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鬥幾乎是沒有任何懸念。
在黃忠親自帶隊殺奔而來,那數千的騎兵,單單威勢,便已經足夠嚇傻所有人了。
而那馳騁縱橫的馬速,不過旦夕之間,便已經衝到了近前。甚至,那些圍攻皇帝車架的叛臣都還未來得及對策,便只能跟隨身體本能,臉色卡白的撒開腳丫驚坐鳥散。這些養尊處優的大臣們,什麼時候真正經歷過萬馬齊喑,殺氣肅然的戰場?能夠保留最後的意識四散逃命,便已經殊爲不易。更有甚者,光光感覺到地面的那股起伏震動,彷彿裂開的顫抖,便已經恐懼的癱軟倒地。
黃忠冷然一笑,那敏銳的眼光自然能看清前面皇帝車架的情況。大手一揮,當即便分出數股小隊,向那些逃散的大臣追捕而去。
“衛風而中軍處,黃忠揚起大刀在手,看着遠處戰戰兢兢的王方敵軍,中氣十足的一聲大喝,“大軍所向
“當者披靡!”身後衆騎,皆雄壯應和,刀兵緊握,殺氣騰騰。
以黃忠爲箭頭,身後數千鐵騎氣勢滔滔,面對皇帝車架,馬力不減反增,而那精良的調度,使得鐵甲洪流接觸到車隊時,靈巧的一分爲二,繼續向前保持強橫的衝鋒之勢。
王方臉色早已經是沒了半點血色,渾身更是瑟瑟發抖,看着遠處那氣勢駭人的鐵甲殺奔而來,不禁歇斯底里環顧左右,“結陣禦敵!結陣禦敵……!”
而他的手卻是悄然勒轉了馬頭。
前面那部分在偏將帶領下向獻帝車架衝去的數百人馬更是早嚇得反過身子,丟盔棄甲向中軍逃竄回來。而這一反衝,竟是將中軍也一股腦擾得陣型大亂。
饒是有部分人還有頑強的鬥志,也不禁跟隨人潮,惶恐逃命了。
當所有人看着中軍主將早已經逃到了後軍,更是沒了半點戰意。
大刀閃耀寒芒,黃忠當下一把衝進亂軍之中。那鋒利的大刀,青光一閃,只割開無數頭顱翻飛,鮮血飛濺。
將背門賣給敵人,不正是自尋死路還是什麼?
身後數千鐵騎,緊跟着黃忠的戰馬彷彿鋼鐵的洪流,衝上了細沙的堤壩。一觸而潰。無數人影,被戰馬直直撞飛,慘叫聲,骨頭斷裂地聲音,此起彼伏,而那殷紅的鮮血。更隨着長槍的挑動,彷彿紅雨灑滿天空。
涼州鐵騎縱橫天下聞名,確實不假。但經過了呂布之亂,李郭之亂,征戰不休,又遠離涼州本土。缺少馬源補充,整合長安。也不過萬餘騎兵。更何況李郭張樊各自爲政,這萬餘騎兵更難集合一起,難成氣候,以至於現在李郭麾下的涼州軍團,竟是出現了軍中少馬的窘迫局面。
誰又能知道,衛寧征戰草原,不僅僅將鮮卑打得一闋不振,更順帶奪得了數萬精良戰馬?不提當初邊疆三大騎兵軍系。涼州。幷州,幽州。本身便有幷州虎騎已是衛寧麾下,而得到了草原上繳獲的無數精良戰馬,現在的三河騎士,幷州驍騎,放眼天下,纔是真正地騎兵之雄!
昔日用鐵騎踐踏縱橫,打的天下諸侯聞風喪膽,又何曾知道,今日竟會在騎兵的差距上品嚐到了他們昔日敵人才會有過的絕望顫抖。
只恨自己少長了兩條大腿,帶着無數哭天喊地,只能絕望的等待身後凶神惡煞的河東鐵騎染血收割。
黃忠看着了抱頭鼠竄逃得遠遠地敵軍主將王方,嘴角驀然冷笑連連,從虎背上取下鐵胎弓,那久違了的神射之技,配合精良馬術,不待平穩,卻好似踏波行走,沒有半絲偏差。
弓弦響處,那清脆的彈跳,恍如一道流星飛馳……
應弦落馬,赫然百步開外!
折柳百步穿楊,隨風飄絮,百步之內,這麼細小地標靶都能輕易射中,更別提那麼大一個人型靶子,即便,他已經跳出了百步之外,也難逃那追魂奪命的箭術!
剩下的,不過只是收割生命的插曲。
兩千追兵,不過半晌,便已經死傷千人,降者六百,黃忠環顧左右,戰場一片狼藉,屍橫遍野,殘肢遍地,那殷紅地血液幾乎將黃土也給染成紫色。
擺了擺手,黃忠當即喝令收兵,不顧其餘逃散者衆,兀自領軍回頭,去見皇帝。
獻帝車架之畔,清剿叛臣不過數息可成。面對一羣凶神惡煞的河東騎兵,這些養尊處優地朝臣,早沒了半點勇氣。被河東衆軍輕易的捆縛,隔離開去。
而蔡邕等人,終於是滿臉蒼白,癱軟倒地。
看着戰鬥的結束,王方的敗亡,那希望的曙光暖人心脾,彷彿虛脫一般,渾身上下,沒了半點氣力,就這麼異常不雅的橫七豎八沒了站着的力氣。
等黃忠殺敵而回,便見四名大臣就這般癱軟倒地,不由一愣。
想了想,當即恭敬跳下馬來,對着四位朝臣道,“末將黃忠,奉衛侯之名前來迎駕,蔡太傅是……?”
黃忠沒見過蔡邕,而這四人橫躺分明年紀相仿,也不知誰是衛寧岳父。
蔡邕勉強擡起手來,扶住車輪,虛弱呻吟道,“老朽正是蔡邕……”
黃忠這才慌忙上前將蔡邕一把扶住,恭敬道,“末將來遲,使聖上與太傅身臨險境,其罪難恕……”
說道此處,黃忠纔想起,這還有個皇帝在,又道,“聖上可曾安好?”
“聖上正在車架之內……”蔡邕點了點頭,如今有黃忠親率領虎狼之師前來接應,那強橫的戰鬥力,不消片刻便將王方追兵殺得潰不成軍,單憑這點,便讓蔡邕彷彿回到了天堂。
一念到此,蔡邕當真是喜極而泣,“若非將軍前來,聖上必然再入賊子之手。老夫也無顏再見天下了!”
“太傅莫非被賊人所傷!?”黃忠點了點頭,且看蔡邕略微泛白地長髯赫然還凝着些許血跡,不禁臉色大變,慌忙道,“來人!速請行軍醫官前來!快!
看着黃忠那霎是緊張恭敬模樣,其餘三名忠臣皆不由面面相覷苦笑不已,事實上。黃忠也只顧及到了蔡邕,卻是忘記了車架旁邊還有三人同樣尊貴地大臣癱軟不得起身。
有個強橫的女婿就是好啊,三人不禁都流出了萬般羨慕。
蔡邕擺了擺手,苦笑道,“將軍不須如此驚慌,這血跡實則怒火攻心所致。如今將軍親領義軍而來,比甚靈丹妙藥還要可貴!”
“將軍還請速速參拜陛下爲好!”蔡邕說道此處,這才慌忙扯住黃忠手腕。道。
等蔡邕在黃忠攙扶下掀開皇帝車架之時,黃忠視線中,只是一個雙眼麻木無神,窩在牆角瑟瑟發抖地少年身影。
蔡邕見了。眼中又頗爲激動,悲憤。但終究還是帶着喜極而泣,澀聲道,“陛下!陛下……如今河東大軍前來救駕,陛下得安矣!”
獻帝聽得蔡邕呼喚,勉強從懷中擡起腦袋,那灰濛的瞳孔也微微多了幾分身材,看着黃忠雄壯身體,瑟瑟道。“愛卿……此……此乃何人?便是……河東蘭陵侯?”
黃忠當即半跪。道,“末將黃忠救駕來遲。還請陛下恕罪!”
蔡邕又寬慰道,“陛下,此乃河東蘭陵侯衛寧部將,現居……呃?”
黃忠當即道,“末將現添衛侯帳下幷州典軍校尉一職!”
獻帝慢慢從馬車中挪到蔡邕身邊,死死抓住他的衣襟,好似多了幾分安全感,那實質的溫熱更是獻帝終於緩緩恢復了該有地心境,喜極而泣,“若如愛卿所言……我等脫逃逆賊之手有望?”
“陛下可無憂也……大漢也可無憂也……!”君臣相對,不禁眼睛淚花泵流不絕。
“黃忠將軍救駕有功,朕此封將軍爲都亭侯!”獻帝心中略安,終於恢復了幾分皇帝的氣象,側頭當即對黃忠道。
黃忠見了獻帝這般模樣,心中早已是失落無匹,從剛纔的恭敬緩緩變得冷淡,甚至帶着幾分蔑視。是啊,何曾想過,高不可攀的天子,竟然是這般懦弱模樣,那代表着無上的威嚴,竟然流落到如此悲慘落魄?
“謝陛下!”劉協的封賞,並不能挽回他失落的印象,黃忠只抱拳謝過,心中卻閃過一絲悲哀地輕蔑。
蔡邕好生寬慰了獻帝一番,而黃忠先前召來的行軍醫官也是滿頭大汗匆匆趕來。蔡邕推搪讓醫官先爲皇帝診視,後者只道劉協只是受驚過度,開了幾味寧神藥方,便叫軍醫營的人從後方輜重中取了藥材煎熬。
衛寧制定的軍醫制度實際上不過是爲了防範戰後的瘟疫蔓延,以及行軍打仗爲士卒的修養生息做最妥善地調理,能夠用最快的速度將佔領區的潛在威脅消滅在隱患之中。而這些善後工作看上去雖輕,但卻有效地保證了一支軍隊的戰鬥力能夠延續下去,不會因爲蛇蟲鼠蟻又或是水土不淨而形成大面積的戰鬥力不堪。
當然,當時的醫術並不能成規模而有效地成爲大軍必不可少的部分,但對於解決一些主要人物地難題還是能恰到好處。
等處理好了獻帝的身體狀況,那軍醫這才爲蔡邕好生把脈。知道眼前這個老儒生便是衛寧的岳父,更是打起了十二分精神,恨不得把後方輜重所有珍貴存藥全部拿出來獻上。
顯然才殺散了王方追兵,這裡並不應該多做停留,但黃忠一想到後方還有郭嘉後軍緊隨,也變稍微安心了,只讓所有人兵甲不卸,嚴陣以待。
“將軍這時追捕那羣四散逃竄叛臣的兵馬也一個個回到中營,將捆成糉子一般的叛臣就這般重重摔在地上,紛紛上前回令,“回將軍令!這些逆臣全數捉拿回來,敢問將軍如何處置?”
除去了初時便絕望投降的那批外,其餘的也全部被捉拿歸案。黃忠援救時便分明看得清楚,這羣大臣圍困蔡邕當中,絕非善茬。
一想到郭嘉在他臨走前的叮囑,黃忠沉吟了會當即一揮手,讓衆將將那羣逆臣全部看放一起。
郭嘉看着手中地文告,不禁微微一笑,看着西南方向,雙眼炯炯有神,“果然不愧是兄長多多讚賞地人物!一舉三得,便將我軍拖入了這泥沼之中,賈詡!這個名字,我記下了!”
張濟放棄咸陽,無異於引狼入室,但同樣主人連着室也不要了,那麼這狼的威脅,自然便該留給另外一個要收購房子地買主了!更何況,咸陽門房大開,更逼迫河東不得不硬頭面對這頭猛虎,牽扯住了長安的亂局,無異爲張濟攻略宛城掃除了後方可能帶來的威脅。
獻帝在手,何嘗不也是引誘衛寧深入長安的誘餌?而送,與得,便是兩個迥然不同的概念。
郭嘉也不得不佩服,賈詡的算計。
而同時,賈詡的橫空介入,使得本來做得佈置全部打亂,而郭嘉也不得不臨時改變原本的既定構想。