他戰略上的失敗了。
心中嘆了口氣,曹操還是問道,“留守端氏的五千兵馬,歸何人統御?”
“于禁將軍冒死殺出重圍,末將正讓他在城中養傷,調度兵馬!端氏無戰事,安邑膽怯,也不敢出戰,當無大礙。”曹仁回道。
曹操點了點頭,于禁雖負戰傷,但其人勝在用兵調度,鎮守端氏足可。
“主公!末將雖已殺散追兵,但此地不可久留,還請早日還城!且等其餘諸位將軍收攏逃散兵馬,再與衛寧小兒決一死戰!”曹仁想起曹軍竟然如此兵敗,不禁咬牙切齒狠狠道。
曹操躊躇了一下,且看滿營將士人人慘淡不堪,不禁長嘆一聲,揮了揮手道,“子孝可速速遣人,使調于禁將軍星夜東進,進駐聞喜!我等可速速往大陽而走!”
曹仁眼睛一鼓,“主公意欲退兵!?”
“我軍元氣大傷,難以久戰!且等退兵,整頓兵馬再做打算!”曹操終於浮起了一絲疲憊,淡淡道。
曹仁見曹操已做決定,也心知,難以改變,不禁壓下心中不甘,退到一旁點了點頭,道,“末將尊令……”
現在已經不是河東,幷州能否拿下地問題了。闊陽一戰,曹軍精銳幾乎損失殆盡,三千重金虎豹,恐怕也無一倖免。
兗州軍的精銳幾乎全數在此,河東已經牽扯了他太多的實力。豫州袁術虎視眈眈,若知曹軍實力大損,狼子野心,未必不會趁虛北上,攻打兗州。而徐州陶謙,與他明上已有殺父之仇的血債,倘若搶先下手,也未必沒有可能。
更何況,安邑陳宮雖然中計,暫時不敢出城追敵,但倘若他看出虛實,魚貫而出,曹軍如何能當得南北兩路大軍的集結。
想到此處,曹操不禁看了一旁臉色蒼白的戲志才,心中浮起了許多愧疚。
恨不能多聽他言,驀然想起,從當初決意北上與衛寧大戰的時候,戲志才便多番勸解,他的一意孤行,卻導致了這一場幾近滅頂之災的浩劫。
大軍整頓片刻,有曹仁的援軍殺到,一干殘兵敗將也終於心安了不少,便連趕路也似乎多了幾分氣力。新軍在後,把手戒嚴。
旌旗招展,在此開拔,緩緩向東面撤走。
卻說虎牢關東出不遠處,一彪兵馬護送着幾輛馬車緩緩而行。昔日地天下雄關,卻早失去了往日的威嚴,破損的城牆告訴這亂世的滄桑。
司隸一帶,經歷過董卓地肆虐,幾乎已經是一片焦土,沒有任何一個諸侯,有意這塊少有人言的土地。
但也正是如此,從長安逃竄而來的某個絕代風華的人物才能勉強在這裡尋到那點可憐的容身之所。
可是,帳下數千勇士,這一片荒蕪的土地又如何能夠養活?
“將軍!前面,便到中牟了!南下便爲豫州,東進該有兗州,或北上可達幷州,冀州!不知將軍意欲何往!?”幷州兵馬中,魏續匆匆勒馬回趕,高聲對着中軍馬車旁某個英氣逼人的將軍道。
兩尺紫金冠頂紅纓,西錦百花戰袍,配上那銀亮威武的精緻鎧甲,絕代的風姿,天下,難有人能出其右。
尤其那胯下的棗紅駿馬,神駿無匹,天下者,只識一眼,便衆生難忘。馬王,赤兔。
近兩丈地方天畫戟,緩緩舉起,呂布微微看了看遠方。
洛陽,這塊土地,始終不是他呂布墮落屈身的地方,而他的目光,自然應該是東方,中原,那一片片肥沃地土地。
中原的戰亂,一個個酒囊飯袋佔據着與他們身份毫不匹配的地盤,他呂布一身武藝,麾下六千幷州虎狼,卻淪落到四竄流浪。
何其不公!
“去兗州!陳留!”呂布有豪情,但也並非傻子,袁術十萬兵馬屯紮許昌,以六千人征戰,便能僥倖,也必然元氣大傷。而在幷州作戰的曹操,兗州空虛,卻是他呂布的天大時機。
兗州,將是他呂布爭霸天下的第一塊基石,英雄心,難甘寂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