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於分出勝負了麼……!”衛寧揉了揉腦袋,將急文甩到案几之上,嘆了口氣。
公孫瓚的敗亡是難免的,窮兵黷武,悍勇而不通謀略,能夠直爽的在正面戰場上擊敗烏桓,鮮卑這樣強大的馬背民族,卻終究難以抵擋,一個個智謀絕倫的算計。袁紹的智囊團體,在三國自然是赫赫有名,拋開爭權奪利,拉幫結黨來說,田豐,沮授,審配,許攸等等代表性的人物即便本身固有的缺點將會成爲頂級謀士可以針對突破的致命傷,但他們的才學卻依舊是不容忽視的力量。
算算日子,衛寧還是頗爲安慰,因爲郭嘉的一手佈局,偷襲了整個冀南,將鄴城收入手中,更以趙雲每每以詐兵遊走,終於還是大大的延緩了袁紹和公孫瓚之間決出勝負的時間。
即便後來文丑領兵南下收復了魏郡,邯鄲,朝歌等地,但冀南依舊有鄴城生生被郭嘉從袁紹身上撕裂開去,這便是一道難以彌補的傷痕了。
安邑郡守府的議事堂中,終於第一次,讓衛寧覺得有點像是個商議大事的地方。
想想往日裡,典型的武強文弱。左右兩列分文武,武官那邊席位上除了趙雲一個俊俏小白臉以外。其餘地坐滿了一排五大三粗。面目猙獰地肌肉男。
典韋,黃忠,趙陽,趙雲,徐榮,徐晃,張燕,張楊等等一字列開。很是霸道。反觀文士那邊一片慘淡淒涼,除了郭嘉,衛凱,陳宮三個強撐場面,形單影隻,孤單無助,一排席位空曠無比,便是拿來湊數都顯得艱難……
衛寧有時驀然覺得,當初自己還在楊奉帳下任職的時候。怎麼會有那麼大的勇氣可以和對面那羣凶神惡煞的筋肉人對視?
現在經過一番挖掘,衛寧有些感動得熱淚盈眶,文官席位也終於可以湊上個正經八百的數字了。有郭嘉。陳宮,衛凱,劉曄,司馬朗,裴潛,呂虔有資格入席當中,雖然還是顯得有些“勢單力薄”,卻比起昔日好上了太多。不過其中呂虔本是武官出身。入席文官之列,倒顯得有些突兀,不過衛寧見他內政同樣不俗,爲了湊個人頭,便還是讓他入了左席。
“咳咳……既然公孫瓚已經敗亡,幽州已入袁紹之手!諸位以爲,袁紹接下來。將如何行動?”衛寧在那神遊物外。好不容易回過神來,發覺了數十雙眼睛就這樣盯着他。不禁尷尬的揉了一下額頭,當即環顧左右當即問道。
衛寧沒有將希望放在那羣肌肉男的身上,眼光炯炯有神向文官羣體掃去。
倒是現任幷州主簿的劉曄微微皺眉沉吟了一下,當即出言道,“公孫瓚昔日雄霸幽州,麾下騎兵縱橫草原甚是驍勇善戰,與袁紹冀州之爭初,便壓制袁紹苦不堪言。饒界橋一戰,白馬義從大敗,但袁紹所傷必然不小!而後有公子決斷,以趙將軍騷擾冀南,袁紹腹背堪憂,行事不免畏首畏尾,致使大戰拖延遲久……公孫瓚如今雖亡,但已過久戰,依在下所觀,袁紹見兵將必然睏乏,必然需要稍事休整才能南圖!”
“下官以爲,主簿大人所言不錯!袁紹大戰一年,久戰而不斷,饒是冀州富庶,先有趙將軍奪邯鄲,魏郡,朝歌,鄴城四郡,尤以鄴城爲冀南糧倉,我軍掠其糧秣甚多,袁紹可供大軍所需,不過信都之存糧,何堪一年之戰?何況袁紹滅公孫瓚而得幽州,盡降其衆,此兵初降,袁紹必然還需時日休整調度,何況兵增,而糧耗更甚。袁紹如今兵將疲乏,秋收未到,又暫無糧草,難有南下之力!”劉曄話畢,當即裴潛又出言附和道。
衛寧點了點頭,事實上,他也是如此覺得。同樣,袁紹暫時不能南下,不管是對於他扶植地鄴城劉備來說,爭取到了數個月的發展良機,還是對於他即將展開的雍州攻略,搶奪獻帝大作戰來說,都是最好的局面。
“不然……!”正在這時,陳宮搖了搖頭出聲道,“冀州雖兵疲而糧盡,但我軍攻取鄴城,又將其拱手相讓於劉備,必然大搏袁紹臉面。何況趙將軍昔日鄴城一戰,重傷其愛將文丑,殺散麾下兵馬甚多,其人好名而自負,我軍如此羞辱於他,又如何能按捺下這般怨怒?”
說道此處,陳宮又看了看郭嘉一眼,又道,“袁紹帳下能臣謀士多不勝數,田豐,許攸皆謀國之士,審配,郭圖也是智計百出,如今劉備初入鄴城,根基淺薄,其帳下能人又豈會不知?”
衛寧臉色微微一變,陳宮的話,恰恰點到了他最擔憂的事情上面。比起曹操,袁紹來說,衛寧帳下郭嘉雖爲頂級之才,陳宮也有大能,可一人終究分身無暇,袁紹帳下人才濟濟,確實顯得有些勢單。而田豐沮授許攸,衛寧一直覺得,拋開他們本身一些缺陷,看待戰局的敏銳眼光,已經足可躋身三國前列。
正如陳宮所言,郭嘉定計讓鄴城,是放到明處的陰謀,而強迫劉備和曹操嚥下這塊誘餌,那麼袁紹帳下一干謀臣,又豈會看不出衛寧的意圖?
便是以旁觀者地立場來看待,衛寧也覺得,即便袁紹現在已經沒有再來一場跨州大戰的基礎儲備,但也不能坐看劉備這個他的附庸在眼皮地下安穩發展。更應該將他還未紮下根來,掃地出局!
衛寧皺了皺眉頭,見陳宮一席話來,讓其餘人也暗自沉思起來,顯然是刺到了要害之處。念及到此,衛寧這纔將視線放到一次不曾出聲地郭嘉身上。
郭嘉輕輕敲點了一下膝蓋,又捻了捻那讓衛寧頗爲羨慕的小鬍子,察覺到衛寧的目光,沉默了半晌,這才這纔出言向衛寧問道,“兄長以爲,袁紹帳下何人性格最爲剛直?”
“自然是田豐!”衛寧不假思索回道。
“那兄長以爲,袁紹可能聽犯上之言?”郭嘉微微一笑,當即又問道。
“哦……?”倒是一旁陳宮眼中閃過一絲詫異,轉而從剛纔的得意陷入了思考。
“袁紹色厲而膽薄,好謀而無斷,重名而不求才,聽善而不喜忤……田豐剛硬,必然觸怒於袁紹!”衛寧回道。
“既如此……袁紹帳下衆人,又是否同心協力?”郭嘉又點了點頭,兩眼炯炯有神。
衛寧眼中閃過一絲精銳,“奉孝之意……?”
“田豐剛硬,而其帳下各爲一黨,互相爭權奪利,互不相服!嘉昔日定計擾亂冀南,袁紹平公孫,唯有田豐,沮授二人力諫袁紹全力北伐,袁紹果不聽,而使文丑兵馬鄴城!雖被其二人言中,但想必袁紹自負,必然心生嫌隙……而田豐沮授言中,其餘如審配郭圖之流,必然不願再使兩人爭功……”郭嘉終於正了正身子,娓娓道來。
一旁陳宮終於想徹,下意識便脫口接道,“田豐雖能看破,其人剛直,必然出言求戰,袁紹即便有心報仇,因田豐進言而心中不喜……”
話剛出口,陳宮這才覺得自己頗爲失禮,不由尷尬看了看郭嘉一眼,卻見後者微微一笑,沒有半分不喜,反而示意他繼續說完。
陳宮正了正身形,事實上,在衛寧入主河東之後,表面上他的地位沒有半點削弱,但結果衛寧卻更多親近於郭嘉衛凱等人。陳宮要想繼續作爲,那必然要從衛寧手中得到足夠的信任以及倚重,也正是如此,卻有剛纔的失態,而顯得確是顯得有些急功了。
他卻是不知道衛寧如此倚重於郭嘉,不僅僅憑的是危難當頭地投奔,更是在另外一個歷史上郭嘉闖下的赫赫名頭。先天上,陳宮的競爭力便要弱上了一頭。
“再有審配數來與田豐不合,必然從中作梗,反其言語,袁紹本是好謀無斷之人,必當左右彷徨,難下定論……”陳宮接着又道,“而我軍可大膽示弱於其,以使袁紹生疑,不敢輕動!”
衛寧眉頭微微聳動,郭嘉的推斷合情合理,而對於袁紹帳下各個謀士之間水火不容的關係更是推敲的七七八八,驚訝之中,衛寧卻終於放下了心來。
只要袁紹暫時不會進攻,那麼他接下來真正要部署的戰場便也將要拉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